第40章 毒酒惶惶 医者除暴 (1)
题记:《列王传》夜玄篇:玄,西琅王室庶子,其母不详。少好兵策,志在战功。专权独断,轻忽礼法,厌恶女色,多行酷法厉事。 春日渐深,春花更艳。东越都城也愈见繁荣锦绣,各方宾客云集至此,日日放歌,夜夜起舞,长街深巷无处不飞花,无人不纵情。愈是如此愈要辛苦了城中巡防与禁宫守卫。若在往日,城防之事尚有蔚璃鼎力襄助,可如今军中将士皆知长公主病势初愈,不堪劳苦,故无人拿军中琐事往越安宫烦她。而一应戍防之责,但有所惑大家皆住青俯询示。毕竟东越将士无人不晓,青门小将乃长公主最最看重之人,东越三军之权迟早一日仍要归还青门执掌。 而青濯自蔚璃从帝都归来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日习治军,夜演兵策,如此数年已将蔚璃所有学得通透。只是蔚璃护他太过,一直将他放在身边做个宫廷禁军统领,即不许他戍守边境,也不许他临阵杀敌,倒叫他一腔兵法策略全然无处施展。 这一回蔚璃带病而归,险折性命,骇得青濯本已万念灰冷,幸得慕容苏及时赶来,力挽残局,竟有起生回生之功,青濯才又重新精神抖擞,为分忧越安宫之军务,倒比先前更加勤勉不懈,奋力而为。夜里值守宫中禁卫,白天下了宿值还要往四方城门巡上一回,才算安心,平日在家中更是要接待各方上门询议军务的将士。偏如此繁忙之下,却还有人要与他添乱,越叫他忙上加忙,乱中添乱。 长街青宅内,慕容苏正当庭理配药方,一份份药草挑得仔细谨慎,一旁竹林边的石案上,程潜之正与若伊对弈至生死关头,满庭寂静中忽听门外几声呼喝,又有步履匆忙声,片刻间但见青濯一身铠甲气冲冲进到院来,口中仍不停咒骂,“狂妄之徒!不识抬举!西琅国尽是些狂妄之徒……” 若伊凝目棋盘头也不抬,只高声应着,“濯哥哥脾气越发大了!璃jiejie升你官了?” 青濯这边掷了佩剑,又狠力拉扯铠甲巾带,望了眼石桌旁悠然自得的慕容若伊,仍没好声气吼问道,“每天只知贪玩!今天可曾进宫请公主jiejie安了?” 若伊这才抬头白他一眼,也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理会。 慕容苏忙一旁安抚,又唤若伊,“先停一停棋子也无妨,过来帮濯儿解了盔甲。” 若伊头眼不抬只看棋面,冷言嗔道,“我是来做客又不是来做奴。如何指使我来?” 一时已有家仆上前帮青濯卸去铠甲解了战袍,甲衣内的薄衫早被汗水打透。程潜之一旁看不过,端了茶水要送过来,却被若伊按下,“莫骄纵了他!这天底下只一个璃jiejie宠他就够他傲了!你助甚么兴!” 慕容苏着实拿她无法,只得亲奉了茶水递给青濯,青濯也无暇论礼,接了仰头喝尽,又唤家仆,“先去弄些餐饭来,与那狂徒耗到如今早饭还未吃过。” 家仆们自去备餐弄饭,慕容苏一旁问道,“可是牢中那位贵客有意难为濯儿?” 青濯寻了石桌旁圆凳坐下,应道,“说的正是。那西琅公子可当真狂妄之极,难怪jiejie要把他下入牢狱。拿着半片焦纸硬说是国书,谁人会信!如今若非公主jiejie传下令旨放他出来,就是真定他个冒充王室之罪也并非不可!” “他算得甚么王室!”一旁若伊闻听议说夜玄,插言说道,“他只不过就是个查不到生母的庶出之子,琅王尚且拿了他当兵当卒使唤,他自己无半点自知之明,倒来东越耍起威风!” 青濯诧异看着若伊,“你小孩子家如何知他是查不到生母的庶出之子?” 慕容苏闻听就要坏事将要喝止,却未及若伊嘴快,又听她说道,“我查过他。你才小孩子家!” “你为何查他?”青濯倚上石桌,穷追不舍。 “与他路上相逢,借了我们一件衣裳至今未还。”若伊眼不眨一下安若答到。 慕容苏只听得心惊,忙岔言他事,“伊儿,既是学棋就该专心一意,不该为外事所扰,不如你同程先生移去箭坊去学?。” “是是是。”程潜之忙应承,就要去搬棋盘。方才那一番对话他也同样听得心惊。 他二人都曾许诺蔚璃要让此事终了,倘若此间再横生枝节,岂非有毁诺言。 偏慕容若伊是个精灵鬼怪的,只白眼觑他二人,抬手按住棋盘,“我就赢了,休想动我营地!” 青濯本就心实,并未觉出其间异样,倒是看着若伊娇俏可爱,取笑道,“真当自己是领军打仗了,小小丫头学些琴乐歌舞有甚不好?偏要学这黑白厮杀,徒费心智!” “如何璃jiejie学得我就学不得?”若伊横他一眼,“你不去栉浴更衣杵在这里做甚么?一身臭味!” 青濯起身要去,随口又道,“你如何比得璃jiejie?她九岁入沙场,十岁为质子,十三治三军,十四辅国政。莫说女子,只这天下男儿又有几人比得了璃jiejie……” 一言未了已说得若伊霍然起身,扬眉喝道,“天下无敌又怎样!澄哥哥还不是一纸休书退了婚约!……” “慕容若伊!”慕容苏几要吐血,这丫头还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程潜之更是为之瞠目,指间棋子瞬间跌落,乱了满案棋局。读书万卷,正史野集,行路千里,城郭荒村,还从不曾听闻这段典故! 青濯怔怔看住若伊,一时间也有几分不知所措,只喃喃道,“我们都说过——不议故人……” “那是你不敢!”慕容若伊不知为了何事又急又恼,慕容苏上前拦阻威吓也被她狠力推开,执意喊道,“你当璃jiejie去沙场是寻你吗?她是去寻澄哥哥!你不过是顺便捡回来的!从早到晚又有甚么好傲气的!她救你救我都是因为看着澄哥哥!真当自己是值钱的!你也不必每天公主jiejie长公主jiejie短,你在璃jiejie心里一丝一毫也及不上澄哥哥……” “伊儿!”慕容苏实在无法只能将她揽在怀里捂了她嘴,即训且哄,“你再这样胡闹,我只能送你回南海,即刻便走,休想留在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