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最终，林苏带来的东西李茉姗都没有吃，林苏略微试探了两次，也不敢特别露骨就专心陪着李茉姗聊起了这些天的事情来。 等到她离开之后，李茉姗才低头看向桌子上摆放着的三碟子吃了一点点的点心。那些点心，都是被林苏吃掉的。 “主子，这些点心怎处理？”因为冲撞了宫中某位先皇遗妃名讳，而改名为细惢的贴身丫鬟走到了李茉姗的身边，低声询问。 李茉姗神色复杂的看了那些点心好半天，然后才道：“拿过去喂之前皇上上次下来的猫吧。” 细惢神色不变的点了下头，立刻招来了守在门外的小宫女，按照李茉姗的意思吩咐了下去，然后才扶着李茉姗回了内殿让她下，这才低声道：“主子，你还是躺下多休息休息吧。” 李茉姗躺下，示意细惢坐下，然后才低声道：“你陪着我说说话吧。之前贤妃来的时候，你也在一旁伺候，你说说看，林苏她是不是……怀疑了什么？” 她说着，手就慢慢的跟着薄被盖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目露担忧。 细惢低头帮着她拉了一下被子脚，然后才低声说：“贤妃娘娘做事向来让人捉摸不定，也许，她只是心血来潮过来看看主子而已。”抬头看了李茉姗一眼，她才又安慰的道：“主子也别想太多了，毕竟忧思伤神。” 李茉姗低声叹息了一声，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半天才低声道：“你自小就跟在我身边，当时跟你一起的姐妹都在这皇宫里面消失了，最后只剩下了你一个……可是，林苏的身边呢？” “春燕、夏妍、秋晏、冬彦，都好好的在。”细惢想起那些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早就尸骨无存的下场，神色略微黯然，看着李茉姗疲惫的神色，起身走到一旁耳房投了手帕过来，轻轻的给她擦拭了一下额头，然后才低声道：“可是，这件事情，主子掩饰的很好。就算是皇上也是不知道的，贤妃娘娘又如何会怀疑到这点呢？” “她……”李茉姗睁开了双眼看了细惢一眼，然后才低声道：“我不知道，可是今天她看我的眼神，我总觉得，那是在说，她知道我千方百计想要隐瞒下去的消息了……” 她说着又叹息了一声，不由自主的轻轻摇头，神色间的不确定和慌乱让人看了心酸。 “不光是春夏秋冬四个人，就连那位从来不怎么出现的林嬷嬷都安然无恙。”李茉姗声音越来越低，“细惢，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细惢愣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说林苏的运气好，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停了下来。如果只是运气的话，林苏又怎么可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对于皇后周淑娴的厉害，她比任何人更加了解。因为，她曾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姐妹离开。也曾经亲眼目睹过，李茉姗失去自己的孩子…… “主子，若是贤妃娘娘……” “不！”李茉姗猛然坐直了身子，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就算是她，我这次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细惢，你应该知道，也许这辈子，我就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细惢低头看着自己被紧紧握着的手，神色慢慢变化了起来，最后才反手握住了李茉姗的手，低声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保护好你，还有未来的小主子的。” 而另外一方面，林苏回到扶柳殿之中，似乎整个人都打起了精神，喝了药躺下睡了一会儿，发了一身的汗脸色就更好了起来。 吩咐小宫女送了热水到一旁而耳房，加上了晒干收藏的梅花瓣，林苏在里面泡了两刻中，直到之前苍白的皮肤慢慢透出一丝红润之后才擦干了身体换上桃红的衣衫，细细的擦上了一层梅花膏，又让小宫女帮她擦干了头发，然后才出了内殿，坐在已经灯火通明的大殿中，看着春燕正忙碌的招呼着小丫鬟们传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坐下。 “主子看起来精神的很多，若是夏妍那丫头看到，估计也会放心很多的。”春燕挥手遣散了大部分的小丫鬟，这才亲自挽起袖子给林苏布菜，低声道：“之前皇太妃那边派人来询问主子的病情，奴婢怕主子这边没有人看顾，所以就让夏妍过去了。她向来机灵，向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林苏抿了一口银耳粥，然后才低声问道：“夏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去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的，看天色，她也快该回来了。”春燕利索的应了一声，给林苏夹了一筷子的凉拌莴笋，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主子睡下的时候，朝凤殿那边，又召集了一次御医，听说连同封御医也被招了过去。还有……” 她微微顿了一下，“还有文大人，据说也被人请到了朝凤殿去。” 林苏吃饭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这才又夹起才放进了嘴巴里面，咀嚼了半天才咽下去，沉声问道：“知道朝凤殿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吗？”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夏妍去了皇太妃那边，秋晏看着厨房出不去，我就让冬彦出去打探一下。” “冬彦？”林苏这下完全放下了筷子，抬头看向春燕，“你把冬彦放了出去？” 春燕点了下头，“这扶柳殿中，实在不知道到底谁可以相信，冬彦那边奴婢已经交代了是让她去皇后那边拿一下这个月布料的牌子，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想起冬彦平日里面虽然很少做什么大事情，可是这么多年来，由她负责的布料，衣衫管理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林苏这才继续吃饭，没有追问什么。 然而，就在她用过晚膳之后没有多久，她正半躺在美人榻上看书，就听到了外面噪杂的声音。 “春燕！”