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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火器中的干粉在气流的引领下,以千军万马之势,张牙舞爪地疯狂扑向沈寻。 这个中午是在他的惨叫中结束的。 干粉灭火器的颗粒很细,不能朝着人脸喷,一旦大量吸入,会造成和火灾现场一样的窒息效果。 林栀明显感觉到沈南灼喷沈寻时,刻意将喷头朝下方压了压,没有对准他的口鼻和眼睛。 可带来的后果一样骇人,沈寻捂着脸一边尖叫一边跳着跑了:“我瞎了!啊!我瞎了!洗手间在哪!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的脸!我的眼睛!” 站在原地,看着沈寻狼狈地上蹿下跳的林栀:“……” 这是亲生的儿子吗? 不对,等一下,好像本来就不是亲生的…… 林栀纠结地盯着沈寻,直到他蹿到视线范围之外,她才回转过身。 冬日里难得有这么明媚的日头,男人已经放下了灭火器,此时立在她眼前,长眉疏淡,大衣微敞,竟然透出温谦的气质。 他今天穿一件修饰腰身的黑色大衣,肩膀宽阔,气质清峻,眼瞳深处带着些清淡的笑意,冲淡了身上那种难以接近的高贵感。 林栀不知怎么,暗搓搓地被爽到一下:“沈叔叔好,谢谢你。” 沈南灼眼皮微跳,没有回应。他唇角绷着,略一垂眼,就看到她小小的发旋。 她今天扎高马尾,连衣裙布料柔软,整个人都显得很精神,但没什么攻击性。 长发毛茸茸,耳朵与空气交界的地方也有点毛茸茸。 ……像一只兔子。 沈南灼一言未发,林栀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其实刚才,一开始,我没打算拿灭火器喷沈寻的……” 思考了一下又觉得不对,这么说,好像她在责怪他似的,“当然了,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解释一下我刚才……” “我知道。”沈南灼打断她,声音很轻,依旧低沉,“所以我帮你下定决心。” “……” 哈? “他该喷,不是吗?” “……” 林栀憋了半天,憋不住笑起来:“你说得对。” 两个人闲聊几句,林栀终于想起来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下午有点事,来这附近见一个老板。”他淡淡地解释,“顺路给你送东西。” 林栀微怔,惊喜道:“你找到耳环了?” “嗯。”沈南灼前一晚找了很久,这东西实在太小,得跪在地上顺着地毯一点点摸。他薄唇微抿,神情清淡地颔首,“就在书房的茶几旁边。”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转过去。一转头,就看见小姑娘莹白如玉的耳垂。 他眼神微沉,面上未显,只是解释:“我怕出门忘记带,就放在车上了,现在正好,可以一起去取——你的车也放这儿吧,等会儿我叫人帮你开回去。” 林栀苍蝇搓手:“真是太谢谢你了。” 沈南灼没有再开腔。 他本来就是话很少的人,林栀也没觉得不自在。两个人走回路对面,她见那辆SUV一动不动,还停在星巴克门口。 司机下车帮她开门,助理也恭恭敬敬,朝她打招呼:“林小姐。” 林栀突然反应过来,惊奇道:“这辆车是你的?” 沈南灼眉峰微聚:“不然?” “我还以为是沈寻的呢。”林栀没有多想,坐进去,“你回来之前,他天天开着这车招摇过市,说自己酒驾都没人敢查。” 沈南灼手指微顿,眉头短暂地皱了一下,眼瞳深处闪过浓烈的不喜。 疏忽即逝,像一场小小的风暴。 林栀没注意到。 上车之后,她第一反应是找安全带:“不过话说回来沈叔叔,我们真的不管沈寻了吗?” 沈南灼一想到酒驾,语气就不太好:“还能怎么管?” 他很少情绪外露,就这短短一句话,卷出压抑的不悦。 林栀一怔,扣安全带的手也停下来:“我是觉得,虽然他该打,可刚刚那个灭火器确实不太安全,而且他不是你的儿子吗,那……” “我没有儿子。”沈南灼心里正烦,想也不想,打断她,“我今年还不到三十,生不出跟你一样大的儿子,林栀。” 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稳,有些冷漠,又像是着重的提醒。 林栀在原地愣了半天,才缓慢地眨眨眼。 她今天没有再像参加宴会一样化勾人的浓妆,唇膏颜色也很日常,乌发红唇,整个人气质柔软。 看起来很好欺负。 可是也非常无辜。 沈南灼屏息盯着她看了两秒,心里的小人慢吞吞地,举起一面白旗。 虽然表现得很无情,但他还是等沈寻处理好脸上的干粉,才带逆子离开。 旁边那票兄弟都看呆了,欲言又止。 沈寻灰头土脸,在沈南灼面前又不敢不乖:“爸爸。” “嗯。”沈南灼旋下车窗,简明扼要,“上车。” 逆子挣扎:“我跟朋友们约了出去玩……” 沈南灼冷笑:“不是你自己说要面壁思过,在我卧室门前站到地老天荒?才一天就反悔了,这么没有诚意?” “……” 沈寻深吸一口气,默默拉开SUV的副驾,却发现上面已经有人了。 是沈南灼的助理小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