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这……”林郢有些犹豫，这毕竟是后宫，如今他年满十五，是不应该长期逗留在后宫之中的。林苏知道他心中的顾忌，就笑着道：“且不说你是我的亲弟弟，就算只是阿福的伴读，留在宫中用顿晚膳也是无妨的。” “是啊是啊，你就留下来吧。平日里面放学回来，娘亲定然是要问问你在学堂中如何才肯放心的。我看娘亲关心你比我更多些。”阿福笑着打趣林郢，却让林郢不安起来。 “大皇子千万不要这么说，娘娘自然是疼爱皇子的。” 阿福就笑了起来，“那是自然，娘亲对我的疼爱我自然知道。”他说着就笑着看向了林苏，林苏笑着看了他一眼，才又看向林郢，“今日就留在宫中用膳，宫门下匙之前定然会派人送你回去的。” 林郢这才恭恭敬敬的应下。 天色渐渐擦黑的时候，夏妍才带了消息回来。 “皇上把荣贵人和莲宸妃等人都赶了出去，听闻他在朝凤殿中跟皇后娘娘大吵了一架，然后就摔门出去。”夏妍低声在林苏的耳边说，“刚刚听常公公说，皇上可能要重新下旨，禁了皇后娘娘的足。” “只是禁足？”林苏皱眉，怎么也没有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主子似乎心中早就有数，奴婢听闻，皇后娘娘那腹中的皇嗣，是假的。她根本就没有有孕，而是串通了御医……” 林苏点了下头，皱着眉头吩咐道：“你去打探一下，当时皇上和皇后娘娘在朝凤殿之中到底吵了些什么……”她扭头看了夏妍一眼，“其他的事情，不要在外面乱说。” “奴婢又不是真的多嘴的人，主子放心。”夏妍笑着应了，扶着林苏去了外面。外面宫女们正在传膳，几个孩子见了林苏就立刻起身，林苏笑着让他们坐下，结果众人还没有落座就听到了外面的声响。 “皇上驾到。” 林苏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司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她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情，司钺应该更愿意一个人待着才是。不过，她也并没有想太多，而是立刻带着所有人出殿，亲自迎接司钺的到来。 353 劝说 司钺一上了台阶就立刻扶着林苏站了起来，这才让几个孩子也跟着起身。 等进了屋内，看着桌面上那些饭菜，这才笑着道：“看起来朕来的正是时候，可以来爱妃这里蹭饭。” 林苏就连忙笑着应了下来，然后挥手示意夏妍去给司钺添置碗筷。夏妍忙碌着，一旁的常富贵也搭了把手，林苏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微微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等着她再次抬头看向司钺的时候，这才笑着道：“只是之前不知道皇上要来，这菜色就难免简单了些，是按照几个孩子的口味做的。” “朕看着倒是刚刚好，最起码在爱妃这里吃饭，朕不用为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烦心。”司钺说到最后神色就阴郁了下来，语气间带上了明显的不悦。 林苏看了一眼在场的孩子，有些迟疑，而不管是林郢还是阿福都是有眼色的，见这样子就立刻站了起来推辞说是去隔间用膳，不打扰了司钺和林苏。 司钺来这里本来就是有话要跟林苏说，更何况铃音林郢也在，因此就准了。等到宫女们又是一通忙碌，把几个孩子的东西都搬到了偏厅，众人这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林苏起身亲自给司钺盛了小半碗的玉竹老鸭枸杞炖的汤，这才低声道：“皇上尝尝这个味道如何，听御医说是益气补血的，臣妾嘴馋想尝尝味道就让他们做了。” 司钺神色微微好了些，接过碗尝了口，这才放下道：“味道确实不错，爱妃有心了。” 林苏就抿唇笑着给司钺添菜，并不主动说什么。司钺见她这个样子，脸上的表情就更舒缓了一些，“今日朝凤殿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臣妾倒是听闻了一些，不过具体如何倒是不知道。”林苏随意的答着，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情给放在心上一样。 司钺微微一愣，然后就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倒是稳稳的，一点都不浮躁。”