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可能
第二天,江声跟前一天一样,从陌生的房间醒来,被他理论上的mama往怀里塞了份早餐,匆匆地坐上他爸的车走了。 唯一不同的是上午醒来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包成粽子的小江声。他轻手轻脚地迈过他走了。 车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江声趁这个间隙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家庭关系。 他理论上的mama似乎有些怕他生气,面对他的时候一言一行都显得有些过分小心。 虽然不排除这个身体的主人太过飞扬跋扈的可能,但是江声想起她那张给十八岁的他当妈似乎太年轻了的脸,估计着大概是后妈。 他爸则每天都严肃的要命,总是板着脸训他,江声琢磨着这个大概是亲的。只是父子之间的关系好不到哪里去。 然后就是那个最让人头疼的迷你版江声,浑身上下都冰的要命,要不是他那张小脸还白白嫩嫩的,就跟僵尸没什么两样。 虽然是个缺爱而且心很软的小僵尸。只要他不冷笑着露出他那口尖牙,在头上贴个符的话应该还是挺可爱的。江声在心里默默地想。 照例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车停在了学校门口。江声今天学会了正确的相处之道,把书包往背上一甩就往校门口走,连车门都没给他爸关上。 他慢慢溜达到教室,结果就看到自己班的班主任跟个门神一样地在教室前门杵着,看见江声就阴阳怪气地:“你抬头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不干脆上了课再来?” 江声抬手看了一眼表,七点十分。离早读开始还有二十分钟。但他没有抬杠,随口认了个错。结果她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让他背着书包在外面罚站。 她叉着腰,说:“你听听别的班级的朗朗读书声,再看看你自己这对学习丝毫不上心的样子。” 然后江声就看见秦争迎面走来,那个女人又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他:“哟,体育生还来上课呢?你不用来,你到时候都等期末了爱考就考,反正我和教务处说过了,算平均分的时候把你们几个除了。” 她尖着嘴:“真不知道你们这一届体育生怎么回事,全选文,还一大半落在我们班了。我可真倒霉。” 江声在心里接茬:谁倒霉还说不准呢。但两个人明面上谁也没吭声,只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跟门神似的在门口并排杵着。 没一会儿,一个男生踩着风火轮来了,差点真的没赶上早读。江声有些幸灾乐祸。 结果就看那个女人脸上堆着笑,笑的一脸谄媚,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你不是今天自己在外面补课吗?怎么还来学校里?” 那个学生摆摆手,仿佛学校是他开的,说:“无聊。来看看。”然后那个女人就极其做作的“哦”了一声,仿佛是得到了什么莫大的荣幸。 后来江声才知道,那个人他爸在某公安机关工作,似乎官挺大。所以这个八十竿子都打不着的老师正在死命地巴结他。 不过对江声来说知道了这些也没用,只会让他心里更膈应罢了。 他冲秦争使了个眼神,然后两个人从后门进了,那个女人立马露出凶恶的表情:“谁让你们进去的!” 江声抬起下巴,回了一句:“哦,无聊,进教室坐坐。你要不乐意可以叫我家长来。”看他家长这态度估计平时也没少叫。 秦争虽然没有江声那么刺,但是看着她当面的双标心里也不舒服,皱眉:“我考试成绩都不算了,还不能晚点来?况且现在才刚开始早自修。” 江声接上:“就是。要不是你瞎哔哔,我们早就进去早读了。你知道这是在耽误我们学习吗?” 那个女人气的面色通红,感觉自己的权威被别人挑战了,带有侮辱性质的话不断地从她嘴里吐出来,奈何听的两个人心理素质过硬,没搭理她,兀自进入教室坐好了。 在嘈乱的读书声中,系统提示声突兀地响起:“玩家徐漾、江川违反本场考试尊师重道原则,给予一次警告。” 其他的玩家纷纷转过头来看他们。想看看违规会有什么下场。 江声把下巴抬得更高了,但是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他说:“这个游戏的设计者是谁?有病?就她那样的,正常人谁能忍?” 江声转头看向秦争,问:“况且我们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让她叫家长也算?跟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秦争的表情也有些生气,竖着两道剑眉。他借机递给江声一张死亡规避卡,问:“你想试试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的感觉吗?” 江声被他的说辞逗笑了,原本郁闷的情绪淡了不少。他问:“怎么个作死法?” 秦争看着他有些放光的眼睛,言简意赅地说:“逃课。” 两个人说干就干,刚才后门进来,立马又从后门溜出去了,在校园里晃荡了一整天,逛遍了也没能找到什么额外的游戏线索。 