林苏合起书，坐直了身子叫了一声守在门外的春燕，皱着眉头问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子……”春燕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脸色苍白的看着林苏，“听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好像是冬彦被抓了……” 098 来自朝凤殿的态度 “主子……”春燕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脸色苍白的看着林苏，“听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好像是冬彦被抓了……” 林苏“啪”的一声摔下了手中的书，看向春燕，“你再说一次。” “主子，”春燕深深吸了一口气，“冬彦在朝凤殿的时候被抓了，目前消息还有些混乱，可是依稀听到了有人说是小皇子的药被动了手脚。” “唰”的一声，林苏直接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抓住了春燕的手，瞪大双眼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春燕有些不安的挣扎了一下，“主子，事情刚刚爆发出来，奴婢也只是得到了一些消息而已。若是主子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就还要让人去打探。” 林苏听到这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放开了春燕的手。 “这种事情我逼问你确实没有什么意义。”她摇头来回走动了两步，才猛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春燕道：“夏妍呢，还没有回来吗？” 春燕摇头。 “立刻找个小丫鬟去皇太妃那边去找她。她向来机灵只怕找个时候也有些惊醒了……”林苏又走动了一下，然后才举起手阻止春燕，低声道：“不，不用专门叫夏妍了，你守在宫外，然后让人把秋晏给我叫过来。一旦看到有太监或者是嬷嬷过来，就立刻让小太监在外面拦一下，回来通知我。” “奴婢知道了。”春燕点了下头，飞快的跑了出去把林苏的意思都吩咐了出去。 林苏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面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浑身无力的重新倒在了美人榻上，低头紧紧闭着眼睛思索着事情的发展，以及发展到这种程度之后到底该怎么处理。 长而密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林苏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来。隐隐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是掉入了某个陷阱。然而，这一切都在她意志和身体都消沉的情况下悄然无声的发生的。 而现在，她只能振作起来，等着接着了。 对小皇子下手的……到底是周淑娴，还是红蕊，又或者是……李茉姗？ 不，不大可能是李茉姗。如果她之前的猜测都是正确的话，李茉姗目前来说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最有可能的人，只怕就是周淑娴了。毕竟，她对自己虽然一贯的不错，可是，当初送她的那支家传的簪子的时候，林苏心中就警醒了。 “周淑娴……”林苏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睁开双眼倒了一杯凉茶，一口气喝了下去，这才起身叫了一个宫女进来。 进门的宫女是刚刚才提升了一个品级的欣芮，林苏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我记得你梳头很不错，给我换一个发型，要显得整个人柔弱一点，头发略微往下垂，略微有些零散的碎发……” 林苏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就坐在镜子的前面，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径自打开了盒子，拿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欣芮向来伶俐，见状立刻投了手帕给林苏送过去，这才拿起一旁的象牙梳子在打散了林苏的头发之后细细的梳理了起来。 很快，林苏的头发被松松散散的挽了起来，欣芮打开首饰盒看了一下，细细挑选了一下，换上了一根雨过天晴色的玉簪，然后点缀了几个简单的银色小簪花，整个人显得干干净净，配上刚刚擦上了粉的脸色，整个人都透露出了一丝病态的柔弱美丽。 “唇色还有些不对……”林苏皱了下眉头，伸手拿了帕子细细擦了嘴唇，可是擦下去之后反而更加殷红。 “主子，奴婢过来了。”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秋晏有些冷清的声音。林苏开口让她进来，又让站在一旁的欣芮出去守着，然后才让秋晏上前来一边让她给她整理梳妆台，一边细细的把之前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我估计，冬彦那个丫头容易被人误导，只怕是被人利用了。”林苏淡淡的说，在秋晏的帮助下翻找着那些各种水粉，香粉，挑出了合适的颜色在唇上抹了一点看看效果，不满意之后才又擦点，低声道：“小皇子最近一直都病着，想要拿他作伐的人估计不少。不管是别人利用他打击皇后，还是说……” 林苏停顿了一下，挑出了满意的色彩，然后才压抑了声音道：“皇后拿自己的孩子作伐，对付其他人。你，懂吗？” 秋晏的神色变幻莫测，嘴唇微微嚅动了一下，然后才颤声道：“主子是说……” “嘘……”林苏食指放在唇边，冰冷的看了秋晏一眼，“别说出来，有些事情，你心中有数就成。只怕过会儿，就会有人过来传召我去朝凤殿对质了。秋晏，想想你的家人，想想冬彦，你愿意让冬彦也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吗？” “不……” “不就好。”林苏打断了秋晏的话，给自己的唇涂上了一层粉色略带透明的梅花蜜膏，整个人看起来就更加美丽了一些，却又透着一丝苍白和无力。 “你记得，”林苏粉色似乎有些因为苍白而透明的唇微微开合，“秋晏，如果不想要让冬彦就这么被别人作伐，成为牺牲品的话。就发挥你应该发挥的，皇上知道你的身份，会考虑你的话。相对的，其他人不知道你是谁，所以也不会防备你。叫你过来的原因，你懂吗？” “奴婢懂。”秋晏低声说，双眼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不再说话。 “害怕吗？”林苏挑眉看着秋晏。 “不。”秋晏摇头，“是期待。”