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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城主闹事

    渐秋用身体撑起流弋的身子,往白敏行与晏伯玉的越宗弟子方向走去。

    居敬与镜宁吃惊地看着渐秋不是走向他们,而是去了其他阵营,吃惊的表情。

    居敬嘀咕道:“小秋jiejie说是先生不喜欢她,我看是她看上人家少年郎,还说先生喜新厌旧,我看是她喜新厌旧吧,尽是污蔑。”

    镜宁“嘘” 地一声用嫩白的手指挡在嘴边,摇摇头,道:“先生听到了。”

    徐凝一脸凝重,眼神深邃不见底地望着渐秋,紧握住符采剑。徐凝想上前一趟,晏伯玉提身前来,道:“扶明先生,此番真是多亏文岚,布下天罗地网,从锁妖令到边地决明雄黄,不然生灵涂炭,百姓大伤。”

    徐凝颔首罢,如星耀眸子望向流弋,唇棱轻启,清冷声音问道:“那位少年可是你宗门弟子?”

    晏伯玉顾盼着正在与流弋嬉笑的女子,面色疑惑,文质彬彬道:“正是,名为流弋,不知先生所谓何事?”

    徐凝避而不答,凝重如冰的语气道:“玉明君,有劳贵宗与我弟子安顿好百姓。”

    白敏行道:“此番黑腐蛇倾巢而出,想必玉溪山有大事发生,祸乱征兆。”

    镜宁道:“后事如何,去玉溪山探探便知。但眼下大荒城满目疮痍,断壁残垣,百姓居所不定,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晏伯玉点了点,道:“此乃必然,先安抚百姓,医治伤者。飞羽,惊鸿,带一批师弟,前往邻城搬运草药,粮草等,其余弟子随我拯救坍塌屋内百姓。”

    之类纷纭,类似之前。

    徐凝的身边是呆不了,渐秋只能跟着流弋,好在越宗还找了个少年来照顾伤员,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渐秋在越宗燕华山所遇到的值门少年,名为泊人。

    流弋与泊人关系向来甚好,泊人瘦弱但却体贴,只是口老觉得平淡无味,老喜欢偷喝点酒。

    其他客栈尽悉毁灭,只能住进城主府中,而渐秋提心吊胆着。如果真的如同上一世在城主府那般事故发生,那他肯定得做点事应对。

    仔细推敲,这一次致使李博文死的人不是自己,却换成了流弋。

    所以他几乎是时时刻刻地跟着流弋,反反复复地告诉白敏行与流弋,李既乐会报复,会找上门的。然而没有人相信他,都不把他当回事。

    今晚便是文岚弟子为死者颂文的祷祝会,李既乐必然得行动。

    没人相信他,渐秋无奈。趁着厨房人不多,想给流弋做点饭菜,正做着绾灵的结绿菜、白露霜、白玉丝饼与糖醋rou。迎面走来的是带着香木食盒的居敬,看着渐秋正做饭,心里诽腹捣鼓着,细细地嘀咕着。

    渐秋问道:“干嘛呢?”

    居敬高傲地哼了一声,看着厨房并没有多少的饭菜,伫立着许久,姿态窘然。

    渐秋问道:“还没吃饭?我的分你吧。”

    居敬豁然开朗起来,却又转喜为傲气,坚决拒绝道:“不需要,你还是做给你爱的那个少年吃吧。哼……真替我先生不值,守了你十年,十年,一直在大荒流徘徊,结果你就这么对他。”

    渐秋无奈地轻笑着,火热的油渍迸溅到他的脸上,他吓了一跳,吃疼地摸了摸脸。这已经是第六次热油飞溅了。

    呆然的居敬叹了一口气,好言相劝道:“是吵架吗?我先生平时严苛无情,但是对人是真真好。你可以讨好他,他可喜欢吃蜜饯甜果了。”

    “你是要做饭还是要我的?”

