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朝凤殿中一片的寂静，林苏走在司钺的身侧，看着那些墙壁之下的阴影，脚步略微有些迟疑，却被司钺注意到了。 “若是苏儿身体不适，就先回去？皇后病着，你又向来体弱，过了病气反而不好。” “臣妾想去看看皇后娘娘。”林苏声音瑞然柔，可是却坚定。她想看看前世那个趾高气昂的胜利者，这辈子是如何的悲惨下场！ ———————— 鉴于之前答应周末双更，只做到了周日双更~~所以本周周末，依然双更~~~~ 392 真相 司钺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反而伸手握住了林苏的手这才迈脚上了台阶，然后进了朝凤殿的内殿。 周淑娴此时并没有歇息下，然而她还是披头散发的靠在床头，一副恹恹的样子。见着司钺和林苏进来，先是一愣，然后才连忙起身挣扎着下床要行礼。 司钺语气并不好，不过还是免了她的礼。 宫女搬来了椅子给司钺和林苏坐下，又上了茶和茶点，司钺这才让人退了出去。一时间，宫殿里面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皇上……”周淑娴抬头看了一眼司钺，目光落在了林苏的身上，“不知道皇上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朕听闻皇后身体一直没有痊愈，朕担心皇后的身体，就和皇贵妃一起过来看看。御医就在外面候着……”司钺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挑眉看着周淑娴，“不过朕有些话想要和你说，就先让他们在外面候着了。” “皇上有话跟臣妾说……”周淑娴勉强笑了一下，然后直直的看着林苏，“却带着皇贵妃一起过来，甚至允许她听着……” “当然，因为朕要说的事情跟皇贵妃有关。”司钺冷哼了一声，“难不成，你真以为你做的一切没有人知道吗？” 周淑娴猛然直起了身子，盯着司钺看了片刻，然后才低下了头。 “皇上，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她低声说，露在外面的手指却缠在一起微微的颤抖了起来，“臣妾没有什么事情以为没人知道……” 司钺轻声哼了一声，成功的让周淑娴闭上了嘴巴。 林苏在一旁看着，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司钺要在这个时候带着她。就算这跟她有关系，可是这种情况下明显她应该不在场才更好一些。 “苏儿失去了她的孩子，你不觉得你应该对她说些什么吗？” 周淑娴抬起头，看着林苏唇角微微颤抖了两下，然后才说：“李秋兰死有余辜，竟然敢谋害皇嗣。”她说着看向了司钺，“皇上，皇贵妃遇害的时候，臣妾还在冷宫之中，今日皇上带着皇贵妃来臣妾这里，特意说起这件事情，实在是让臣妾疑惑……”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装傻。”司钺眼神冰冷的看着周淑娴，伸手握住了林苏的手，“你真让朕说出来，你想要谋害朕，却意外的害死了皇贵妃腹中的孩子。或者说，如果朕真的被你毒死了，那么皇贵妃腹中的孩子自然就保不住……” “皇上，臣妾当时身在冷宫……更何况，臣妾也中毒了……”周淑娴说着就咳嗽了起来，她用一个白色的帕子捂着嘴巴，等到咳嗽结束那上面已经有着刺眼的血迹了。周淑娴抬头，双眼含泪的看着司钺，“皇上，为何不肯信臣妾呢？难道就因为是皇贵妃流产了？” 她悲恸而伤感的看着司钺，眼神中带着一丝掩藏起来的怨恨，“臣妾究竟哪里比不上皇贵妃，竟然让皇上如此的厌恶，以至于要把臣妾推到悬崖边上……” “朕更想知道为什么你要谋害朕？”司钺冷酷的打断了周淑娴的话，“多年夫妻，你应该明白朕的性子。若是朕没有把握，就不会来你这里说这些话，皇后。” 周淑娴顿了一下。她慢慢抬头看向了司钺。 林苏注意到，周淑娴的脸色完全惨白起来，比之前司钺进来的时候还要苍白。她略微动了一下被司钺握着的手，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甚至根本就不用说话，只要坐着这里就足够了。 “你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吗？”司钺冷哼了一声，“那么，就从良妃第一次小产开始说起吧。” “皇上……”周淑娴怎么也没有想到司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绝望的看着司钺，第一次相信司钺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或者，你想从良妃那次难产说起，又或者是景妃的第一次流产，或者是赵悦心的死亡……”司钺松开了林苏的手站了起来，带着压迫感走向了周淑娴的床头，“或者说说阿福和阿伦掉入湖中的事情吧？” “当时臣妾在宫中养胎，难道皇上要把这件事情也算在臣妾的头上？”