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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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要抵抗到底。 他对姜叙道:“降是万不能降,让我想想办法。” 萧妙磬起身,蹬上鞋,把萧织交给乳娘先带下去。 姜叙也在冥思苦想,忽然想到,“王上,要不我们向荆州求援吧?请荆州牧发兵支援江东。唇亡齿寒的道理,荆州牧不会不懂吧。” 萧钰摇头道:“荆州牧此人……若是章诏挥师攻打他,他必会向我求援。若是我江东向他求援,他却多半不答应。那人立意自守,无四方之志,能不动兵戈就不动兵戈,一切力气都花在自保上,连讨伐厉太师都不肯参与。” 姜叙唉声叹气:“唉……荆州牧好歹是宗室子弟,也姓齐的,都不管天子的处境,就只管自己那块封地!” 萧妙磬走回来,听到姜叙那句“也姓齐”,她怔了一下。 剔透无瑕的脸上很快洇出一片温宁而坚定的神采,像是春季破土而出的小草,有着娇嫩却坚韧的生命力。 “钰哥哥,我想到个办法能守卫江东。” 萧钰和姜叙皆看向萧妙磬。 她说:“章诏欲向我们出兵,是因他占据天时;我江东有长江天险,是为地利。还差一个人和,若我们能取得人和,便能压制章诏,令他不敢攻来。” “钰哥哥,请向天下百姓昭告——我的身世。” 第41章 无耻赐婚 萧钰面色微微变化了一下, 对于萧妙磬这个提议, 他并不感到吃惊。以他的睿智, 如何没想到这个办法?只是不愿将添音推到风口浪尖。 姜叙则不明所以,“呃……?” 亭主的身世,不就是鄱阳郡守虞翻的遗腹子吗?这和抵御章诏有什么关系? “述宁, 你先出去,殿外候着。” 听到萧钰吩咐, 姜叙“喔”了声, 行拱手礼退出去。 待姜叙一出去, 萧钰便说:“不可。” “有何不可?”萧妙磬回到萧钰身边坐下,和他平视, “将我和阿娘的身份放出去,章诏不是以‘越王对大邺不忠’为出兵由头么?那我们就告诉他,萧氏秉承灵帝之托,养育公主长大, 何来不忠?反倒是章诏, 谋害隆虑公主、共邑公主、东乡公主, 是为佞臣。” “如此章诏声名受损, 出兵的理由站不住脚。就算他不顾这些,依然要对我们出兵, 也是失了民心, 祸患无穷。他必当掂量掂量。” 萧钰一时未语,只觉得萧妙磬这些年与他和父亲待得久了,眼界宽阔不输男子, 看时局亦是看得通透。 然而令她的身世曝光,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怕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就是那个“璧”。一旦各路诸侯知道这块玉璧的存在,便会如狼盯着羊那样盯着她。 他们会千方百计,使出各种手段想得到她。 得不到的,便会想如何毁掉她。 而如今江东的实力,若护不住她怎么办? 两人都心知肚明,萧绎养育萧妙磬是为了什么。只是萧钰不是个靠女人谋利益的人,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将萧妙磬的身世一直瞒下去。 所以这些天,他们默契的没谈起这个话题。 但今日萧妙磬将之摆在了明面上。 “钰哥哥,伯父本来的计划,是在江东足够强大时放出我的身世,以我为江东树立正统。但如今情况有变,我提前站出来是有可能阻止章诏的,那就让我站出来吧。” 萧钰神色复杂看着她,“音音知不知道,你若站出来了,便会像块肥rou似的被无数人虎视眈眈?” “我知道的,但我不怕,我说过要和钰哥哥一起面对,不想躲在你后面。”萧妙磬定定道,说罢红唇微嘟,赌气似的来了句,“钰哥哥怎么把我比作肥rou,我明明瘦的很。” 被她这么一打岔,萧钰哭笑不得,他笑着喟叹:“好,音音是块瘦rou。” “我就是瘦rou。”萧妙磬煞有介事,说罢继续端肃了脸色,说,“由来都是伯父和钰哥哥保护我,而今就换我守护钰哥哥和江东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懂的,知道如果那样,自己就成了那块和氏璧。可是钰哥哥不是匹夫啊,你可是江东之主,是坐拥半壁江山的诸侯!” 她说着揪住萧钰的袖子,眼神炯炯盯着他。 “钰哥哥要是真怕我会被人抢夺、被人暗害,那就努力保护我,努力让江东迅速恢复元气,努力把江东变得更强大。” “别让我被别的诸侯抢走,别让我被迫生下他们的儿子。我相信你可以护住我,你也要努力,好吗?” 萧钰没说话,看向萧妙磬的眼神却越发的深,就像是要将她看到灵魂深处去。 被这样盯着,萧妙磬本来还坦然,渐渐的却觉得有些闷,有些不对劲,只好喃喃:“钰哥哥……” “好。” 听到这个字,萧妙磬还没反应过来萧钰这是同意她了,就被他照着手臂一拉,揽进了怀里。 萧妙磬因此埋在萧钰心口,guntang的温度,隔着衣衫,是恰到好处的温暖,让萧妙磬竟产生一种依赖的感觉。 