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jian佞养成簿在线阅读 - 第26节

第26节

    话已经说了出去,席瑾茹不能反悔,只得硬着头皮一连喝下三杯,随后便觉得全身发热,脸颊酥酥麻麻的,似有万千条针尖小虫在上边扭动。

    好歹意识还清醒着,生怕自己过会儿出丑而不自知,席瑾茹脸上挂着笑,给身边伺候的杉荷使了个眼色,便安静坐在一旁看着几人,并不准备再掺和说话,只求安安稳稳度过这一日。

    “榕meimei不宜喝酒,便同我一道喝茶吧,我自小便碰不得酒,喝上一口,第二日保准起疹子。”邹梦蝶与席瑾蔓中间隔了林文茵,指了指前边的水晶梅花饺,“榕meimei尝尝这个,比起糕点,这一桌我最是爱这一道。”

    有丫鬟夹了一个梅花饺来,明澄澄的饺皮透出些许粉嫩的色泽,小小巧巧一个,煞是可爱。一口咬下,里边包裹的红梅花酱甜滋滋地流出来,艳丽红润,香味浓郁,满口溢香。

    “味道果真是极好,邹jiejie多吃些。”席瑾蔓面上对邹梦蝶报以一笑,心里还在回味着她的那句“榕meimei”,要知道从前两人若是碰上,她向来是唤自己席三meimei的。

    所以,她这是想主动亲近自己?

    虽同是京中贵女,却也分不同的圈儿,像邹梦蝶与林文茵两个,席瑾蔓自小便认识,却从未在一起玩过,也没有什么交情,哪怕有着邵家这道联系在,奈何林文茵同席瑾蔓却处不到一起去,因此席瑾蔓至今想不通,她们两个今日为何会来。

    突然想起邹家与席家,上一世似乎再过些时候,便会传出两家破裂的消息,尔后传出的消息,是两家婚事不了了之。

    上一世这事儿就像是打水漂,轻轻划过水面,随后便恢复原状,席瑾蔓便没放在心上。

    这么看来,此时邹家便已经有意大哥了,就是不知大伯母是什么意思。

    既然此时她还抱着嫁入席家的念头,那自己接下来做的这些,倒更不用担心有人会说出去了。

    想通这些,席瑾蔓便不再花心思,在邹梦蝶身上,给小姑姑夹了个梅花饺,看她两腮鼓鼓囔囔的,吃得十分有滋味,便任她在一旁吃,转身对林文茵道:“林jiejie,自三月丹阳郡主府的诗会后,倒是许久未见。”

    “席meimei懒怠出来同我们俗人一道玩儿,我们自是强求不得。”

    林文茵祖父是兵部尚书,一家男丁大半从的武官,都是个暴脾气,二鱼目染之下,哪怕林文茵的娘亲,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可林文茵的总受了影响的。

    平时还克制些看不大出来,可若像现在这般气恼极了,说起反话便显得刻薄起来。

    若说林文茵前边那次说席瑾蔓的话是无意之举,这次当面嘲讽便是故意为之了。

    “林jiejie说的什么话,我爹娘对我家教甚严,整日里忙于学习言容德工,不得闲暇,从前便不常出门,林jiejie是知道的。”说罢席瑾蔓一个媚眼抛向林文茵,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话说得正经,可配上那个媚眼,哪还有可信度。

    那眼神落在男人身上,怕是得酥了骨头,可落在气火正旺的林文茵眼里,便是搔首弄姿,更是火上浇油。

    自己那芝兰玉树的表哥,竟要被这么个妖艳俗物给糟蹋了。

    论身份地位,肃国公府听着好听,可谁不知早前些年便不得圣心,且家中子嗣单薄,想要翻身几乎无望。

    论容貌才华,席瑾蔓长着一张不安于室的面容,自前两年相貌张开后,背地里便不知被多少人说是狐媚子、祸人精,将她与自己表哥的名字放在一处,平白连累了表哥的清白好名声。

    尤其大半年未见,愈加不知羞耻,竟连这种衣裳都穿得出来见客,可见传闻确实没错。

    一想起前些日子听到有人暗中调侃,说此女入了邵家门,说不定过个三五年,便得给邵大郎戴绿帽子,林文茵便气得牙痒。

    那时林文茵还不信,觉着席三姑娘虽看着妖娆,自己看不上,但言谈举止并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如此看来,倒是自己走了眼。

    “你……你表哥他……”

    听见声音,林文茵强压下心头怒火,再一抬眼,只见席瑾蔓早换上了一副娇羞扭捏的表情,欲语还休。

    谁也没注意到,窗柩外,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里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4!那对小眼睛真不是四叔的!

    理由一,我四叔才不做这种趴窗偷听这么没格调的事。

    理由二,我四叔怎么可能会眼睛会这么小!

