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允浩啊, 最近你的想法似乎太多了点。”远在美国的李秀满接到得意门生的电话, 听完郑允浩的游说, 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而是先意味深长地敲打了他一下。 郑允浩自然也听懂了李秀满的言外之意。都说s.m最看重外形，但在郑允浩看来, s.m最看重的是听话。太有主见的艺人, 总是会让公司感到不安。可拼着让公司打压警惕，郑允浩也不愿意做提线木偶。他恭恭敬敬地回答李秀满：“因为我和老师怀有同样的雄心壮志。老师当初为我们取名东方神起的苦心，我现在完全明白了。想要做真正的东方之神, 满足于现在取得的成绩是不行的。突破韩国idol组合的天花板，只靠公司的安排也是不行的。对于公司来说, 现在有很多艺人，以后还会有更多艺人，东方神起只是其中一个。公司优先考虑的绝对不是东方神起而是全局。但对于我来说, 东方神起是唯一。不会有人比我对这个组合更尽心尽力。我想的多，对东方神起并不是坏事。” 他的语气谦卑, 内容却直白地表露他的野心, 摆明了态度索要更多主导权。 电话那头安静了半响。 “允浩啊……作为艺人，你的心太大了。”李秀满叹息。 “傀儡是无法攀登高峰的！”郑允浩斩钉截铁地回答。 李秀满是喜欢郑允浩的。s.m内部的人都知道, 要论李秀满手下艺人中的心腹爱将，第一位绝对是郑允浩。懂事、聪明、有手段、有能力，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刚出道的时候, 他行事犀利霸道, 张扬外露, 抢放送争话题把队员一个个顺利推到人前。等东方神起红起来，公司却开始压住他的上升势头，改为主捧其他人。他不但没有怨言，反而主动配合地收敛了锋芒。队长该做的事却一样不拉，在各种场合不着痕迹地给队友抛话题、圆场，甘当救火队员。 他做的很好。可就是太好，太有眼色，太沉得住气，才让s.m既喜爱又忌惮——太有能力的人，迟早会生出自立的心思。 各种念头在李秀满心里转了一圈，最后，他还是放弃了继续敲打的意思。他已经听说，金英敏爽快地答应了郑允浩限定组合的提议。在他跟金英敏正明争暗斗的当头，把自己人推开是愚蠢的行为。 也罢，他当初一眼挑中郑允浩，不就是因为觉得这小子不是池中之物吗？几年来带在身边，也是为了培养他的能力。这个时候再去后悔把他培养得太有主见，已经晚了。 “我并不是s.m的社长，经营上的事你应该去找金英敏xi，而不是我。”李秀满意味深长地说。 郑允浩没有一秒犹豫，一口拿出：“但您始终是s.m的会长，是我们s.m全体艺人心目中的老师。这是不会变的。” 李秀满眯起眼睛。 很好，允浩就是允浩啊。 “大赏的事情，老师会亲自和理事们商量。你先去准备好颁奖典礼的感谢词吧。” “是，我知道了。”郑允浩恭敬地应下，等待李秀满先结束通话后才挂断。他望着屏幕黑下去的手机，神色冷静看不出情绪： 跟老师通气后就立刻转身找上金英敏社长提限定组合的事，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第23届金唱片大赏颁奖典礼，在首尔奥林匹克公园奥林匹克大厅正式举行。 这天晚上，郑允浩去参加颁奖典礼，金恩和在家里，坐在电视机前边收看节目边整理自己的手稿。都是她几年积攒下来的灵感构思、剧本初稿之类的东西。 金唱片大赏的评判标准一向明确：数据说话。唱片销量第一拿大赏，销量前五名拿本赏（可以酌情增加一两组），不来的人没奖。从去年开始增设音源部分大赏后，音源部分也完全参照唱片部分的规则。谁会得奖大家事先心里有底。所以李秀满和郑允浩言语间笃定了这次能拿大赏，金恩和看直播也看得不认真，心不在焉考虑着工作上的事。 她要从分资源的人变成给资源的人。 本来她不打算现在就涉足编剧这一行的。同时兼顾日韩两个市场、影视两个领域，工作强度是非常高的。30岁之前是女演员事业的黄金发展期，日本跟她同龄的女演员都在做劳模，一年几部戏是基本任务。这个时候她还分出精力干别的简直是作死。而且她太年轻，能理解好别人的作品，领会导演编剧的创作意图，不代表自己就能创作出同等深度的作品。写点故事片或者小清新文艺片剧本还凑合，艺术片是想也别想。 但是 “每次回韩国都看到国人在窝里斗”，金恩和烦不胜烦。张勋背叛她没有反击的办法，还有郑允浩看似花团簇锦实际隐忧重重的前途，都让金恩和觉得在韩国只做艺人实在太渺小了。开辟了新市场只是多了一条退路，却并没有能对别人形成威慑的实权。 这样一来的话，她的时间分配计划统统要重新修正。一年两部电影和一部日剧是底线，一部电影两个月，一部日剧3个月，这就占了7个月的时间。成为正式的编剧，前期的准备、拍摄过程中的跟踪、后期制作的参与，零零碎碎加在一起至少要两个月。 金恩和头疼地想，时间啊时间，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啊。如果一天能够有48个小时就好了。她揉了揉太阳xue，做了决定—— 休学吧。 正在这时，从电视机里传出的喧闹声打断了金恩和的思考。她回头朝电视看去，本届金唱片大赏的mc正在颁发唱片部门的大赏。 