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玄幻小说 - 周郎周郎[三国]在线阅读 - 周郎周郎[三国]_分节阅读_85

周郎周郎[三国]_分节阅读_85

    大乔和小乔?

    李睦猛地侧身抬头,一双清透的眸子微微眯起来,慢慢磨了磨牙:“周公瑾把乔氏姊妹带到吴郡来了?”

    皖城距离吴郡虽也不算太远,可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若没有兵马护从,两个国色女子又怎能安然走得完这段路!

    “我与公子一样,今日方才入城,不知乔氏何时。只在入城时得周郎之言,要我为乔氏诊一诊脉。”张仲景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毫无顾忌地将周瑜卖了个彻底,“他左右也不曾说此事不可为你所知,故而我特在此相候,也不算违他所请。”

    张仲景侧身伸手一引,风度十足。

    “先生如此,就不怕周郎记仇,从此将你扣在吴郡,再无来去自由?”

    张仲景哈哈大笑:“我信周郎这点气度还是有的。更何况,乔氏姊妹容色出众,他携来吴郡时也不曾刻意掩人耳目,军中见之者众,与其等他日公子从旁人处听闻风声,倒不如今日与我同去,说不定,他日周郎还要因此事谢我。”

    周瑜的气度如何,李睦自是清楚。且不说轻骑回吴郡有军令在身,就算不赶时间,她也知道他绝非那贪色放浪之徒。当日能将乔氏姊妹送到她面前以明心迹,就不可能再对这回头草有意。

    只是……轻骑回吴多带了两个人藏入城中……她居然毫不知情!

    “既如此,那我便随先生走一趟。”李睦徐徐扬眉,也露出个笑容来,只是这笑容之中隐约有一丝凌厉之色,看得刚刚跟上来,离他们最近的那名亲卫心中一凛。

    这亲卫自从下邳城起就一直跟着李睦,犹记得那日李睦一身披血,下令绑了陈氏一族堵城门时就是这般凌厉之色。

    跟着张仲景一同穿过几条小巷,李睦就站在了一座不怎么起眼小宅外。

    不等敲门,一名身着葛裙的佝偻老妇拎着食盒开门出来,见门前突然被十几名身高体阔的壮汉围住,不由吓了一跳。

    张仲景说明来意,一听周瑜之名,那老妇松了口气,连忙朝他们行了一礼,退身开门,一面请他们进去中堂,一面急急往后院去通报。

    李睦却根本没打算等,朝几个亲卫一摆手,令他们都留在外面,自己转过木屏,紧跟着那老妇就往后院而去。

    精致的石径小路,从中堂背面的影壁后穿过个小院,直通到一排屋舍门口。

    李睦的目光往院中一扫,只见四面树木花草繁茂,青竹挺拔翠绿,一派生机盎然。

    大乔从房中出来时,关好房门,一个转身,就正好与李睦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素白的曲裾绕膝及踝,柳眉温婉,眉目如画,只一双明眸微微红肿,令那绝代容色显得有些憔悴。

    ☆、第九十六章

    诧异惊讶之色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大乔随即立刻垂下目光,款款屈膝,风姿绰约地朝李睦敛衽一礼:“妾见过权公子。”

    李睦挑了挑眉,同样的礼数,同样的人,只从皖城到吴郡,这称呼却从“孙将军”变成了“权公子”。

    “既有恙在身,就不必多礼了。”李睦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若是遇上骄横的小乔,她还能冷下脸来摆架子,可对着这身姿柔弱的温婉佳人,却终是放软了语气,就连原先打算问一问她们怎么来到吴郡的,也准备等到张仲景先诊了脉再说。

    “公瑾为你们请了长沙名医仲景先生,人就在前堂,你自去就是,不必顾忌我。”

    殊不知,她话音未落,大乔忽地抬起头,仿似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一般,垂于身前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白皙细嫩的脸颊上泛起一层薄红,清澈的目光中露出几许娇涩情意,却不闪不避,迎着李睦的视线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妾纵然倾慕孙将军盖世英豪,却并无半点逾矩之念。只夜来为对月祈福,愿将军父仇得报,壮志得展……妾流离间能奉于将军,于愿足矣……”

    “你……你说什么?”李睦目瞪口呆。

    娇颜若花,檀口轻启,一字一句如春风拂过薄柳,轻盈温柔,眉目之中情意缠绵,明明落在李睦身上,却仿佛全然看不到她,只透过她落到远处。

    李睦当然知道自己并非这位国色佳人口中所倾慕的“孙将军”,也顿时明白了她为何突然改口称她“权公子”。

    能被称一句“盖世英豪”的“孙将军”,除孙策外,还能有谁?

    但大乔长于皖城,孙策又亡于寻阳,李睦早就以为这历史上成就一段佳话的两个人已然不会再有交集,却完全不知道大乔为何还是能与孙策相识。

    甚至……照她所言,她还知道孙策要报父仇……显然又不只是“相识”这么简单。

    “然范公逼人太甚,孙将军之讯初到皖城时,竟要将我姊妹二人送往北地,以交袁绍……”

    说到这里,好像又想起了当日被范须逼迫的场景,大乔紧紧抿了唇,眼中伤痛,恐惧,悲叹,绝望,汇聚到一起,两行清泪自眼中滑落,浑身都颤抖起来,却硬挺着脊背向李睦缓缓曲身,再行一礼,“妾虽是女子,却也知既幸得孙将军之顾,若此身再事他人,又至家中老父幼弟于何处?这才斗胆冒死闯入军营,幸周将军过皖城,得其垂怜相救,若非如此,妾唯一死而已。”

    面前伏身而拜的女子身姿纤细,体态婀娜,泪目盈盈,轻泣声声,令人不禁心生不忍。

    说是顾念老父幼弟,可眉梢眼角之中蕴含的情意却是真真切切,泣声颤音之中,一字一句,都自有一股坚定,生死一念,玉碎瓦全。

    李睦听得怔然。

    大乔若要遇到孙策,唯一的可能就是孙策南下来寻阳与周瑜汇合的途中经过皖城之时。孙策确实比预计的时间晚到了数日,但周瑜和她都一直认为那是他和袁术交战所致。

    孙策是出色的领军之将,一腔壮志,拼杀于疆场多年,最清楚战机不可延误,又怎会因一个女子在皖城多做耽搁?