他低声试探了一句，林苏就抬头看着司钺，低声道：“臣妾有什么不安稳的？臣妾是皇上后宫的妃嫔，一身荣辱皆系于皇上一人身上。其他人的荣辱，臣妾并不在意。” 司钺伸手轻轻的碰了碰林苏的手指，低声道：“还是爱妃最懂事。也最懂得朕……”他说着就低声叹息了一声，林苏见状反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司钺的手心里面。 “皇上，”她声音柔软，目光也变得柔软起来，“臣妾明白。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与皇后毕竟是多年的夫妻……皇上又是重感情的，就算皇后娘娘犯了什么大不敬的过错，皇上心软，宽恕了皇后娘娘，又有谁不称赞皇上一声有情有义，是千古仁君呢？” 她笑着给司钺夹了菜，这才轻轻的抽回了自己的左手，“皇上整日里面为国为民cao劳，这后宫的事情，本就不应该成为皇上的负担，让皇上心烦的。” 司钺叹息了一声，一手握住了林苏夹菜的手，低声道：“还是爱妃懂朕。” 林苏就低下头，不让司钺看到自己眼中真实的情绪波动。若是这个时候司钺对周淑娴心软，那么之前的布局就真的算是功亏一篑了。司钺是做大事的人，也许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可是绝对是一个好皇帝。为了皇权，为了朝政的稳定，他定然不会容下周淑娴稳坐皇后之位的。 “皇上先用晚膳吧，忙了大半天了。臣妾既然不能够为皇上分忧，那么最起码也要照顾好皇上的身体才是。用过晚膳，臣妾吩咐奴才们准备热水，臣妾亲自伺候皇上沐浴？” 司钺点了下头，两个人这才算是正式开始用膳，等到用完了晚饭，林苏就吩咐人开始准备热水。而另外一边还要安排林郢出宫的事情。趁着林苏忙碌，司钺就叫了阿福、阿伦和阿菱三个孩子过去陪着说话。 等到林苏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司钺正在考校阿福的功课。 等到阿福他们都退下了，林苏这才伺候着司钺进了耳房的浴室，亲自伺候他退下衣衫沐浴。 林苏手指柔弱无骨，轻轻的按在司钺的额头上，按摩着xue位帮他放松。等到司钺眯着眼睛半睡半醒的时候，她才低声开口。 “臣妾听闻，皇上最后是让皇后娘娘重新禁足了？”她低声的试探之语似乎并未让司钺警觉，只见他依然靠在浴桶上，眼睛眯着不经意的“嗯”了一声。 林苏手指微微移动，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司钺就舒服的叹息了一声，“就像你之前所说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朕总觉得是亏欠了皇后……” “皇上重情，臣妾又怎么不知道呢。”林苏抿唇笑着，声音很是轻柔，“臣妾之所以对皇上用情，何尝不是为了这点。”她的脸在水蒸气的热气下越来越红，“只是，臣妾还是有些不安。皇上如此禁了皇后娘娘的足，只怕周家不肯吧？她又是蓝爵爷唯一的表妹……” 小心翼翼的点出了皇后背后的势力，林苏见司钺似乎没有反应，也就知趣的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浴室之中安静了片刻，然后她才笑着又换了一个话题。 “等到冬天，就是阿福十岁的生辰了，皇上可有想过让他住在什么地方呢？”她笑着说：“这孩子虽然不是臣妾亲生的，可是毕竟是茉姗jiejie留下来的。他又聪明乖巧，读起书来也有些天分，臣妾倒是想要多留他在身边两年。只是，如今郢哥儿是他的伴读，这一来一回的在后宫就有些不便了。” 听林苏提到阿福分宫住的事情，司钺这才算是略微提了些神，想了片刻才道：“前面的轩桐院还空着，地方倒也还算是合适，离后宫近些，又不会太近。等过完了年，就让阿福分出去住在那里好了。” “那当年茉姗jiejie留下来的遗物，臣妾就一并交给阿福了？”林苏说：“阿福虽小，可是自从知道了身世之后，却也一直惦记着他的生身母亲呢。” 354 机会 林苏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她刻意提起了阿福和李茉姗，自然是想让司钺想到当年李茉姗的死的诸多疑点。 “良妃是个没福气的。”司钺听闻林苏再次提到了李茉姗，就人不住感怀的叹息了一声。林苏见他若有所动，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 有时候，有些事情太急说的太明白了反而会让人怀疑，让人厌烦。 