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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来了——” “新娘来了——” 一声叠过一声,听得庄南生心头微微一震,心中气恼更甚。 她果真要嫁人了?! 自己竟果真来观礼了?! 越想,心里越气。 赵香君心里也气,还有些感概。她是希望陆之韵能和庄南生在一起的,却没想到会是今天的局面。 她有些不敢看庄南生,到底还是偷偷地瞄了一眼,却见他面容一派沉静,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令人不敢直视。 他是极骄傲的一个人。 不至于在婚礼上纠缠,但生气肯定是免不了的,也许还会有怒火。熟悉庄南生的赵香君知道,眼下,庄南生看上去越沉静,他心头的怒意便更盛。 他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从来没人敢这么戏弄他。如今,陆之韵这样来了一出,他们既做不了情/人,也做不成朋友了。 也许,从今日起,二人便再不会有交集。 满堂的热闹,像是一场闹剧。 天气热烘烘的,屋子里,虽置了冰盆,却因为人多嘈杂,更是闷闷地热,即便开了电风扇垂着,众人依然摇折扇的摇折扇,摇团扇的摇团扇。 不管怎么样,大家毕竟没能马上见到新娘。 吉时未到。 新娘被送进了休息室。 婚礼的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吴母到这边时,陆家人虽不十分兜揽她,前来赴宴的宾客倒是看在陆家的面子上,并未给她难堪,说话时也愿意敷衍她,说些场面话夸赞吴咤,并赞吴咤和陆之韵佳偶天成。 吴母也乐得显弄自己的手段,务必要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家不是攀了高枝儿——他们家曾经也富贵过的,现在落魄了而已,虽落魄了,通身的气派却还是在的,并不是眼皮子浅的“下等人”,亦不会在陆家人面前低人一等。 只是,应酬了一圈儿下来她发现,大家同她说话,不过是面子情儿,并不真心尊重她。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觉得别有深意,在讽刺她们家穷,并不重视她、将她看在眼里。 如是,吴母先前还打算借今日扬眉吐气的心,顿时便有些灰了。便是他们作为男方这边请的人极力奉承她,她前一秒还受用的心,在后一秒看到女方这边的宾客的目光、听到他们的笑声后,也都难看起来。 仿佛被满堂的人嘲笑了一般。 吴咤这边则被女方家的人叮嘱。 二少爷拍拍吴咤的肩,说:“我们家七妹就交给你了,你可别欺负她!” “应该的,应该的。” 五少爷一边抽烟一边用拳头轻捶了下吴咤的肩膀,说:“先前爸妈不同意婚事,我就说阿咤这个人是极有出息极有抱负的,将来肯定能让七妹过上好日子。一时的贫苦并不算什么,今日你能同七妹成婚,可要好好谢我。” “那是一定的。” 三奶奶手里握着一柄团扇,款款地走来,先拿那一双吊梢眼斜着打量了吴咤一个来回,笑着说:“都说人靠衣冠马靠鞍,果然不假的。今儿这么一拾掇,倒比平日更俊了几分,谁还敢低看你?有了陆家的关系,将来未必不是人中龙凤。难怪七妹闹着要嫁你。” “三嫂谬赞。” 吴咤一边应付着,一边说些好听的场面话,过不了多久,便有小丫头来找他:“七小姐让你过去一趟。” 三奶奶便揶揄地用折扇掩面一笑:“哟,你们年轻小夫妻可真是,一刻也离不得的,七妹连这点子时间都等不了。” 吴咤连忙陪笑告饶,从门口出去时,正巧路过三奶奶旁边,三奶奶见一时没人注意,拿着折扇的手往下一挥,吴咤便觉臀后被拍了一下。 他身/子僵了一瞬,回头,幽深的目光看向三奶奶,三奶奶仍用折扇掩面笑道:“哟,不小心失了手了,可打疼了你不曾?” 吴咤攥紧了手心儿,微笑道:“不是什么大事。” “看你,急得什么样儿,额头上都冒汗了。”说着,便踮起脚尖儿,抬手用手帕子给他擦了擦。 三奶奶虽不比陆茵梦好看,却也是五官精致的美人儿,且她比陆茵梦强的地方在于,她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性/感。 一股幽幽的清芳袭来,吴咤垂了眼睑,低笑了声,道:“谢谢三嫂。” 三奶奶亦低了声儿,别有一番娇/媚地用只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若肯领情,好儿多着呢。” 说着,团扇在他肩上一拍:“去罢。” 吴咤的指在手心儿捻了捻,脑海中浮现出陆茵梦那双如烟似雾的眸子凝望着他的模样,登时一个激灵,大脑清醒了,又同三奶奶行了一礼,跟上等在不远处的小丫头进了新娘的临时休息室里。 他一进门,便见陆茵梦正端庄地坐梳妆镜前,分明穿着西方的圣洁的白婚纱,腰背却挺得笔直,别有一番东方闺秀的幽娴贞静的韵味。 他靠在门口,双手抱胸看着,目光不由自主地便越发灼/热了。 适才因三奶奶的挑逗而起了一点子情思,此刻倒是越烧越旺的火,又浇了油,变得越发旺盛了。 尽管这门婚事带给他诸多难堪,但陆家的人脉背景是真的,陆茵梦的美丽也是真的,他对她的那几分真心,也是真的。 在这时,陆之韵回头,一双似乎笼着烟雾、美得像梦的眸子凝望着他,问:“阿咤,你娶我,是真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