    是时候该亮出我四叔的卡姿兰大眼睛证明清白了。

    感谢“作业好多哭唧唧π_π”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兰卿”灌溉的10瓶营养液

    感谢“猴子????”灌溉的5瓶营养液

    感谢“小染”灌溉的3瓶营养液

    感谢“白色的鱼”灌溉的2瓶营养液

    感谢“假装我是个壕”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31章

    阳光透过白琉璃窗扉照入水阁内, 这是席家女眷冬日里最爱来的地方。

    水阁布置精致, 却并不大, 四面窗棂皆安着价值不菲的白琉璃,这还是当年席家鼎盛时, 圣人赏赐的, 整个肃国公府只此一处。

    透过白琉璃,四周的景致毫无阻挡,纤毫毕现。席瑾蔓的位置刚好能照到太阳, 如玉的肌肤白在阳光下更显通透。

    “你表哥他……他可有说什么时候进京?”

    羞羞哒地说完这句话,席瑾蔓忙低下头去, 眼睛盯着眼前小碗中的酥炸红梅目不斜视,手捧着茶盏小口喝着红梅茶, 跟个新进门的小媳妇儿似的。

    原本席瑾蔓说话的声音便让人觉着清甜可人, 此时故意为之,落入林文茵的耳中,简直甜腻得慌,忍着满身的鸡皮疙瘩,差点就想扔了手中的玉箸夺门而出。

    说是表哥, 谁都知道席瑾蔓指的是林文茵的哪个表哥, 林文茵压根不想在此时提到邵易谦, 哪怕只是从席瑾蔓嘴里说出,都觉着是对自己那清风朗月的表哥的侮辱。

    “时候到了,自然就来了,你急什么!你若是真急, 自个儿写信去泉州问我姨母去!”

    林文茵气得满脸通红,倒是席瑾蔓脸颊上只红晕浅浅,不知道的还当林文茵,才是那个要嫁给邵易谦的。

    开年后八月秋闱,邵易谦定是要来京城的,只是不知会提前多久到。

    秋闱后三个月,便是席瑾蔓与邵易谦的婚期,席瑾蔓问问也在情理之中,在座的除去席蕙灵和席瑾慕两个,剩下几人年岁相当,也都能理解席瑾蔓的心思,倒显得林文茵的回答不近人情。

    席瑾蔓是记得邵易谦三月就来了京城的,这么说不过就是想要把话题扯到邵易谦身上,顺带着再添一把火,惹怒林文茵罢了。

    “林jiejie说的是,不过最近我闲来无事,常做些针线活计,便想到了邵夫人……听闻邵家有个表姐,针黹女红最是精通。”

    席瑾蔓话未说透,众人却都听出来了她话里的意思。

    这是未过门的准儿媳妇,想给未来的婆婆做些东西,却怕手艺不如养在邵夫人跟前的表姑娘,被她给比了下去,故此来找林文茵探探那表姑娘的底呢。

    “表姐的刺绣,是我姨母亲手教导的,深得姨母真传,常听姨母夸赞她聪慧。就前些日子,泉州来的船上,带来了表姐送给我香囊,上面绣了对鸳鸯栩栩如生,如此精巧的手艺,京城里怕是没几家姑娘能比得上的。”

    林文茵将表姐夸赞了一番,一旁的邹梦蝶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

    两人关系亲密,邹梦蝶明明前几日还听到林文茵说起,说那表姐送来的香囊,她看都没看,直接赏给了身边的丫鬟呢。

    说起来那表姐,林文茵自己与她并不熟悉,倒是听娘亲提过她几次,按那表姐的说法,似乎与娘亲这里也是沾亲带故的,不过娘亲却说,是往上不知哪一辈的旁支。

    这样若算得表亲,那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没有成千,也得有上百。因着娘亲私底下每每说起时,语气里十分不屑,连带着林文茵也不喜这个表姐。

    但是此时,席瑾蔓简直比那个表姐还要惹人厌得多,若是能拿那个表姐刺一刺席瑾蔓,林文茵自然开心。

    “原来如此,邵夫人教导有方。”席瑾蔓脸上有些失落,就这样还不忘夸赞未来的婆婆,看起来十分想讨未来婆婆的欢心,“邵夫人十分喜欢这个表姑娘吧?”

    “那是自然,表姐自幼长在姨母身边,又端庄懂事,善解人意,姨母待她就如同亲女儿一般。”

    林文茵继续膈应着席瑾蔓,看她那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样,却丝毫不觉得爽快,反而心火越旺。

    “原来如此。邵夫人是喜欢端庄的姑娘。”席瑾蔓像是喃喃自语,下了定论。

    突然席瑾蔓又转头看向林文茵,眼里满是希冀:“那邵公子呢?他也觉得女子该端庄娴静些?”