    居敬正要发火,但是看到已经做好的饭菜,硬气软了下来,道“你的,你做的先生肯定喜欢吃。”

    “他没吃?”

    “是不是心疼了?心疼就是有感觉的,还稀罕我先生的。”

    渐秋把大部分的白玉丝饼分给徐凝,道:“让他按时吃饭,别老是折腾自己。”

    “可是先生不吃太油的食物,你给那么多,他不会喜欢的。”

    渐秋身子怔住,困惑地看着居敬。以前在湖坑村时,徐凝不挑食的,油腻辛辣都沾,怎么如今口味改了?

    渐秋每样菜都分一点到徐凝的食盒,收拾片刻,便准备端过去给流弋。

    居敬临行前反复嘱咐道:“记得讨好先生,买蜜饯甜果。”

    他怎么不知道呢?他想起当初在白渡镇的街头,徐凝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从他嘴里听到蜜饯甜果“好吃”这两个字。明明当时初入魔道,心性大变,味觉全失,却依旧改不了喜欢蜜饯甜果的特性。

    用什么来形容好呢?像极了望着包子铺rou包的小狗,垂涎欲滴的感觉,可爱极了。

    他们拥吻在无人的小巷,最后徐凝情意绵绵地留下一句:“不好吃,你嘴里的好吃。”这话明明恶心,可是从他曼妙的喉音里清冽流出却格外的好听。

    一想到那画面,他瞬间面红耳赤。

    屋里的两个少年正嘀咕嘀咕着话,渐秋一进来便戛然而止。渐秋迷惑地看着二人,把饭菜放在桌上,道:“吃饭了,搁这吃还是我端过去给你吃?”

    流弋憨憨一笑,踉跄着脚步走到桌边,那泊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哄笑道:“渐秋姑娘,你脸为何这么红啊?害羞吗?”

    流弋瞪了一眼泊人,两人坐下好,渐秋便坐下,无奈地叹了口气,投箸吃饭。

    泊人喝了一口酒葫芦的酒,打破尴尬的气氛,毫不避讳道:“渐秋姑娘为什么一直呆在流弋身边?是想报答流弋吗?”

    流弋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泊人一脚,泊人大喊出来,道:“打我作甚?我这是替你问,省得你一直纠结。郁结于心,对养伤不好。”

    渐秋知道流弋爱脸面,又不好直接应答,淡定道:“今晚有大事发生,泊人,你务必要找你敏行师兄回来一趟,告诉他,要是夤夜前不回来,流弋就死定了。”

    流弋讪笑道:“你怎么又说我各种话?搞得我心慌慌的。”

    渐秋严肃道:“你务必要放在心上,流弋,这不是玩笑话。”

    气氛凝重得安静,居敬匆匆跑进来,慌忙道:“jiejie……”见着有人在,立马恢复冷静下来,道:“小秋姑娘,方便出来一趟吗?”

    渐秋用手帕擦了擦嘴,瞪了一眼流弋便施施然走出去,居敬低声道:“都要临行去城中为百姓开祷祝会,先生就忽然要找你。”

    “他吃了吗?”

    居敬搓搓手心,憨笑一声道:“吃了,第一次看到他吃那么多。”

    渐秋停住脚步,望着眼前一脸深不可测,冷若冰霜的徐凝。白衣若雪,墨发如瀑,凛凛敛敛,如玉般的身姿。渐秋轻笑着走过去,居敬早已不见踪影。渐秋定定地站在他面前,问道:“怎么了?”

    “你要待在那少年身边到何时?还在跟我赌气吗?”

