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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将陛下扶上辇轿。”厉青凝淡淡开口,“莫非要在此处等陛下醒来?” 那太监不敢耽搁,立刻躬起了腰,背着陛下往辇车那儿去。 待厉载誉的辇轿驶远后,厉青凝才又道:“宁妃受凉了。” 地上跪着的一片宫女低头听着,一个个都颤抖着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没人敢妄自揣测长公主的心思。 厉青凝随手指了几人,叹息般道:“你们几人,将宁妃抬到榻上,为她擦拭好头发,换好衣裳。” 那宁妃身上全是水,手上脸上的皮看着似被泡得浮起了一般。 她身子底下和周遭全是从井里带出来的水,地面不甚平整,那水蜿蜒着流远了。 闻声,那几人哽咽着应了声。 自家主子溺了水,怕是怕,但更担忧的,是他们日后何去何从,主子没了,这仁仪宫当也留不得他们了。 厉青凝甚是清楚,她在宫里呆了多少年,就见了多少诸如此类的事。 地上那几人连忙起身,低着头就将宁妃抬进了屋里,按着厉青凝的吩咐,为宁妃擦拭了头发又换了干的衣裳。 换上的那身,是一身缟白的布衣。 厉青凝在院子里站着,半晌后见到皇后娘娘的凤辇落在了仁仪宫外。 在皇后踩着脚凳及地后,她低身作了礼,“皇后娘娘。” “长公主不必多礼。”皇后神色焦急,抬眸便往院子里边瞅着,蹙眉道:“陛下如何了?” 厉青凝这才道:“陛下忧思过重,现下已回金麟宫,这仁仪宫之事,还望皇后娘娘来决断。” 皇后微微颔首,“本宫会处理妥善,长公主今日劳神了。” 厉青凝未言,观皇后神色郁郁,眉目间又笼了几分忧愁,应当是不知道宁妃与人私通一事。 她淡淡道:“既然如此,那臣妹便先行告退了。” 见皇后朝宁妃的寝屋走去,厉青凝才转身出了仁仪宫,对站在门外的芳心道:“回阳宁宫。” 芳心微微颔首,在厉青凝坐上了辇座后,又道了声“起”。 四人抬着辇座摇摇晃晃朝阳宁宫去,而芳心在底下走着,低着声说:“殿下,今日一事……” 厉青凝丹唇一启,似在呢喃自语一般,“回去再细说,在此前,你且去将国师府的暗影撤回。” 那声音轻到已不能再轻,那四个抬辇的宫女自然听不清,但修为尚可的芳心却听得清楚。 芳心颔首道:“是。” 厉青凝沉默了半晌,又道:“暗影之所以能全身而退,是因为国师不想打草惊蛇,虽容他们入府打探,却是什么也不会让他们探到,想来先前所做皆是徒劳。” 芳心尚不知天师台与国师府有何异样,但听了这话后,心下不免一惊。 厉青凝仍蹙着眉心,她尚且不知鲜钰是使了什么法子,才让宁妃一夜之间就……没了。 昨夜鲜钰入镜,弯来绕去地说了许多,说到底还是想同她要那什么丹阴残卷。 她虽未练过那残卷,但深知那绝非善物。 先帝在位时,便将那残卷托给了慰风岛封存,后来此卷一直无人问及,再到如今已无几人知晓这残卷之事。 此卷之所以会被当做邪祟之物,全因古书记载,练了此法之后会令人性情大变、见血即狂。 这等邪物,自然不能让鲜钰拿到。 在宫外城西的宅子里,仍是未拿到残卷的人,就因未吹动那枕边风,抱着手肘在镜前坐了一夜。 厉青凝已不是头一回将铜镜反扣在桌了,莫不是扣上瘾了,连她的话也不想听了? 这样下去怎能重振妻风,虽从来也没有振过,虽说“妻”这一名分也是她自封的。 如此下去自然不行,想来厉青凝还是吃硬不吃软,就不该同她柔声细气地讲道理,再者,也哪有道理可以讲。 她就是要丹阴残卷,必须得拿到。 这一世可不能白活,那国师若真的到了需借旁人气运的时候,想来也已抵至突破边缘了,若让他借得国运,这东洲往后还有没有还得另当别论。 如此想来,国师现下的修为着实深不可测,两大宗不过是他借来挡刀的砧上rou。 鲜钰阴恻恻地看着铜镜里那如花似玉的人,几近咬碎了一口皓齿。 这般貌美,要有多娇就能有多娇,也不知厉青凝还想如何,竟还不将丹阴残卷给她。 那厉青凝怕是没挨过被链子拴的滋味,这一回,她非得拴回来不可。 白涂伏在桌上,透过镜子里的人影,看见坐在镜台前的人一会笑,一会又龇牙咧嘴的,像是得了癔症一般。 他不由得道:“老朽我怎不知入镜入多了还会让人患上癔症。” 鲜钰气哼哼地将面前的铜镜倒着按在了桌上,在将铜镜按在掌心下后,她才恍然回神。 不是,她将这铜镜反扣在桌上作甚,莫不是被厉青凝给潜移默化了。 那毛病学不得,学不得。 鲜钰不自在地将那铜镜又扶起了起来,僵着脖颈将铜镜给摆正了。 白涂打了个哈欠,分明连兔唇都未张开,只是从腹里传出了那沙哑又年迈的哈欠声。 鲜钰回头睨了他一眼,只见这兔子仍是懒洋洋的,似在桌上长了根一般,“你当真想不起那下半卷了?” “当真,老朽我还能骗你不成。”白涂翻了个白眼,又道:“再说,老朽我都将上卷教予你了,还怕你学会下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