    那双水眸如一汪清泉,盈盈脉脉,清澈见底,看得人不忍拒绝。林文茵明明讽刺的话就在嘴边,一时却说不出话来,怔了一怔后才开的口。

    “那是自然。”虽语气仍有些冲,声音却小了许多,也没有再说其他难听的话。

    听到的一瞬间,席瑾蔓眸子便盈满泪水,却强忍着不愿流下来。

    就在此时,闷头吃了半响的席蕙灵咽下满嘴的糕点,又喝了半盏红梅茶,总算抬起了头,一一扫过众人后,将视线停留在邹梦蝶身上。

    “你的衣裳好看!”软糯糯的童音天真无邪,一时便将众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几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邹梦蝶的身上,就连泫然欲泣的席瑾蔓也不例外。

    起初听到席蕙灵的话,邹梦蝶除了被夸赞的欣喜,并未觉出其他不对,直到自己低头一看,脸上刚浮现一半的笑容便僵住了。

    时下京中正流行掐腰的式样,邹梦蝶的这件小袄与席瑾蔓一样,都是这个款式。

    不同的是邹梦蝶身形纤细,说难听点就是身材干扁,腰身一收后,不盈一握的纤腰更显出弱柳扶风之态,让人心生保护欲,想要好好呵护。

    除此之外,没有几两rou的身材并不会让人想到其他,更不会让人觉得如席瑾蔓一般凹凸有致,惹火招眼。

    同是一式样的衣裳,若说席瑾蔓穿得不庄重,自然也能说邹梦蝶。

    这话其他人说出来是招人恨,可由席蕙灵说出来,再合适不过,私底下撇开不说,哪家姑娘会明面上同一个小孩子计较,更何况席蕙灵还是在场几人中,辈分最高的一个。

    “还别说,邹jiejie身上绣的玉兰花,真是十分别致。正巧我得了块布料,想做条马面裙,却愁不知该绣什么花。meimei在这里厚着脸皮,向邹jiejie讨个花样子,邹jiejie给是不给?”

    席瑾慕这个活泛性子,说出的话语气里也带着俏皮,让人听着便心生喜爱,更别说席瑾慕这一番话,直接将席蕙灵指的“好看”,说成是上头的花样子好看,与式样无关,替邹梦蝶解了围。

    “给,自然是给的,今儿回去我就描一个花样子,让人送过来。”邹梦蝶感激地看了席瑾慕一眼,脸上的尴尬尚未完全褪去。

    一时几人客套地聊起了花样子来,席瑾蔓没料到会出这变故,惊讶地转头看向席蕙灵,却见她正张大了油滋滋的小嘴,一口吞下一个酥炸红梅。

    鼓起的小脸蛋一动一动,努力地咀嚼着嘴里的吃食,似乎是感觉到边上有人投过来的视线,席蕙灵转头,见是席瑾蔓,对她露出一个油滋滋的甜笑,懵懂清纯。

    席瑾蔓被这事儿一打岔,眼中的泪水早收了大半,回了个笑容给小姑姑,眸中亮晶晶一片。

    心里暖融融的,对小姑姑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管她如何,总之小姑姑这一出事儿,席瑾蔓是彻底放下心来,不用担心今日的事,日后会被扯出来再说。

    这种黑历史的事,席瑾蔓之所以敢穿着这一身出来招摇,不担心传出去坏了名声,便是赌今日不会有人说出去。

    席家姐妹为了不连累自己的名声,定不会往外说,这点毋庸置疑。

    而林文茵,自己与邵家的亲事好歹尚未解除,传出去也是损了邵家的颜面,便是看在邵家表亲的份上,林文茵也不会往外说。

    但是家中母亲林文茵大约不会瞒着,等日后邵夫人向林文茵的母亲打听起自己,闲言碎语一听,便更不愿结这门亲,两家退亲也更容易。

    这一日并不会远,还记得邵易谦来京城后没多久,邵夫人放心不下大儿,亲自赶来京城照料他的起居。

    席瑾蔓倒盼着他们早些来,这样才能早日将婚约解除。

    唯一要担心的便是邹梦蝶,席瑾蔓只能凭邹梦蝶与林文茵的交情,赌林文茵会叮嘱她不说出去。

    可现在经过小姑姑一句话,将邹梦蝶也给扯了进来,彻底绝了她将这事儿说出去的可能。

    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说席瑾蔓穿得不得体,邹梦蝶今日穿的与自己一式的衣裳,到时邹梦蝶自己也逃不了。

    于其他人,林文茵为了好姐妹的名声更不能说。而从席家姐妹来看,这事儿发生在席家,邹梦蝶出事席家也摘不掉。

    拿出帕子为小姑姑擦干净嘴巴,席瑾蔓施施然起身,今日目的大致已经达到,是时候告辞了。至于邵易谦的其他一些事儿,等日后寻个人少的时候,再向林文茵打听为宜。

    等席瑾蔓牵着席蕙灵走后,剩下的几人也没了再聊的兴致,没一会儿便散了。

    窗棂外,一只油光发亮的鹩哥,正啄食着糕饼碎屑,空啄了几次,实在是吃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