而就如同林苏所预料的，第二日，司钺就下旨让周淑娴搬出了朝凤殿，去后宫僻静的敬堂斋抄写经文面壁思过。 林苏听闻了这个消息，慢慢垂下眼帘，好半响才笑了起来。 “走吧，先去给太后请安。”林苏扶着春雀的手起身，看了一眼夏妍然后才道：“你如今也是我这宫里头一份的了，没事就不要事事亲为。” 夏妍一愣，林苏微微摇头，“有空出去走动走动，跟你那些老乡啊什么的说说话也是好的。” 她说着就走出宫门上了轿撵，夏妍恭送着林苏离开，回头吩咐了夏荷看管着扶柳殿，然后就从厨房拿了些点心直接去了常富贵居住的地方。 这个时候，常富贵应该还在住处才是，等到皇上下朝他才需要赶过去。 夏妍常年在林苏身边，自然是知道林苏跟周淑娴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怕两个人都是不死不休的。如今周淑娴假孕竟然只是被禁足抄写经文，林苏心中自然是不乐意的。 可是一个后宫嫔妃要是三番五次的提起这个，只怕就算皇上对周淑娴心存不满也会起了疑心而疏远了林苏。可是，若是他身边的人这么时不时的提上一句，只怕皇上心中对皇后的不满就会越来越多。 常富贵对夏妍向来照顾，听的夏妍的意思自然是明白。他也是个目光长远的人，当年等够为了护着林苏这个宠妃而顶撞蓝太后、皇后，更何况是今日蓝太后已经薨了，而周淑娴更是落魄。 因此，这天迎了司钺下朝，常富贵就送上了一些精致的点心。 “这点心，是扶柳殿那边的吧？”司钺尝了一口，就抬头看向了常富贵。常富贵笑着躬身应了。“皇上圣明，正是皇贵妃娘娘派人送过来的。送来的宫女说，皇贵妃娘娘去了太后宫中请安，不过却惦记着皇上早膳没有用多少，就派人送过来一些好克化的点心，好给皇上下朝的时候用。” “你是收了那扶柳殿的好处吧，朕不过是问了一句，你就巴巴的说了这么多？”司钺笑着问道，却见常富贵“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明见，奴才不过是收了那宫女送过来的一小份点心，贪嘴……这个吃人嘴短……” 他说着就笑着抬头，看着司钺：“还请皇上赎罪。” 司钺就笑了起来，“起来吧，跟朕还耍嘴皮子。”他笑骂着示意常富贵上前倒茶，“不过你这吃了点心的嘴，倒是甜。” 常富贵就躬身笑着道：“奴才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难不成皇上还不知道奴才。也就这么点爱好……不过说起来，皇贵妃那边的点心可真的是与他处不同。”他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司钺，站在一旁磨墨。片刻之后，才又道：“说起来，朝凤殿那边也送了东西过来。” 司钺看奏章的手就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常富贵。 “皇后送东西过来，你也敢耽误？”话虽然严厉，却并没有多少的怒火。常富贵心中又怎么会不明白。因此就笑着道：“奴才怎么敢，只是朝凤殿那边送过来的东西容易上火，奴才是皇上的奴才，最重要的自然是关心皇上的龙体。因此就把那些东西给放在了偏殿里面，若是皇上喜欢，奴才这就端了朝凤殿那边送过来的人参乌鸡汤？” “鸡汤？”司钺看着自己手边那清清淡淡的点心，陪着熬着糯糯的米粥，顿时就没了胃口，“算了，那东西留在火上煨着，中午用膳的时候再喝就是了。” 他略微顿了一下，彻底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看向了常富贵。 “朝凤殿那边，可有说什么？” 常富贵就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倒也没什么，就是说皇后娘娘感念皇上对她的情分，所以送了这鸡汤过来谢恩。” “谢恩？”司钺顿了顿，脸上就露出了冰冷的笑容，“我看她是还心怀怨念吧？”说着他就站了起来，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的秋景才道：“皇后如今可是已经去了敬堂斋？” “这……”常富贵就重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还未去敬堂斋，听闻是身子不适，就耽误了……” “身子不适？”司钺冷哼了一声，“你给朕盯着，若是今日她还未去敬堂斋的话，晚上就过去传旨让她就不必去敬堂斋了。” 常富贵略微抬头看了一眼，见司钺没有继续说的意思，这才应了下。