    而若是他早来寻阳数日,赶在左慈之前,那城门的爆炸,岂不是……

    “你如此说,周瑜就信了?” 别说周瑜,就算是她本就知道历史上大乔配了孙策都不敢相信这个推论。

    大乔抬起头,仿佛猜到了她言下之意,轻轻摇头:“其时孙将军身受箭伤,在县府里养伤时是吕将军不满亲兵疏漏,特指妾从旁照料,此事知者极多,又何必欺瞒?”

    孙策受了伤?

    “那时我正在寻阳与纪灵对战,伯符便领军与后,牵制住袁术无暇趁机袭我后路。不想乱军交战中为冷箭所伤。”周瑜的声音从她身后突然响起,看着大乔神色复杂,但语气却是极为坚定,“就凭她救护过伯符,我便不能将她留在皖城不闻不问。”

    孙策之妻乃张昭幼妹,张昭是孙策亲定的长史及抚军中郎将,掌半数文武之事,自渡江以来,江东六郡得定,其功不可没。

    然张昭却极力反对孙策战必亲出,甚至借此将孙绍每日的武练时间减半,这才令孙策生出将长子置于军中的想法来。

    张昭在江东举足轻重,在周瑜那已经结束的一世记忆里,孙策与他皖城一战而分纳乔氏姊妹,之后就在吴郡因此引出一场小风波来。

    这次大乔名分未定,又只是想逃脱范须的摆布,并无他念,于是他这才瞒了众人,悄悄将人藏在城中。将此事压了下来。

    不想小乔在一连数日急行军中病倒,一直不见好,因而张仲景一到,周瑜就请托他来看看,倒不想,却把李睦招来了。

    “有劳将军费心了。”大乔向周瑜深深一礼,眼眶泛红,又落下泪来。

    少女情思,又有几人不曾向往一个盖世英雄,顶天立地,看遍金戈铁马,也能看到自己。

    孙策许攻下江夏后即带她一同回吴,不管是否只是感念她伤时救护,她却是真心对这英武豪阔的年轻将军心生倾慕。

    惶惶然,心若琴弦惊雀鸟,密密思,情如织丝思缠绵。

    自孙策离开之后,她数日数时,只恨日夜太长,经久而不见,又担心孙策急战不胜,牵动伤势,柔肠百转,情意千结,却不想盼来等来的却是寻阳急报,满城挂丧。

    几许情意从不曾对人言,哪怕豁出去拦周瑜的骑队时,也不曾说得如此明了,因而就算是哭,也只避了人偷偷落泪,不想如今一句“倾慕”出口,这眼泪竟似也跟着止不住了。

    李睦轻叹一声,她原只感叹乔氏姊妹不过是男人征战之后用来炫耀庆功的战利品,兄弟成连襟,美人配英雄,以此博个少年风流,情义万千的千古佳话。却没想到乔氏姊妹本就是一千八百年前乱世中的女子,纵国色佳人,亦飘零流离,又何曾有半点选择的余地。

    “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有吕子明在皖城,范须还不敢妄动你父亲。”

    李睦很清楚大乔的顾虑,或者说,她之前说是因为见了周瑜而打消死志,其实倒不如说是不敢随意得罪范须,牵累了家中老父幼弟。就像当初李睦敢在寿春孤注一掷盗传国玉玺,也正是因为太史慈外出不归,就算她失手也不会受她牵累。周瑜既然能将人带来吴郡,也定在皖城那里有了安排。

    大乔那一句“倾慕孙策”之后,若是跟着就要“以身相许”,李睦定然要头痛不已。孙策生时纳大乔,自是英雄美人,她顶多也就嗤笑两声男儿多情。但孙策已然过世,大乔再要“相许”的话,又算什么?孙策的结发妻子又算什么?

    然而当大乔字字句句只说老父幼弟,令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子生出几许敬意来。

    只不过,先将乔氏姊妹送到周瑜军中,接着又转送给她,再在她看顾孙策的伤势之后,还能生出将人送给袁绍的想法来,这个范须,蛇鼠两端的胆子倒是不小。在这个时代做出这种事来,显然是完全没有将失去孙策的江东六郡放在眼里。

    “皖城的那些世族,也该动一动了罢。”李睦挑了挑眉,作为孙权,她很有种被人当面挑衅的感觉。犹记得当初她在皖城时,范须又是摆宴又是送舞姬的殷勤,墙头草之风,与陈登之于下邳,又有何分别?

    她这句话说得很轻,偏过了头几乎要凑到周瑜耳边。大乔和张仲景站得稍远,并没有听到她说的是什么,只听到周瑜听后立即轻轻咳了一声,微微摇头,李睦的眉尖立马皱了起来。

    不等她追问,周瑜的回答很简单:“只动范须,其余则抚。”

    豪门世族,占据大量的土地,藏匿逃民为隐户,私养部曲,囤积钱粮,甚至铸造铁兵,看只是一家一族,实则盘根错节,牵扯的利益极为广泛。曹cao杀边让一族,衮州皆反,虽说是其滥杀之过,引得人心不定,实则也难免是他触及了士族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