周淑娴下意识的抬头仰视着司钺反驳，然后就看到司钺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可惜已经晚了。 “那么，你就是承认了之前朕说的所有事情。”司钺声音愈加的冰冷，周淑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司钺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耐性，把之前常富贵一起带进来的那叠纸张丢了过去，“你自己看看吧！” …… 周淑娴随便捡起了一张低头看了两眼，然后就丢开了那纸张。再次抬头的时候她的神色已经坚定而决绝。 “皇上想要如何处置臣妾？”她生硬的问，语气中的悲恸和哀怨都消失了，甚至她撑着病弱的身体下了床，努力的站在了司钺的面前，然后慢慢跪了下去，“臣妾只求皇上一件事情，放过周家。臣妾的所作所为与周家没有丝毫的关系……” “没有周家背后的支持，你是从什么地方拿到那些毒药的？没有周家的帮忙，李秋兰凭什么冒死替你给朕下毒……”司钺深深吸了一口气，弯腰捏着周淑娴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意图谋害朕，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图谋反……”周淑娴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皇上，毒药是用御医开的药配出来的，周家并没有为臣妾做什么……”她恳求的看着司钺，“皇上让臣妾做什么都可以……” 司钺低头看着周淑娴，半响才低声道：“朕只要你现在好好的活着就可以了。”他说着转身走了出去。林苏在她身后顿了一下，看着瘫倒在地面的周淑娴，低声道：“在你做一切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如果事迹败露要承受的结果。” “毒害皇上，意图谋反……”她低声嗤笑了一声，然后才跟着走了出去，看着在外面顿步等着自己的司钺。 “皇上……”她笑着对司钺伸出了手，可以说是第一次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等到司钺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她才低声开口：“当初阿福和阿伦落水的事情……究竟是谁做的，皇上知否知道？” 393 前奏 司钺顿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反而是直接握着林苏的手朝着前面走去。林苏想要拒绝，可是想了想最终还是顺从的跟着司钺离开了朝凤殿。 从朝凤殿中离开，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路上都点上了昏黄的宫灯，林苏靠在车窗边上看着外面。司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并没有让她特别的意外。只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的事情，所以不想跟司钺说任何的话。 “苏儿，我们的孩子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司钺低声说，林苏回头看着他那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轮廓更加鲜明，也更加威严的脸，意外的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柔情。 她突然就烦躁了起来，这些日子一直是这样。司钺对她越是关系她心中就越是烦躁。她在努力的克制这种情绪，不想在这种时候跟司钺发生争执。她甚至连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产生这样的情绪。 似乎，她在下意识的抗拒司钺对她的关心。 所以沉默了片刻，林苏才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低声开口：“阿福和阿伦确实还活着，可是当时若不是阿福也在，若不是那个宫女机警叫来了侍卫，他们会怎样，皇上。”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时候，苏儿。”