司钺心中烦躁，来回踱步了一下，才又道：“去扶柳殿请了皇贵妃过来陪驾。”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请。”常富贵利索的站了起来，司钺却吩咐道：“你亲自去，就说朕想吃皇贵妃做的汤面了，让她做一份给朕送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定然不会误了皇上用汤面。”常富贵行了礼后退两步，这才退了出去。 他一出门就吩咐了守着门的小太监小心伺候着，然后就一路快步朝着扶柳殿的方向过去。 等林苏听了常富贵的转述，立刻就去了厨房，不敢耽误片刻。而常富贵就和夏妍一起在一旁陪侍。林苏一边揉面，一边思索着什么，等到面团都揉的差不多了才淡淡的开口：“夏妍，你在朝凤殿中可有舒适的人？” “认识几个小宫女，不过并不算是熟识。”夏妍就有些苦恼，她心中自然是明白林苏想要做什么。若是能够留下周淑娴，让她不能去敬堂斋从而惹怒了皇上的话，只怕会一举两得。只可惜，周淑娴的朝凤殿虽然不似这扶柳殿一样铁桶一般，却也不会好渗入。 林苏心中也是明白的，只是这是难得的机会，若是错过只怕可惜…… 她正发愁，却听到一旁的常富贵道：“奴婢倒是认识两个小太监，平日里面他们承过奴才的情，不知道娘娘如今有何吩咐？” 355 说法 听到常富贵的声音突然响起，林苏愣了一下，然后才看向了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常富贵。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这样的他，林苏突然就想起了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挡在太后和皇后的前面，为了她而请求的样子。 常富贵是司钺的人，这点林苏自然是清楚明白的，因此她心中对于常富贵其实都是带着一丝忌惮的。 司钺并不是那种任人唯亲的君主，若是常富贵只是会逢迎的话，只怕也根本就爬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林苏只是谨慎的看着常富贵，却并没有说话。 常富贵见着林苏这样，自然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转头突然看了一眼一旁的夏妍，然后才又重复道：“皇贵妃娘娘有何吩咐但说无妨。若是奴才能够帮上一二，定然不会推脱。” 林苏立刻就明白了常富贵的意思，当年夏妍因着周淑娴的计谋，误喝了毒茶，几乎差点没了性命。要不是她运气好加上封旌及时救治的话，只怕此刻都不能够站在这里了。 常富贵自从开始在封旌身边服侍，就与夏妍交好。林苏虽然一直隐隐有些想法，却从来没有想过常富贵对夏妍竟然如此的情深。 想到这里，她就转头过去，一边擀面条一边说着自己的计划。这厨房里面的人早就被她吩咐了守在外面，因此当着夏妍和常富贵的面，夏妍也就不再掩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个清清楚楚。 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找个借口拖住周淑娴，让她不仅不离开朝凤殿，更是要把事情闹大，闹到皇上跟前让司钺彻底厌恶了她就是了。 常富贵也是机灵的人，听了林苏的话，双眼一转就明白了过来。躬身行了个礼，趁着林苏在厨房忙碌就出去吩咐了如今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去传话。 然后等他重新回到扶柳殿，林苏这边刚好做好了鸡汤青菜面，常富贵看着那面条有些吃惊，“这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所以配了一点咸菜。”林苏不以为意，“走吧，不要让皇上等久了。” 常富贵见林苏坚持，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伺候着林苏上了轿撵就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赶去。 等到林苏感到的时候，司钺恰好有些饿了，见林苏打开食盒里面不过是一份简简单单的清汤面条，陪着两碟子酸辣可口的咸菜就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