    渐秋轻呵道:“哪来的气?徐凝呀,我不骗你,他是我二哥青华神君的孩子。”

    徐凝听到这话蹙眉凝重,紧抿着薄唇,神色复杂。明亮星眸流光溢彩,定定地注视眼前的渐秋。

    渐秋笑颜潋滟而开,轻声道:“走吧,别误了时辰,镜宁他们在那边等你了。等我恢复真身,我再来找你。”

    “我不喜欢少年郎,我只喜欢你而已。”

    徐凝的脸色霎时一阵青一阵红,怒气地扔下一句:“不知羞耻!”转身便离去,留下一缕淡淡的溪水清泉般的气息与转身间的晚风轻轻。

    渐秋目不转睛地望着徐凝离去的背影,很高很好看。很想冲过去,跳上山巅般的脊背,跟他耳鬓厮磨,跟他甜话绵绵笑到白头老。

    夤夜将至,皓月穿窗扉出光芒。渐秋喊醒流弋,流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哀嚎道:“睡觉吧!”

    渐秋抓起他的手用力捏他的伤口,流弋吃疼地哀嚎着,渐秋赶忙用手捂住流弋的嘴巴,狠心道:“你们都当一回事。”

    流弋掌风飞来,渐秋见状急速转身,轻巧躲开。流弋不悦道:“我看是你想杀我吧,捏着这么用力。”

    渐秋咬咬牙,直接上去就拍他脑袋,气愤道:“就这一次,你就不能信我吗?”

    “好,我信。只是城主出钱出力,待人温和,我想不到会这样。”

    门口细细微微地传来脚步声,静若细针坠地,仿佛只要不注意,听不到。流弋身子微微一睁,耳根晃动,在渐秋手心写下:“十二个人。”

    皓月清辉洒进,床上铺满鼓实的被褥。一阵药烟袅袅吹进卧房里,直至整屋子充斥彼此的迷烟味。渐秋将迷烟尽悉散出体内,蹲在油纸糊的柴门下,手里的血珠血凝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悍。

    有人排闼直入,手里的银光锐锋在清辉皓月显得十分耀眼。那十二个人只进来四个,其余都在外面守候着。

    长剑短刀嚯嚯向床边,径直地凶狠刺了过去,却发现没有人。红光血腥在夜里蔓延开,哀嚎声回荡在卧房里。

    血淋淋,蔓延摊开了一地,在深夜里凝成夜紫色。渐秋毅然地站立在血泊中,那些打手见状,立马从外面冲进来,流弋长剑一挥,从背后挥剑而去。

    渐秋手中的血珠越放越多,纷纷碗大的血球往人的脑袋砸去,顿时人仰马翻,哀嚎声响彻夜空。

    渐秋道:“走,出去,找人。”渐秋与流弋匆匆跑出去,院落里却悄然无声,静得怪异。渐秋也顾不得怪异,流弋纵剑而起,飞天揽月而去。

    两人飞去却撞得头晕眼花,原来夜空苍穹结下一道蓝色的结界,经过他们一撞才现出幢幢光影,好生坚硬,如铁琵铜琶板,震得身魂分离似的。

    要是有抖剑在,有真身在,他还怕这些蝼蚁。

    两人恍然地伫立在原地,瑟瑟月光清冷如霜,从走廊里走来一个衣冠楚楚,仪表肃然的男子,正是李既乐。李既乐身边站着的是他的私生子,何时年。

    “你们别想着有人来救了。”说着被弄晕的泊人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放下剑,我不杀这个少年。”

    流弋犹豫不决,紧紧握住剑柄舍不得放下,但是晕晕沉沉的泊人让他担忧不安。

    渐秋冷笑出声:“为了你的儿子对吧,多大点事。”

    李既乐怒吼道:“你个贱女人,还笑得出来。”

    渐秋抓起流弋的长剑,猝不及防地抹颈自刎,汩汩鲜血淋漓而下,血红文岚白衣。流弋吓得惊呼心快破碎,眼泪夺眶而出,怒吼道:“渐秋,你做什么?”

    渐秋把剑递给流弋,一身傲气凌神,道:“看到没有?我死不了,我有的是办法可以活死人,rou白骨。”

    众人惊呼着,有人惊呼道:“花……花翠茵。”

    “如何?要救人吗?李既乐?”