她怔怔了须臾,脸上发烫,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和萧钰的心跳渐渐重合在一起。 “钰哥哥……” 萧妙磬不由抬起双臂,也抱住萧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离开萧钰的怀抱,觉得很安心;却又隐约窥知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对钰哥哥的心境和感觉,好像越发的…… 这时她听见萧钰的声音,就在她耳畔,那样的温朗好听,含着郑重的承诺。 “音音,我会倾尽一切护住你的。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不用在意公主身份。我不会让这个身份成为你的禁锢,你想嫁给谁都可以,有我在,必让他老老实实,翻不起波浪。” 这怎么还嫁人了?萧妙磬明白过来,萧钰这是在说,虽然她是萧绎养着给他怀孕生子的,但他不会把她当作工具。 他不需要借公主的儿子上位,他会把她嫁给她想嫁的人,并作为娘家人为她撑腰。 萧妙磬心中是欢欣的,她知道除了萧钰,没有任何一个诸侯愿意这么对待她,给她关怀和尊重,给她自由。 不过她不想嫁人,嫁谁呢? 谁都不如钰哥哥好。 这个想法产生的一瞬,萧妙磬心里惊了一下。 萧钰正好这时放开她,她忽的就有些心虚,怕被萧钰瞧见自己脸红,于是低着头假装打理发丝,一边说:“那把姜太守叫进来,和他说明一切吧。” “好。” 姜叙进来了,萧钰接着便将甄夫人的来历和萧妙磬的身世告诉他。 姜叙震惊无比,下颌都要掉地,半晌没说出话来。 待姜叙消化这一切,便向两人告辞,去办这件事。 直到走出建业宫,姜叙还觉得脚步像踩在棉花上,虚飘飘的。 甄夫人是灵帝的苏贵嫔,亭主是灵帝幼女,当今天子的meimei,亦是现存所有齐姓子弟里血统最正的……比天子还要名正言顺! 这不是在做梦吧? 姜叙想说,老主公真有先见之明! 转念一想,却是可怜了甘夫人和王上、亭主,三人都被瞒在鼓里这么多年…… 姜叙一走,萧妙磬就去把萧织抱过来,继续逗。 萧织又长大了一圈,抱着都重了。萧妙磬发现她对萧织没有抵抗力,竟是爱不释手。 萧钰接过萧织,萧妙磬又去拿了个拨浪鼓,放在萧织头顶上摇着,看萧织伸着小手去拍拨浪鼓。 两大一小,好不融洽。 忽然萧妙磬有重大发现,她将拨浪鼓翻了个面,对着萧钰。 “钰哥哥你看,这拨浪鼓上竟然画了条盘蛇,我才发现。” 萧钰笑:“盘蛇怎么?”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什么。 萧妙磬说:“我就是想到和你说过,你做大家的顶梁柱,我做顶梁柱上的盘蛇,撑着你。现在我把公主的身份亮明,便是真的发挥盘蛇的作用了。” 萧钰但笑不语,看她继续摇着拨浪鼓逗萧织,白皙的手臂自天水碧色的袖子里伸出来,像是一截雪藕,被天水碧色衬得更是嫩白娇柔。 纤纤手腕上戴了个白玉镯子,阳光自窗外照过来,镯子泛开水润柔光。那颜色和她雪白的手臂那么像,都要溶溶不分。 盘蛇…… 萧钰不知怎的,脑子里这个词一直在晃。 随后就想到那日萧妙磬抱着他,一条腿跪坐在他两腿中间,又用她的藕臂把他缠住,像个盘绕的姿势。 若是再盘得他紧一点…… 萧钰心中登得一怦,视线如被烫到,忙下挪至萧织脸上,这方找回了冷静自持。 心里不免懊恼无奈,盘蛇这起子事,怕是在他心里过不去了…… 很快,姜叙就按照萧钰的吩咐,对外昭告甄夫人与萧妙磬的真实身份。 萧妙磬自然也同甄夫人打了招呼的,甄夫人无所谓,只言一切由萧妙磬和萧钰做决定就好。 她身为灵帝苏贵嫔,当然能拿得出自证身份的东西,且能联络门阀兖州苏氏为她证明。 有了这套东西与苏氏的证明,百姓们大都不怀疑甄夫人与萧妙磬的身份。 这一消息堪称惊世,迅速向各路诸侯属地传去。 几乎每个诸侯得知此事后,都惊疑不定,然后立马召集手下文臣武将商议对策。 章诏更是如遭山崩,一气之下,将坐下椅子的扶手都捏爆了。 与这个消息同时传出的,还有章诏杀害三位公主之事。尽管谁也拿不出证据,但萧钰偏是要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让章诏洗不清。 如此,江东萧家有公主坐镇,养育公主多年,怎能说是对大邺不忠?相反当是忠臣表率! 章诏失去了攻打江东的由头,普天之下对他又尽是骂声,地利人和皆不占,他占据的领土也开始出现反抗和作乱。 章诏只得暂时放弃挥师江东的计划。 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愤怒不甘。 接着萧钰就收到了天子送来的诏书。 这诏书当然是章诏借天子的名义,送到江东的。 诏书说,天子得知尚有一妹存活于世,甚是欣慰,痛哭流涕,着即册封皇妹为“扶风公主”,并召皇妹与其母妃入洛阳宫,兄妹团聚,手足永不分离。 萧钰把诏书拿给萧妙磬看,萧妙磬觉得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