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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障!” 父皇张着口,脸色愈发青白的很。“你给朕滚过来!” 南广和呆呆地就着在帘外趴伏的姿势抬起头,面上一片冰凉。父皇从没这样叫过他,他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还不滚进来,见你母妃最后一面!”父皇跺脚,气的唇色都在发青。 南广和呆呆地站起身,被父皇一把揪过去,扯着衣领钻入帘子后面。……却并没有见到母妃。 帘子后面,根本没有其他人。 南广和一时更加呆了。先前那些来回走动的、窃窃私语的、端着染血铜盆换水的宫娥太监们呢?父皇身边那十六名死命镇压他的金吾卫呢?人都哪儿去了?难道竟是他受了大惊吓之下,眼睛耳朵都出现了幻觉? “殿下!”耳边传来新国师崖涘的声音。 南广和慌忙四顾,却只找到一只正在振翅飞翔的纸鹤。纸鹤尖长的喙一张一合,传出崖涘的声音。“殿下,眼下你与陛下都在我的幻术中。陛下带你进来,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南广和猛然间松了一口气。这是国师大人的幻术,也就是说,那些奔走的宫娥太监还有武功高强的金吾卫们都分布在这道帘子周围,只是没人能看见他们,也没人能听见他和父皇的对话。 抬头,隋帝也用一副很纠结的表情看着他。 “吾儿,父皇知道你是男儿身,强迫你装作女儿家,是父皇与你母妃不得已而为之。朕与你并没有生育之恩,你母妃……与你却是实实在在的教养之情。她一生无子,待你如亲生,她如今去了,朕会将她追封为后。但是开启皇陵那日,你莫要去!” “为什么?”南广和只觉得很荒谬。“母妃呢?母妃一生爱美,爱面子。她从小将我扮做公主,给我穿裙子,点胭脂,不敢将我公开带出去见人。甚至……”他语带哽咽。“母妃为了我,受了十来年的苦楚,惊惧忧心!如今她去了,为何不让我送她最后一程?” “……”父皇看着他,叹了很长的一口气,语气异常失望。“吾儿,你竟是至今仍不明白吗?你母妃不是老死,她是真的……” 之后,便是长久的消音。 纸鹤幽幽地开口道:“仙阁派来神使,质问贫道为何至今还没有将大隋朝的公主殿下送去仙阁。陛下与贵妃正极力安抚神使,不料殿下偏偏于月前私自溜出宫外,被不知何人掳至……掳至……” 即便只是假借纸鹤传音,崖涘似乎也觉得那个地方十分羞耻,踟蹰了几次,这才终于勉强找到了一个说辞。“掳至那腌臜之地。虽然随即被人解救,但到底露了形迹,叫神使起了疑心。” 崖涘口中踟蹰不便明言的尴尬事,南广和约略也明白了几分。一个月前,恰逢七夕节,他偷偷地与贴身太监小三儿交换了衣物,扮做一位小太监,溜出宫外,原本是想去大明湖。七夕节,青年男女对歌游湖赏灯都在大明湖。又繁华又旖旎,湖边皆是垂柳。 他那日兴冲冲溜出宫外,却不料走在街上就被人敲了闷棍,随后不知道被掳去了什么地方。许是被人下了迷药,他对那段记忆一片空白,事后父皇母妃连同崖涘都是讳莫如深。——那传说中的大明湖,他到底见没见过,也渐渐在记忆中成谜。 再后来,他被人送回宫。昏睡了整整三日。期间无数圣医妙手来看过,都摇头无可奈何。 最诡异的是,在他生死未卜之际,崖涘却不在他身边。据说是回了一趟九嶷山。再后来,等到崖涘回宫之际,仙阁三位神使闯入韶华宫,老国师突然暴毙。 “仙阁拿了九嶷山的织梦术,竟还要对孤下手不成?”南广和心里隐约猜到了一个念头,却更加茫然。“为什么?难道仙阁必要将我分而食之,才能痛快吗?” 崖涘的声音顿了一下。纸鹤停下飞行,落在他指尖。“是。师父那时候才知道殿下是男子,自知已铸成大错,为了平息仙阁的怒火,师父……已然身死道消。但是神使大人依然怀疑殿下的真实身份,近日逼迫陛下交出殿下,陛下与贵妃娘娘无奈,提出愿意以凤族气运交换,恳请仙阁再延缓五年时间。五年后,殿下就必须要亲自去仙阁,届时无论殿下是男是女,都需以公主下嫁的礼制,自请入仙阁侍奉神明。““凭什么?“南广和张口结舌,觉得这一切十分荒诞。“孤为什么要入仙阁侍奉神明?凤族秘宝乃大隋气运所在,为何要平白无故地交给仙阁?” ……便连同九嶷山的至宝,织梦术的秘籍,他有朝一日也要尽数取回!南广和心内暗道。 “噤声!”崖涘端正了声音,肃穆道。 南广和从未见过崖涘端正肃穆的模样,也想象不出来。眼前这只纸鹤突然收敛双腿,南广和居然从它冲他转头瞥来的眼神里诡异地看出了一抹严肃。 “你母妃为了你,付出了她的性命。”父皇的神情一瞬间格外苍老。“如此,朕才能以为她下葬之名,名正言顺地去凤命女埋骨之地,趁机取出秘宝。此事目前只有国师与你我父子二人知晓,再不能传入其他人耳目。” “吾儿!”父皇转头,与那只突然间肃穆的纸鹤一同凝视着他。“仙阁势力遍布天下,朕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在仙阁施压之下,就连你母子都护不住。是朕无能!吾儿,五年的时间,朕定要为你、为我大隋朝,觅得一方势力,好叫你不至于进入仙阁,任人摆布,将大隋朝的江山就此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