司钺看着林苏，“朕当然不会放过敢于伤害我们孩子的人，朕保证。” 林苏看着他没有说话，司钺顿了一下，才无奈的道：“你想想朕承诺你的事情，什么时候落空过？” 林苏无意识的点了下头，一直等到马车停到了扶柳殿的门口，她这才抬头看向司钺，“臣妾这些日子，是否让皇上为难了？” “不，你很好。”司钺握住了林苏的手，和她一起下了车。“朕喜欢这样的你。” 林苏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身边跟着的人，她只觉得又是尴尬又是羞恼，脸很快就红了起来。而扶柳殿里面，夏妍早已经体贴的在耳房中准备了浴桶和热水，林苏和司钺沐浴之后躺下休息，林苏这才低声道：“皇上，臣妾并不是只在乎阿伦，还有阿福，那是良妃留下来的孩子，她跟皇上唯一的骨血……直到现在，臣妾都会偶尔在半夜惊醒，怕无法面对九泉之下的良妃……” “朕知道，朕一直都知道你跟这后宫之中的女人不一样，阿福被你照顾的很好，你也把他教的很好……”司钺亲吻着林苏小巧的耳垂，手摸上了林苏的腰并且往上攀移……“良妃会感谢你的……” 林苏微微喘息，身体不由自主的回应着司钺的挑、逗，她想坚持自己的话题，可是又明白现在再说这些真的有些扫兴了……也许，她可以换个时间再跟司钺说这个问题。 一个月之内，清流的参奏和言官的犀利言辞让周家上上下下都收敛了一圈，然而更早的事情都被人扒了出来，林苏甚至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找到那些苦主的。 几乎每隔一天司钺都要申斥一下周家，或者是依靠周家的那些官员，不少的人被贬斥，甚至是下狱，前后不过三个月，周家一下子败落了。 而最后周淑娴的死成为了压垮周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淑娴死的前一天就开始下起了绵绵的秋雨，阴冷的天气让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出门。林苏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怕冷，屋子里面已经放上了一个小小的炭盆。阴冷的天气让她提不起精神，而阿福今日休息就到扶柳殿中陪着她用午膳。 阿菱见到他很是兴奋，拉着阿福先是去看了林苏和她一起做的睡衣，又让他看了自己最近画的话，这才放过了阿福。 阿伦如今说话已经利索了，见到阿福很是亲昵，两兄弟坐在一起嘟囔着说了一些话，阿福还帮着阿伦看了他的描的字。林苏就坐在一旁复盘她跟司钺前一天下的棋，见着他们兄妹三个人一起和乐融融的样子就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娘亲，”等到安抚了阿菱和阿伦，阿福这才到了林苏身边，“娘亲看着似乎又清减了不少……” 林苏示意阿福坐在她的身边，然后才伸手轻轻的碰触着他轮廓日渐分明的脸颊，低声道：“你看着倒是又长高了。这些日子的课业也多吗？” “师父说我最近进步很快，课业我还应付得来。”阿福笑着回了一句，却避开了林苏的问题。不过这也侧面让林苏明白，他的课业确实不少。 “该放松的时候也要好好休息，等到开了春，我就请皇上带着你出宫走走。如今你也大了，是该出去好好看看这天下的百姓了。”林苏抿唇笑，“说起来，之前我和你父皇说起来了当初你跟阿伦落水的事情，你如今还记得当初的情形吗？” “娘亲，已经一年多过去了，何必再纠结……”阿福担忧的看着林苏，“儿子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阿福毕竟是林苏从小放在身边养大的，如何看不出来他的推脱。因此，她低声叹息了一声，一边收拾期盼一边低声道：“是否你父皇跟你说了什么？” “娘亲，儿子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阿福低下了头，有些心虚的道：“父皇上娘亲心情郁结，让儿子不要在娘亲面前说什么烦心的事情，免得娘亲心情抑郁对身子不好……” 林苏点了下头，还没有来得说什么就看到窗户外面隐隐有个人影冒着雨跑呃过来，然后就听到了夏妍和人说话的声音。片刻之后，夏妍走了进来，“主子，皇后娘娘身边的秀兰过来，说是皇后想要见您……” 林苏愣了一下，然后才道：“请秀兰进来说话吧。” 不一会儿，秀兰就走了进来，林苏甚至还能够看到她头发上的雨水。然而，她并没有多说什么，等到让秀兰起身之后才问她来是为了什么。 秀兰只是说，周淑娴想要见她。林苏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直接拒绝了。 394 脉案 周淑娴无缘无故派了身边的宫女过来说是想要见她，林苏当然是拒绝了。 这个时候，她并不想去多生事端。司钺已经在层层打压周家，而周淑娴那边自从上次陪着司钺过去一次之后，林苏就再也没有涉足朝凤殿。