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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虚子将东西收回药箱,郑重地嘱咐道:“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您看您,憔悴气短,体内气血不足,可千万当心气郁啊。要开心些,我不是叮嘱过您,要多笑一笑。” 沈孟庄摆摆手,摇头道:“您见我如今的情况,还能笑得出来吗?” 谷虚子道:“有什么笑不出来的,人生苦短,当知足常乐。您呀,也不要再想那些烦心事,想多了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累坏了身子,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养着。天下事自有天下人cao劳,您也不必挂怀。” 沈孟庄轻叹一声,脸上的疲惫丝毫都遮掩不住,淡淡道:“我也是天下人中的一个,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有自己的宿命,亦或说责任。像先生这样的人,注定了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而我……” 顿了顿,眼神坚定。 “有自己的路要走。” “也罢。” 谷虚子放弃了劝告。 “我说的话您若是能听得进去,也不至于是如今的样子。我回去再为您配一副药,或许能缓解您的疼痛。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一切但看您自己了。” 沈孟庄抬起头看他,报以感激的笑容。 “多谢。” 目送谷虚子离开寝殿,沈孟庄唤小花将抽屉里的木盒拿来。打开木盒,里面琳琅满目,都是他喜欢的玉石宝物。 挑了一个稀奇贵重的玉佩,沈孟庄招手唤小花过来。 小花坐到床边,沈孟庄握住她的手,将玉佩放在她手里,笑道:“我这个大哥也当得不称职,没什么能送你的。这枚玉佩是我最喜欢的,珍藏了许久。不值几个钱,但是我这个大哥的一点心意。” 小花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再疑惑地看看沈孟庄。 沈孟庄拍了拍小花的手,用长辈的口吻语重心长道:“我们小花都长这么大了,我这个大哥居然才发现。你别怪我,这些年我没怎么好好对你,你以后可千万不要生大哥的气。” “沈哥哥你在说些什么啊!”小花既不解又生气,愈听愈觉得沈孟庄的话很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沈孟庄身后将小花额前的散发别至耳后,动作轻柔地抚摸她的脑袋。 “小花今年可有十八了?” 小花轻声回道:“十七。” “十七呀。” 沈孟庄仔细打量小花的眉眼,忽然笑了笑。 “可有心上人?” “沈哥哥!” 小花的脸登时便红了。 “这又不是什么难堪的事。” 沈孟庄再度覆上小花的手,将她的手和玉佩包在掌心里。 “暗境有一个习俗,女子出嫁娘家是要准备嫁妆的。我是你大哥,自然就是你娘家人。大哥没什么好东西,这枚玉佩就当做是你的嫁妆了。如果有喜欢的人,就大胆去喜欢吧。他若是欺负你,你就报上大哥的名号,大哥替你收拾他。” 不过是作为厉鬼吓唬罢了。他这样的人,死后应该是孤魂野鬼吧,一身罪孽,无法入轮回之道。 “沈哥哥……” 小花突然鼻尖一酸,大着胆子凑过来抱住沈孟庄。真的如小meimei一般,在他怀中轻蹭。 “小花不想离开你,小花才不要嫁人,世上还有比沈哥哥更好的人吗?没有的话我就不嫁了,一辈子跟在沈哥哥身边,沈哥哥可不许嫌弃我。” 沈孟庄低下头一下一下抚摸小花的脑袋,笑道:“我当然不会嫌弃你,你若是在我身边长成了老姑娘,可不许赖我。” 看着怀中撒娇的小姑娘,恍惚间突然想起一个人。 “我以前也有一个很亲的人,对我特别好。我想,她小时候应该也和你一样可爱,一样招人喜欢。” 小花抬头看着沈孟庄眨眼,问道:“那她现在呢?” “她……” 沈孟庄双眼微阖,眼波泛起一丝苦涩和难以言说的悲痛。 即便岁月擦拭了血迹,腐烂了尸体。然而午夜梦回时,或是每逢冬季初雪。 那个无法摆脱也不想摆脱的噩梦,总会在心间苏醒。 他压制喉间的酸楚,声音有些发颤,低声道: “她离开我了。” “我以前很顽皮,总是不听爹娘的话,总挨打。每次都是她来哄我,对我好。” 仿佛有谁经过了心田,尘封很久的痛苦渐渐复苏。沈孟庄的眼里渐渐湿润,抚摸小花脑袋的手开始颤抖,连声音也在抖。 他用极轻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她,如果见到了,她会不会怪我?” 小花似乎是听到沈孟庄的声音,或是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搂紧了他的腰,安慰道:“既然她对沈哥哥那么好,当然不会怪沈哥哥的。既然是很亲的人,那就是不管做什么都不会生气责怪的,这就是亲人啊。” 沈孟庄双眼微微睁大,如醍醐灌顶般心头一滞。 他抱紧小花,一颗心突然轻松了许多。 如果是他的长姐,应该不会怪他的吧。 他这些日子一直担心着,他死后,在九泉之下,有何脸面去面对师尊、面对好友,更有何脸面去面对爹娘和长姐。 但如今他想开了,左不过就是一顿骂一顿打,他小时候挨的打还少吗,大不了赖着他们就是了。 心情豁然开朗。 沈孟庄似了却一桩大事一般,眼里也泛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