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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倒希望胡七七能更凶一点,不要委屈了自己。 “你就算再凶,我也不会觉得烦!” 狄仁柏将水杯放回原处,在榻上坐了下来。怀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他有些不适应,仍旧将胡七七抱回怀里,以指为梳穿梭在她的发间从发根梳到发尾,“我的烦恼是你太过善良,即便到了现在,你仍旧在替太平公主说话,你为什么总要站在她的处境上替她考虑?而不是替自己多考虑?” 胡七七头皮受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疼,可狄仁柏的话却让她心里头冒出了汩汩蜜糖。 她不大老实的他脖子处拱了拱,笑问:“狄大人不是一直劝人向善吗?怎么突然好像换了个人?” 狄仁柏被她突入齐来的亲密举动弄得有些心猿意马,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旖旎遐思,冷冷道:“对无辜的弱者,我自当怜之悯之,但善良不是软弱,对于曾经让我遭受过痛苦的人,我绝对轻易原谅。” 还好,进入春末后气温越来越高,胡七七怕热,没粘他多久便放开了。 狄仁柏松了一口气,循循道:“我且问你,假若你走在路上,迎面遇到一名三岁的孩童,他不小心踩了你一脚,你会怎么想?” 胡七七眼珠子乱转了一阵,古灵精怪的笑出了声:“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好看吗?” 狄仁柏知道,她一定是想说,要看对方长得是否好看,小孩长得好看便原谅,长得不好看她必定要把人骂哭。 “男孩,他是乞丐,浑身又脏又臭,鞋子上还沾满了狗屎。”狄仁柏故意道。 她果然开始炸毛,“喂喂喂,你居然忍心让我被踩了满鞋子的狗屎。为什么不能是一个长得向白玉娃娃一样,浑身香喷喷的小女孩?” 狄仁柏没理会她,继续问:“回答我,你会怎么办?” 只见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语气颇感无奈:“那还能怎么办?人家只是个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我当然只能原谅他啊!” 狄仁柏对她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比你弱小的人侵犯了你,你选择原谅,这就是善良。可若是反过来,你是那个三岁的孩童,走在路上被身强力壮的猛汉踩了一脚,你还是要选择原谅他吗?” 他已经将话说得这样明白,胡七七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胡七七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心里涌出无限骄傲。果然是考上了状元的人呢,连一本正经教训人的时候都这么俊俏。每次听他教训人的时候,她都有种冲动,想要扑上去咬他的喉结。可是万一他生气怎么办?胡七七只好放弃这个打算,专心听他说话。 “仇恨不是一种错误,它可以使人坚强。你也可以试着接纳自己的伤口,而不是一直企图去掩藏。她对你造成的伤害,已经伴随了你十多年,如果你要说服自己她是有苦衷的,就等同于抹掉过去的自己。” 胡七七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忽然间如释重负:“你是在鼓励我一直恨她?” “对,别逼着自己去理解一个你恨的人,这样做对你不公平。” 狄仁柏忽然停顿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嘲讽一笑,继续道:“在某些方面,我也是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 胡七七猜他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于是一骨碌从他身上爬起来。 狄仁柏细心的将她把头发撩起来,垂在脑后,怕她再次扯到了头发。 胡七七跽坐在榻上,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认认真真地道:“我喜欢这样爱憎分明的你。所以,对于曾经伤害过你的狄家,你可以一辈子不原谅。我也和你一样爱憎分明,锱铢必较,所以永远也不打算原谅曾经伤害过我的任何人。” “可惜祖父已经不在了,我已无人可恨,无仇可寻。” 胡七七噗嗤一笑,“你是要安慰我,有人恨着也是一桩好事吗?” “难道不是吗?”狄仁柏提醒自己,需屏息宁神。他再次被胡七七的笑颜蛊惑,开始胡思乱想。 她穿着单薄的衣裳,白皙细腻的脖颈下,肌肤光滑如洁白的绸缎,在烛光的映照下,乱人心魄。 “好吧,你总有许多道理说服我......” 这一夜他们聊了很多,胡七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她醒来的时候,狄仁柏已经离开了。 第二日天刚亮,圣人仪仗队伍便开始朝洛阳出发。 胡七七的日子开始难过起来,因为太平公主盯上她了。圣人得空的时候她必须伴随在圣驾左右,圣人不得空的时候,她也必须时时在自己的马车里呆着,哪儿都不许去。 马车里,圣人正在打瞌睡,但胡七七却睡不着。 她尝试过看书解乏,可是在马车上看书太晃眼睛,看久了容易头晕恶心。她太过无聊,只好玩自己的手指。 这还是狄仁柏教她的,将手做成各种形状,任窗外的阳光投射在手指上,可以变化出各种形状的影子:小鹿、鸭子、大雁...... 圣人打了个盹儿醒来,就看见她在自娱自乐,她时不时的往外瞧,眼里透着羡慕。 “你若是觉得无聊了,便出去骑马玩儿!让三郎给你找一匹温驯的母马。” 胡七七这才发现圣人已经醒来了,她笑着摇摇头:“我没有觉得无聊!” 当然很无聊。她多想出去骑马,可若被太平公主瞧见,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