甚至仔细观察了一下另外十九个班的动静。或许师生之间也有些矛盾冲突,但跟他们待的十四班比起来似乎就是微乎其微、九牛一毛了。 江声叹气:“看来线索还是在那个班级里,” 秦争皱眉:“你没觉得我们班的人比其他班都多吗?” 如果他不说,江声还真没注意到。但是既然他点出来了,江声就有意地数了一下人数。结果还真是。 其他每个班都大概四十个人左右,顶楼的所谓火箭班甚至只有三十个人,而他们班却有五十二个人。 江声的表情有些异样,问他:“为什么?”秦争抿了一下嘴唇,低声回答:“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是这个世界多余的人。” “你说,谁每天这么被骂还能忍下来。可是教室里那些一声不吭的人不就是问题的答案吗?不管他们在背后怎么反抗,他们当面都是妥协者。” “他们并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被生活逼的,被自己逼的不反抗。而大多数玩家却不愿意这样。” “所以系统给予我们警告,用未知的惩罚来对我们进行威慑,并且企图把我们同化成那样的行尸走rou。” 江声的声音有点闷。他问:“那你说怎么办?” 秦争看着他有些耷拉下来的脸,伸手把他的嘴角往上撇了一下:“不怎么办。再看看,不过系统警告是一回事,而我们要不要尊重她则完全取决她值不值得我们尊重。” 江声点头,算是吃了定心剂。在两个人并排走回教室的路上,他给秦争讲了他家里那个小号江声的事以及他背的那首诗。 秦争头也不抬地问:“他和你小时候长得像吗?” 江声摇头:“不像,一点都不像。他长得挺可爱的。”他顿了一下,“而且我小时候挺自闭的,根本做不到主动缠着别人玩。” 在江声说到自闭两个字的时候秦争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下,很快就转开了,只肯定了这首诗在这个游戏里一定是有象征意义的,至于具体是指什么他还没有太多的头绪。 江声想了一下,说:“那些寂寞的孩子会不会象征的就是班级里的那些孩子?而那座城市则指的就是那个囚牢一样的教室……” 江声话还没说完,已经到教室门口了。现在是晚饭时间,教室里的人不过三三两两,却有一场矛盾正在爆发。 一个女玩家正在和一个npc对骂着。陆时雨坐在vip位置上观看地啧啧称奇,还没能预料到明天灾难也会降临在他身上。 江声凑过去向他打听教室里发生了什么。陆时雨笑嘻嘻的回:“npc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呗。” 事情的大致经过就是今天轮到那个玩家值日扫地,然后她自己检查了一遍,觉得已经把地扫干净了就回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去了。 结果那个所谓的劳动委员就阴阳怪气地质问她扫完了怎么不叫她来检查。然后就开始在教室里“巡逻”,十足的官僚主义作风。 五厘米一位移,一位移五秒钟,屁大点教室愣是检查了好几分钟。然后看到一张芝麻大点儿的纸屑就臭着张脸,绕过大半个教室去叫她重扫。 那个玩家本着不能得罪npc的原则忍着气去了,结果过了两分钟她又来了,大嗓门地说黑板前的粉笔灰没扫干净。 天知道她是看着那个作黑板值日的同学刚把凹槽里的粉笔灰怼到地上的。 她无语地去又扫了一遍,结果没一会儿,那个npc又来了,跟她说外面走廊上的垃圾没扫干净。她去看,那灰尘要不是她蹲下看还真看不见。 而那个所谓的劳动委员有那时间揪着她骂,不如自己动一下手,一分钟就能解决了的事非要几次三番地找她的茬。 所以她忍不了了,想不明白一个管教室劳动卫生的人怎么还这么想出风头。两个人开始你来我往地破口大骂,都是赤脖红脸的。 班长那个死胖子在旁边挂着笑看着,没想过做和事佬,有时候看到兴头上还转过去和旁边的人讨论几句,然后两个人笑开了。 江声突然想起来第一天的时候,那个女人调笑着开的一个一定也不好笑的玩笑。她问那个郭阳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得到没有的答案之后回了个该不会是喜欢男孩吧。 江声忘了当时究竟有没有人因为这句话捧场地笑了,只记得自己当时是一阵恶寒。 哦,补充一下,江声昨天听到过一段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闻。据说是郭阳喜欢班里一个女孩,但和她聊qq的时候被她关联着的男朋友看见了。 她男朋友让他边儿去。他不服,就放了一段狠话。两个人约了某天下午在学校里打一架。 然后郭阳特有底气地找了一个同年级的大姐头和她的小妹们给他撑场子,结果那个女孩的男朋友带着一群人高马大、看着就不好欺负的人特意带着铁棍翻墙来了。 郭阳一看,立刻变了脸色,然后特有骨气地说:“大哥我错了,我以后不缠着她了。” 事情不知道真假,可能听着就图一乐。但是江声觉得带入他那张肥头大耳的脸和欺软怕硬的性格,实在是没有什么违和感。 不过现在江声更在意的是: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享受这种环境。可以在这种环境里找到自己独特的生存之道和乐趣所在。 他侧过脸去看秦争,直直地对上了他如墨的眼睛。看来此刻某人的想法和他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