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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着袭人是贾母的人,又得王夫人青眼,如此这般也是宝玉房里自己胡闹,凤姐儿可不会去做那讨嫌告密的。 没得让人说她盯着隔房的表弟屋里不放。 但现在,这事儿便可拿来一用。 于是回府换过家常衣裳,凤姐儿就着人将袭人叫了来,身边只留了平儿,直接点破她跟宝玉之事,将袭人唬的只敢跪了磕头。 凤姐儿冷眼不语,见袭人后来实在怕的瘫软在地,这才觉得火候够了,只道:“罢了,你先下去,我只看你日后孝心。” 袭人想再恳求一番,然往日说笑是一回事,凤姐儿毕竟是主子,现在冷下脸来,哪里容得她拉拉扯扯,只能含泪出去了。 直到出了凤姐儿的屋子,她还觉得摇摇晃晃站不稳。 她不过是个卖了身的丫鬟,想要好好伺候主子,以后图个好前程有错吗? 现王夫人只催她在宝玉那里多提着宝钗,好叫两人亲密和睦。偏袭人与湘云却有旧时的主仆情谊,不由得叫她左右为难。 这不比前几年,贾母想着宝玉黛玉的婚事。 袭人觉得黛玉脾气刻薄,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母,所以直接站在王夫人那边。 如今却是湘云和宝钗,袭人觉得两个各有各的好。 要真细细计较起来,反而是湘云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做了主母更好伺候,宝钗却有些捉摸不透。 这里正为难呢,偏生又被二奶奶拿住从前的事要挟。 再想着宝玉屋里诸如晴雯、秋纹等都是些抓尖要强的,也得时时警惕,一口气也松不得,免得被人挤下去,就更觉疲累。 她在柳树下站了良久,直到手脚都冻麻木了,才终于坚定了心意:母亲年前有了赎她出去的念头,但她始终不肯。 就算现在面对这种局面,她仍然要咬牙坚持到底:已经到了这一步,过惯了公侯之门的富贵日子,又怎么能回头去做普通的乡野村妇? 平儿虽素日与袭人关系甚好,但在她心底,到底是凤姐儿这个主子更重要。见此一句情也不敢求。 凤姐儿淡淡道:“平儿,到时候我跟着二爷出京,你就留在京里。” 见平儿惊异,凤姐儿便将今日事捡重要的说了,只叹道:“我从前只觉得咱们几家赫赫扬扬,只要不造反总是一世富贵。” “如今才知道误了,二爷入朝为官,回来只说,看看林姑父家是什么光景,再看咱们家,真的是不成样子。” “你留下。袭人这丫头,巴高往上,心思极多。此时被我捏住了短处,但日后她要名正言顺做了房里人,这短也就不存在了。” “你在这里盯着,我好放心些。此番我准备带林之孝家的女儿一并走,那孩子也算伶俐,况她跟着我,林之孝家的也不敢起别的心思,你们也好彼此照应些。” 平儿只听元春又要晋位一事,就知道自家奶奶的为难了。 此时只点头道:“奶奶放心,我都明白。” 凤姐儿这里紧锣密鼓的安插人手,日后好将锅扔给王氏背。 而宫中,商婵婵则在太后娘娘跟前又是端茶又是捶腿。 商太后忍不住笑道:“在我这里也磨了好一阵子了,有什么话你就说罢。” “姑姑,四月去潼山别苑之事……” “本宫就知道你耐不住性子。只是这一出门,人挤车碰的,别苑又不比宫里什么都齐全。你们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女儿家很不该去外面,若是一时不妨叫人撞见了可怎么好。” 商婵婵还预备再磨,忽听外头报太上皇到了。 而太上皇几乎是踩着宫女的声音进来的,以至于商婵婵没有及时溜走,太上皇已经看见了她:“哟,你家小丫头也在这儿呢。” 商太后行过礼这才谨慎道:“不过是冬日无聊,这孩子来陪臣妾解闷罢了。” 据商婵婵看来,商太后现在对太上皇有点商驰婚事的后遗症,深觉现在的太上皇十分喜欢心血来潮,动不动就要搞点事情出来。 果然,看太上皇笑眯眯地打量商婵婵,商太后就立刻提高了警惕。 其实太上皇挺冤枉的,他现在就是个慈祥的老大爷而已,亲孙女又少,见了个小女孩当然要和蔼些。 于是笑着闲聊了两句,听商婵婵想去潼山,就大手一挥:“多带些人,叫她们这些女孩子都去就是了。” 商太后心道:您这一句话说的轻巧,知道要添多少事情出来嘛。 然见商婵婵欢喜,她也就没说什么,转而问起了太上皇有何事特意来凤景宫一趟。 果然太上皇不是白走一趟的。 “皇儿之前说的,准椒房眷属入宫请安,是件仁孝的好事。” “但朕想着,入宫来去匆匆,又有国体仪制,母女未免不能惬怀。倒不如家中有重宇别院的,年节下叫妃嫔出宫回府省亲去吧。” “不过此事倒也不急,等皇儿万寿节大封六宫后,再提这事,也算是天子生辰,福泽万家了。”太上皇难得还替皇上的名声考虑了一下。 然而商太后听了省亲的主意险些没呛到:宫内女眷年节下回家放假?您这是如何想的。 便是寻常人家的媳妇儿,说不得还没有这么个回娘家的频率呢。 且此事一出,京中许多人家必要兴建省亲别苑,彼此攀比,奢靡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