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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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样,刚才还有人给我递创可贴,”韦星涛逗她,“我没接。” “谁啊?” 姜鹤掰开筷子,递给他,自己又拿起另外一双。 “你们班那个小白兔,三个小时前我在街口台球室和荣连街的人干了一架,她正好在现场。” “她怎么无处不在啊……等等,你不是刚砸了她家的店?”姜鹤夹菜的动作一顿,“她有病啊?以德报怨?” 他简单地笑了声,懒得评论,给她分了碗粥,她接了之后就捧着粥缩回了火炉边,一遍烤衣服,又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没有吧,”她瓮声瓮气地说,“可能是螨虫过敏,你家洗手间排风扇多久没擦了,扇叶都黑了。” “大小姐,一身毛病,”他嗤笑一声,喝了两口粥,想了想又问,“想说说今晚怎么回事吗,大半夜下着个雨的满街乱跑,我第一眼看着你还以为见鬼了。” 提到这个,姜鹤沉默了下。 其实本来是隐私的事,但是韦星涛对于她来说,相当于一个陌生人……有些事其实如果想说,对陌生人的话,反而能开口,比较没有负担。 “我妈脑子有问题,眼里除了工作就我弟一个宝贝疙瘩,我爸没有这样,但是他医院特别忙,我弟……就是个正处于三六九,闲事狗的傻逼小孩,反正我家就这样,乱七八糟的。”姜鹤淡淡道,“没人管我,就顾西决管我。” 嗯,他确实挺像你爹的。 韦星涛默默地在心里嘲讽地想,比如上次让我别靠近你,还他妈用的是“门不当户不对”的理由。 “然后呐?” “还有什么然后,我喜欢顾西决天下皆知,当然什么事都顺着他,听他的……可能他们觉得他这个小爸爸当的不错,索性就准备给他升级一下。”姜鹤说到这,挺嘲讽地眯起眼。 韦星涛琢磨了下“我喜欢顾西决天下皆知”这句话,又忍不住继续腹诽,知个几把,小爷我就不知…… 顿了顿,问:“‘升级一下‘是什么意思?” 姜鹤放下碗,指了指表示还要,韦星涛笑了声给她添粥的时候,听见她说:“二零二零年了,你听过还给十六七岁的少女婚姻包办的不?我家一家的高知,我爸还是博士,居然还干得出这种事来!” 说到后面,越说越气,脸蛋涨得通红。 “……什么东西?婚姻包办?”韦星涛差点把给她盛一半的粥打翻了,“你?和谁?顾西决?” 他骂了声娘,盯着她气哼哼的脸,又有些不懂了:“你不是喜欢顾西决,那你这不得敲锣打鼓的答应,反手一个生气加离家出走……” 他说着说着,看见姜鹤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以称之为习以为常失望的东西…… 当愤怒被抽走,她整个人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蔫巴下去。 “他们不想管我了,说一声就好,我自己可以走。”姜鹤垂眼,小声地说,“他们不用把我硬塞给谁,顾西决他……他也挺可恶的,又不喜欢我,还和他们同流合污。”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抓了抓,什么也没抓住,缓缓地握拳,整个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上去了。 外面的雨停了。 屋内温暖的火炉旁,她却仿佛逐渐带了湿漉漉的水汽,少女的愁绪伴随着这水汽在空气中蒸发开来。 “我喜欢的东西可以自己去争取,要是到了最后他也不喜欢我,那也无所谓……就当是我自己在浪费时间,反正我又不会后悔。” 她声音断断续续地,越来越小。 “我不要谁施舍我,顾西决的施舍……我更不要……真是的,看不起谁啊。” 到了后面,彻底没声了。 “吧嗒”一下,一大滴透明液体落在了她膝盖上放着的校服衣领上,刚刚烤干成绀色的海军领又晕染出了一圈圆形的深蓝色…… 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指尖放下来的时候湿漉漉的。 韦星涛陷入沉默,面对这个情况,他有点手足无措……他也不知道从小就没爹没妈比较惨,还是锦衣玉食被养了小半辈子却面临被抛弃比较惨,他从来没感受过亲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姜鹤。 他有点后悔多嘴问这一句。 憋了半天,一抬头,发现她整个人都快缩到沙发的角落里,又狂打了几个含着眼泪的喷嚏。 他站起来把抽纸递给她:“……父母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当父母,有些比较蠢的,可能当了十几年也学不好怎么做这件事。” 姜鹤接过纸巾,擤了鼻涕,楞楞地抬起头望着他,一双眼红得像是要滴血。 韦星涛冲她笑了下:“有个脑残的父母,总比没有好。” “……” 姜鹤进屋的时候,就注意到韦星涛家里没有任何照片,他自己的,他父母的,或者一家子合影,什么都没有。 她家客厅都好歹象征性都摆着一家四口的合照。 她内心纠结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想张口说“现在我跟你也没多大区别”,话到了嘴边,心里一阵难受,还是说不出口。 