    流弋震惊得说不出话,瞪大双眼地注视着渐秋。

    何时年大喜道:“城主,没想到花翠茵落入您的手里,我们抓了她,照样可以让公子活下来。”

    渐秋手里凝聚着烨烨生辉的血球,讥笑道:“你以为我不愿意真能复活?可笑,可笑。不救人,那我就毁了这里,大家同归于尽。越宗的宗主越弼儒那么厉害的高手都在我手下受伤。你掂量掂量,不然天就亮了。”

    何时年厉声大喝道:“城主,不可,这女人就是妖物,擅长骗人的,我们抓了她,杀了两个男的,就好了。”

    李既乐反复斟酌思量着,慌神间,眼睛闪过种种可能与应对方法,颐指气使道:“来人,把公子抬上来。”

    何时年跪下来,谏言铮铮,丹心一片,抱住李既乐的大腿,道:“城主不要被骗。”

    李既乐一脚踢开何时年,兴奋地看着渐秋,厉声道:“滚开……”

    何时年大哭着:“父亲,您就信我一回吧。”

    “来人,把他赶出去,烦人。”

    “把那少年解绑。”渐秋喝道。

    李既乐扔下一瓶药水,道:“行呀,我要你身边的少年喝下这个。”

    “流弋,喝下去。”

    流弋看着身边这个毫不惊慌的女孩,不,应该是活在人们传说的女子,心中肃然起敬。这几日相处下来,他真的喜欢这个少女。第一次动心的感觉,很美妙,他竟觉得若是倒霉,能跟她死在一起也挺不错的。

    流弋毫不犹豫地喝下那瓶药水,顿时身体里的五脏六腑绞疼着,他忍住哀嚎,忍得眼泪直流,疼到他双腿发软。

    渐秋上前抓过泊人的身体,问道:“你给他也喝了毒药?”

    “正是,这药若没有解药就得时时刻刻痛苦,他是痛得晕过去的。”

    渐秋点了点头,无畏道:“行呀……”那戏份也不用做得那么足了,毁了这城主府便是。

    “流弋抓住泊人,你抓住我。”话罢指节黑纹印黥的血手在空中画下太阳符文,红光烁烁,笼罩住他们三人。

    李既乐觉得自己上当,怒吼道:“给我上,给我上……”

    场面乱成一锅粥,人声鼎沸,银光剑花闪烁在空中,纷纭挥霍而出。

    周身血脉偾张,快速流动如流星赶月,如猛兽般吞噬山河,汹涌澎湃,涌出体内,渐秋默念道:“冥血阵,启……”

    轰轰之声滔天而作,夜风凌冽成刀,汹涌澎湃,滂沱席卷而来,千万把血剑从身体爆裂而出。整座大荒城颤抖晃动,风烟吹起,城主府尽悉崩分离析。

    渐秋弹指间将二人送入灵镜中,狼狈地倒在地上,渐秋的身体不断地蜷缩衰老。风絮见状飞来,把渐秋叼去,径直地抛到灵镜湖里,冲到水里把渐秋沉浸灵镜湖底去。而后飞出灵镜湖,水光四溅,溅醒了两个中毒哀嚎的少年。

    徐凝正凝神聚气地为死者解怨释仇,身上的清水流光纹微微晃动着,周围的人祸乱吵杂,似乎都感觉到大荒城的颤动。

    有人惊呼道:“快看,城主府的红光……城主府出事了。”

    徐凝敛气收神,慌忙不已,符采剑跃起,白色身影弹指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一夜,无人知晓城主府发生了什么,只有拨开尘土断墙救人。白敏行发疯地寻找着流弋与泊人,徐凝与文岚弟子寻找着渐秋的身影。但是要寻找的人,一个都没有。

    徐凝脸色惨淡如土,不知该喜该悲。死去的尸身没有他,却又不安。心中难以平静的慌神与恐惧,隐隐在眼皮作动着。不安的心反复祈祷着渐秋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