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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钰便是藏匿在那骇人的山壁之中,听行经的人说着话。 “二殿下,如今离雾里镇尚还有百里,马匹已经疲惫不堪了,如今人人都已负重前行,这马若是累得倒地,那马所驮着的物事该由谁来背。”一人愠怒着道。 厉无垠仍坐在马上,脸色沉沉的,只字不言。 “二殿下,若是您累了,咱们就在此处休憩片刻。”方才说话的人又按捺着怒意道。 “闭嘴。”厉无垠侧头朝他睨了一眼,额上青筋暴起,也是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 长路迢迢,这一路上人人定都身心俱疲,又加上这路途艰险,谁不是将一颗心紧吊至喉头,提着一口气逼着自己往前走。 厉无垠脸色黑得厉害,见那人欲言又止,冷声又道:“大人,你这般怜惜这马,日后回去,吾便恳请陛下将这马赐予你,好让你日夜枕其安睡。” “殿下,臣并非在说笑。”那人气得双眼通红。 厉无垠坐在马上,冷不防扯紧了缰绳。 马匹倏然止步,将前肢腾了起来,险些蹬及前边两个背着重物而行的士兵。 “恳请殿下莫将援灾当做儿戏。”方才说话的大人又道。 厉无垠已觉得头痛欲裂,却未下马,援灾并非他的本意,此路有点艰辛他自然知晓。 皇帝明面上是说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实则只是想借机削弱他在都城的势力。 但现下事态严峻,他为了日后好走一些不得不答应。 他面上已是黑云重重的,也是一副几近爆发的模样,阴恻恻地问道:“大人何意。” 那位大人也停下了脚步,回头怒气沉沉地望着他,却并未说话。 鲜钰在岩壁里抬眸,只见云雾之中,那意欲动手的修士竟被拦住了,可见厉无垠出行时果真是带了人的。 两人缠斗时击出的灵气震落了山石,山石簌簌落下,砸在了将士之中。 方才怒气腾腾的那将领登时倒吸了一口气,抬手就道:“快走!” 随行的士兵抬头往那陡峭的岩壁上望了一眼,只见又有山石滚洛下来,连忙往前拥挤着奔去。 除了厉无垠,大多人都以为是山石因地动又滚落了下来,他却仰头往半空望去,眯起眼看见了两道灵气相撞,又倏然四散开来。 他阴下了脸,垂头时凌乱的额发遮住了那双阴森森的眼,勾起的唇角似在狞笑一般。 鲜钰认得他这笑,在前世时,她闯入了宫中,要将他斩杀在皇位上时,这人就是这般笑的。 这人似在讥讽一般,笑得几近断气。 那时她提着这人的发,令他将脖颈全然露出,一把寒芒毕露的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厉无垠却道:“你想要的早就没了,想要?那就下地府去找。” 鲜钰剑入一寸,他笑得更肆意一分,似是并不惧怕会因此丧命一般。 厉无垠狞笑着道:“你所爱之人是我亲手推进水牢的,水里的蛇全是我放的,为的就是将她的皮rou全数吃尽。” “你为何要这么对她!”那时她沙哑着声音质问道。 厉无垠却笑说:“若是朕不这么对她,她必会来要朕的命,不过朕想错了……” 他话音一顿,又阴恻恻道:“你如今杀了朕也是徒劳,你已救不回她了,不过幸好,定会有人将你送去与她见面。” 她怒红了眼,浑身颤抖不已。 长剑从厉无垠的脖颈上贯过,那人狞笑着她,最后死在了龙椅之上。 她剥了那身龙袍给厉青凝的骸骨披上,披上却又觉得脏了厉青凝的骨头,索性将这明黄的龙袍踩在了脚下。 踩在足下也不能平息怒气,她的长公主已经找不回来了。 她把厉青凝那具骸骨扶在了龙椅上,跪在地上。本想去揽厉青凝的腰,可却又陡然想起,这腰只剩下骨头了。 那一瞬,泪如雨下,也不知该抱哪儿好,连搁一搁她下颌的地方也没有了。 就是那个时候,一阵凶煞的灵气直袭她的后背,她一直不觉,被那灵气撞了个正着。 如今她才想明白那时候厉无垠所说的话,为什么厉无垠说他想错了,为什么说会有人将她送去与厉青凝见面…… 厉无垠那时应当知晓了国师的底细,他知道国师一手遮天,就算厉青凝拿不走他的命,他的命也会被国师攥在手里。 鲜钰藏匿在嶙峋的山石之中,与厉无垠近在咫尺。 她看这人将唇角勾起,眸光阴冷似蛇,狞笑得似是疯了一般。 一时之间,她肩颈忍不住微微发颤着,捞起厉青凝骸骨时的幕幕又浮于眼前。 是他推的,是他将厉青凝推进了水牢。 是他让厉青凝忍受玄铁穿骨之痛,是他让厉青凝在水里被毒蛇啃咬。 是他要了厉青凝的命。 害厉青凝将她逼走的是他,害厉青凝与她阴阳相隔的也是他。 皆是他。 鲜钰咬破了下唇,一时间满嘴都是腥锈味。 她抬起了手,滔天的灵气卷入了寒风之中,同这刮骨的冷风一齐撞上了这乌压压的山壁上。 厉无垠闻声抬头,只见大大小小的山石齐齐坠下,他猛踢马腹,意欲骑马奔远,谁知前路忽然轰一声响起。 一块巨石咚一声砸在了本就狭窄的山路上,将这羊肠小道给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