仿佛一说出口,就真的成孤儿了。 韦星涛这会儿还不知道她闷头在琢磨什么,自顾自慢吞吞继续:“父母这东西,聊胜于无嘛,万一哪天他们开窍就是皆大欢喜……” 姜鹤:“……” 韦星涛:“欸,我安慰得怎么样?” 姜鹤:“嗯,聊胜于无嘛?” 韦星涛:“……” 他脸上的凝固让她破涕为笑地嗤笑一声,吸了吸鼻子,又猛拽了两张纸狠狠擦了擦眼睛,坐起来了些,重新端起要凉的粥…… 刚喝两口,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杵着没动,她奇怪地抬起头望他,却发现他盯着刚才她坐过的沙发发呆。 “怎么了?”她问。 “你哪受伤了?”他皱眉。 姜鹤漫不经心地说“没有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沙发上看到一点晕染开的红色……她愣了愣,下一秒整张脸红了个透,一把抓过身边的靠枕,猛地一下压在那块血渍上。 又是连续几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室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韦星涛回过神来,盯着她红得能滴血的耳根幽幽地说:“你好像感冒了。” 姜鹤整个人压在那个抱枕上,没说话。 “我去给你买个感冒药,那什么,”韦星涛问,“你习惯用哪个牌子的?” 姜鹤抓狂地觉得,今晚她真的是倒霉透了。 半个小时后后,韦星涛第二次造访一个多小时前被他定位为黑店的那家店。 站在一架子的卫生用品前,他心中无比感慨,心中讽刺地想他那消失于人海茫茫的亲爹妈还是干了件好事的:比如还好没有把他生成女人,或者是一个有选择恐惧症的女人。 这个摸摸那个看看,心里八百次问候姜鹤那个“随便”的答案是他妈有多随便…… 最后闭着眼随便抓了一盒。 刚想去结账。 手腕被人从后面一把扣住。 韦星涛眉头一挑,刚想发火哪个狗胆包天的敢碰老子,回头一眼,对视上一双漆黑深沉的眼。 “安仔的伤口用卫生巾包扎,挺有个性啊?” 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顾西决立在他身后,满眼讥讽,整个人散发着森冷的气质。 第53章 不争气 韦星涛:“…………………………” 这你妈的? 仿佛如同见了鬼,韦星涛头发都一根根竖起来,炸了:“顾西决,你怎么在这?都几点了?你要么去找人要么回家睡觉,尾行我?变态啊?” 尾行都出来了,他一方面是心惊另一方面是心虚,有点用力地甩开扣在手腕上那只手,顾西决也没用力,顺势放开了他。 “我刚才问了店员,她说你一个半小时前从这买了两包女士内裤还有一把牙刷……” 顾西决盯着他的眼睛,半垂的眼中漆黑一片。 “韦星涛,跟谁飙戏呢,你是不是活腻了?” 空气瞬间紧绷。 顾西决原本都快相信了住在韦星涛家里的是安仔,但是事后他越想越不对,总觉得韦星涛今晚的反应有点太奇怪了…… 首先他去了平日里肯定不会去消费的日用品店,买了东西; 然后他去了一家烧烤摊,显然是准备给哪个没吃晚饭的人带吃的,他买了三样东西……而一碗海鲜粥,一份凉拌牛rou和炒青菜,是姜鹤最喜欢在这家烧烤店点的老三样。 最重要的是,今晚,从头到尾,韦星涛表现的过于淡定,一点也不关心姜鹤到底去了哪,反而像是在安心看他的笑话。 零碎的点散落在顾西决眼里,让他整个人有些坐立不安,就像是怀里踹了只猫在挠一般——哪怕他忙着去一家家的夜店里找人,脑海里依然没有办法忘记这些奇怪的细节。 为了求个结果,在搜索又一家夜店无果后,顾西决折回了刚才韦星涛来过的这家店,软磨硬泡地拜托店员告诉他,刚才韦星涛来买的到底是什么……店员刚开始还不同意泄露客户隐私,但是一听是为了找一个半夜离家出走的未成年小姑娘,又看来问的人跟那小姑娘也差不多大,还是犹豫地告诉了他。 果不其然,这一问,就被顾西决问出了不一样的结果。 顾西决见过安仔,确认安仔是个男的也没有女装癖,他显然不需要穿女士内裤。 当时内心百分之八十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可能有了姜鹤下落的喜悦和被韦星涛耍的团团转的愤怒上了头,他正准备出门随便找个韦星涛的场子砸个稀巴烂把他逼出来。 一回头,就看见这厮推门又回到这家日用品店,并站在一堆女性卫生用品货架前晃来晃去。 瞌睡了递枕头。 他正要找他算账。 眼下,面对韦星涛的炸毛,疯狂辱骂黑店客户没隐私,顾西决懒得跟他废话,单刀直入问他:“韦星涛,姜鹤是不是被你带走了?”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骂声一顿。 他一瞬间脸上的情绪被抽空了似的,但是一眨眼,他又听见什么荒谬笑话般地嗤笑:“顾西决,你是不是疯了?我带走姜鹤?从哪?大马路上?” 顾西决没说话,只是垂眼看着他,他长得比韦星涛高一些,结实一点,眼下居然也有了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好在韦星涛从来不怕他。 两人无声对峙了片刻,韦星涛嘲笑似的勾起唇角:“顾西决,今晚我遇见陆小爷,他说你疯了我还不信,现在算我求你,你能别发疯了啊?要找人就赶紧去找……我这是买给我女朋友的,她还等着用,好狗不挡道听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