她抬头看着林苏，“主子，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也知道这件事情对我，对冬彦，对整个扶柳殿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我不会让有些事情，重演的。” “你明白就好。”林苏叹息了声，听到外面的声响立刻伸手扶着秋晏走到了外殿。 春燕脸色苍白的喘息着，道：“主子，是皇上身边的秦公公，大概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过来了。” “你确定是皇上身边的秦公公？”林苏握紧了秋晏的手，神色紧张的问道。 春燕确定的点了下头，林苏这才舒了一口气，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过来传话的人到底是司钺那边的，还是周淑娴那边，同时也是意味着司钺的态度的。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推测，形势只怕还没有坏到让她无法应对的程度。 099 朝凤殿的意外 林苏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带着秋晏和春燕两个人一起回了内殿，仔细检查了一下细节，确定没有任何的问题这才走了出来，正巧传旨的秦公公在其他人的簇拥下进了内殿。 “贤妃娘娘，皇上在朝凤殿等着，请娘娘过去说话。”秦公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虽然看起来神色之间还带着一丝忧愁，不过对林苏的态度却也算是和煦。 林苏见状心中更是大定，也不想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反而露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低声道：“之前听到朝凤殿那边有些喧哗吵闹之声，不知道是否是小皇子出了什么事情？” 秦公公笑容收敛低头行礼道：“还请贤妃娘娘走一趟吧。” 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林苏伸手扶着秋晏的手站了起来，“那么就走一趟吧，真的是劳烦公公了。” 一路朝着朝凤殿走去，林苏冷眼看着来去匆匆的太监、宫女，握着秋晏的手却是越来越紧。直到看到一个宫女的盆子中带着丝丝的血迹…… 林苏脚下猛然一顿，只觉得双腿都有些发软。 “主子……”秋晏沉静的压低声音叫了林苏一声，手用力的撑起了她的身子，“是身子还没有好吗？” “无碍……”林苏低声说，赞赏的看了一眼反应迅速的秋晏，然后才低声道：“不过是有些虚弱而已，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别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等久了。” 秦公公回头看两个人无事，这才又转头径直带着两个人进了朝凤殿。 一进朝凤殿，里面紧张的气氛就更加明显了，似乎就连空气中都多了一股子的药味，而在那药味的压抑下，林苏觉得自己闻到了一丝丝的血腥味道。 小心的迈上了台阶，林苏抬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外面无表情的侍卫，心中微微一凛，这才放开了秋晏的手让她跟在自己身后一起进了大殿。 司钺就坐在大殿的正座上，进门右拐，林苏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低头跪了下来，低声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为什么周淑娴不在？ 联想起之前在路上看到盆子里面飘着的染了血丝的布条，林苏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觉得有些事情似乎是她想岔了。只怕，这次出事的不光是小皇子吧？ 心中忐忑不定，林苏却也同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发现在她跪下之后，司钺不但是让她跪踏实，行了礼，甚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反应，就把自己给凉在了原地。 这是一个不怎么好的开始，林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直起身子抬头主动看向了司钺，“不知道皇上此时派人唤臣妾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司钺这才慢慢转头看了林苏一眼，“起来说话吧，”他的目光在林苏的脸上微微停顿了一下，“身子还没好？” “回皇上的话，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林苏站在了司钺的下手处，抬起小脸柔柔弱弱弱的看了司钺一眼，“让皇上担心，是臣妾的错。” “算了，身子不好就不要强撑着了，赐座。”司钺微微挥了下手，守在一旁的一个宫女这才搬来了一个布墩子，林苏坐了半个屁股，然后神色这才算是略微舒展了起来，目光一一掠过大殿之中的人。 最后，她才注意到了站在司钺身后阴影处的文景轩。 林苏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带着一丝勉强的笑容，低声道：“不知道皇上招臣妾过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司钺端着茶杯轻轻吹了一口，热气喷薄而出，显得他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些神秘。林苏双手交错放在膝盖上，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又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 这样紧张的模样，让司钺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放下茶杯道：“小皇子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在你那边调养过一段日子之后，似乎好了不少。说起来，朕还没有赏赐过你呢。” 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情况说出来，林苏又怎么会高兴呢？她目光微微一转，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秋晏，抿唇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低声道：“臣妾不敢居功，都是封御医的功劳。而扶柳殿上下，若说略微有点功劳的，也就是秋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