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司钺添麻烦，更加不想让自己招惹上什么麻烦。 秀兰几乎要再次跪下求林苏，还好夏妍反应迅速，立刻就上前挽住了秀兰的胳膊，笑着道：“大皇子难得休息过来看望我们主子，jiejie回去定然要跟皇后娘娘说个清楚，等到明日里面我们主子再过去给娘娘请安和谢罪……” 秀兰就这么被拉了出去，她想要再说什么，然而夏妍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就利索的把她送了出去。 接着，第二天一早就传出来了周淑娴薨了的消息。 当时林苏正陪着几个孩子用早膳，听到消息她就愣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放下了碗筷。她看了一眼满眼担忧的阿福和阿菱，交代他们两个照顾着弟弟把早饭吃完，这才起身进了内殿交代夏妍和春雀所有的事情。 春雀如今愈发的能干，在夏妍休息的时候她差不多也能够顶起不少的事情。事情交给她来做，林苏还是觉得放心的。 “夏妍，你去通知宫中所有的妃子和秀女，让她们准备合适的衣服。春雀，扶柳殿里面的事情就都交给你来处理，两位皇子和大公主的衣服配饰你要检查，不要有什么忌讳。”林苏想了想，才又低声道：“夏妍，你亲自去莲妃那边一趟。” 夏妍立刻应了下来，“奴婢知道了，奴婢会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莲妃的。” 林苏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就点了下头示意她出去。屋子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林苏才又看向了春雀，低声道：“照看好大公主。” 春雀点了下头，低声道：“主子还是趁着这个时候多吃些东西吧。” 皇后驾薨是国丧，林苏如今掌管六宫自然是要比任何人都忙碌。因此听得春雀低声劝解，她就点了下头，“让夏荷送过来些吃食，你去帮我挑了衣服过来。不要太扎眼，不要犯了忌讳。” 春雀稳重的点了下头，去了一旁耳房里面去找寻合适的衣服。等到林苏用过了早膳换好衣服的时候，车辇也准备的好了。她低声安抚了三个孩子，让阿福帮着奶娘嬷嬷们照看着他的弟弟、meimei，这才上了车。 等到她赶到朝凤殿的时候，那里已经停着一辆马车了。林苏下车，一旁的太监立刻撑着伞帮着她挡去了头顶的雨丝。她朝着里面走去，知道到了外殿这才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脚走了进去。 司钺正坐在外殿的主座上，脸色沉静如水不见一丝的波澜。林苏上前行了礼，看了下左右这才低声道：“臣妾先去看看皇后娘娘。” 司钺点了下头，开口之后林苏才发现他声音嘶哑到了一定的程度。“你去看看吧，另外该准备的东西都要准备好，让内务府供上足够的冰，另外灵堂也要做起来……无论如何，她都是皇后。” 林苏知道司钺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就算是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甚至这个结局正是他一手推进的结果。可是，周淑娴毕竟是司钺的妻子。 她低头走进了内殿。周淑娴的尸体已经僵硬了，林苏浑身都在颤抖。她紧紧抓着夏妍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床边走去，然后就看到了周淑娴铁青的脸。 她只觉得双腿都软了下去，要不是一旁一直有着夏妍撑着的话，林苏觉得她可能就要跌坐在地面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本来慌乱的心才慢慢的镇定了下来。然后，她意识到了，周淑娴真的死了。 林苏只觉得心脏的地方空空的，就好像什么东西从那里消失了一样。 这么多年的愿望，这么多年的设想，一旦周淑娴真的死了，林苏却有种荒谬的感觉。她没有预想中的那种终于复仇的喜悦，有的只是木然。 停留了片刻，林苏这才扶着夏妍的手走了出去。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司钺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其他的妃嫔和秀女也很快就到了，林苏看着最前面的王琉莲，又看了看其他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常家的双胞胎姐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