得主还没揭晓，现场的歌迷已经整齐地拍着巴掌，节奏分明地齐声呼喊：“东方神起~东方神起……” 镜头扫过台下，对准正在做祈祷的郑允浩，又马上切换到台上的mc。 在歌迷的尖叫声中，mc宣布：“2008，golden disk赏，disk部门大赏，得主是——东方神起。” 在场的嘉宾都站起来，前辈们纷纷上前拥抱他们，后辈们鞠躬行礼。 金恩和注视着电视里高昂着头，大步走上领奖台的郑允浩。虽然他一路不断对各个方向的观众鞠躬行礼，保持着谦恭的礼仪，但脸上却始终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掩不住的意气风发直透过电视机屏幕扑面而来。 镜头切换到近景，又飞快地扫过。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金恩和感觉，自己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此时郑允浩的眼神，明亮璀璨，睥睨傲然地望着台下为他们如痴如狂的歌迷，如同巡视自己臣民的君王。 “你想要我， 被我吸引， 为我疯狂， 你是我的奴隶。 i got you——under my sky~” 现场的歌迷伴着《咒文》的旋律全场大合唱，一声一声，整齐划一气势凌人。即使只是坐在电视机前，也被这股狂热的气氛带动感染了。 出道五年，年仅22岁，他已站在前辈们从未到达过的巅峰，俯瞰众生。 他低下头接受主办方为他戴上奖牌，双手接过奖杯。沈昌珉始终落后他半步紧跟在他身边，看到这个情景马上体贴地跨前一步，替没有空闲的郑允浩接过另一位颁奖嘉宾颁发的证书。 junjin一直热情地鼓着掌，笑着望着台上这群后辈，直到全场艺人都回位了、郑允浩准备发言了才最后一个坐下。坐下后还高兴地跟身旁的mc梦笑眯眯地说着什么。 郑允浩望着台下，对着话筒发表获奖感言：“首先，谢谢。在如此权威的颁奖典礼上，我们东方神起在获得专辑奖之后还能获得这么珍贵的奖项，感到十分高兴。事实上站在这里，有非常想说的话：” 郑允浩表情真挚诚恳地说：“事实上不仅是我们，还有很多艺人，为了准备专辑到底吃了多少苦，请大家想想吧。真的，不仅是我们的成员，还有几乎所有的艺人，经常是想着要创作出‘喜’的音乐而开始，却和‘悲伤’一起度过之后才创作出的专辑。但是现在这样的专辑，似乎渐渐在大家的记忆里被遗忘。想到这里，真的心很痛。” 坐在下面的艺人都望着郑允浩，认真地听着这段让他们感同身受的发言。 歌迷们时不时发出花痴的尖叫，似乎完全没有心思去听自家的oppa在说什么。 金俊秀背着手无聊地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朴有天兴致勃勃地跟他旁边的金在中聊天。沈昌珉站在郑允浩正后方，专注地看着他哥，安静地听他说话。 “真的，一遍又一遍，和许多工作人员一起做出来的专辑。以后也永远不要忘记。”他再次强调了一句：“真的是很宝贵的专辑。拜托大家能给予更多的爱。现在这样的时刻，想起了‘骤雨’，有时间的话请想想歌谣界是多么的不景气。请给予更多的力量，关注那些非常优秀，却被大家所忽视的专辑！所以，这会是东方神起在韩国最后一次领奖。以后东方神起会继续努力，去往更多的地方传递韩国的音乐文化，成为不断超越自己的东方神起。” 全场哗然，刚才还在兴奋尖叫的粉丝也惊呆了。底下一片嗡嗡声。 东方神起的其他四名队员站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都很平静。他们事先已经从公司那里得到了通知，知道了公司的决定。 rain从发言刚开始，就一直严肃地认真地听着。在最得意的时候，没有只看到自己的得失，心里装着更广阔的天地。他想，恩和确实没有选错人。 junjin开始鼓掌，含笑看着郑允浩，眼前忽然浮现出第一次见到郑允浩时他那张稚气的脸。当年那个长着包子脸、懂事又爱撒娇的弟弟已经长大了，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好，很好，即使已经站在了最高处，他也没有忘记成为歌手的初心。 作为哥哥的他，真的，真的很欣慰。 同公司的后辈shinee组合全体站起来给前辈们鼓掌，而郑允浩的发言也终于进入到最后的尾声：“感谢像这样给予我们力量的s.m家族，李秀满老师，金英敏社长，经纪人大哥……” 一连串要感谢的人名飞快地从他嘴里冒出来。 他的记性还真好……金恩和坐在电视机前摇头失笑，然后注意到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先感谢李秀满“老师”，再感谢金英敏“社长”，这个顺序还真是微妙呢。 本届金唱片大赏，s.m算是最大的赢家，不仅三大组合都有获奖，李秀满还把最佳制作人收入囊中。结束颁奖后虽然时间很晚，依然举办了个内部的小型庆功宴。郑允浩被扶回来的时候已经喝醉了。 沈昌珉跟金在中一左一右架住郑允浩的肩膀，经纪人韩在智跟着后面紧张地扶着他的背怕他滚到地上。他们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逗乐了金恩和。她扑哧一笑迎上去：“怎么了？允浩哥太闹腾了吗？” 她刚开口，本来看上去晕晕乎乎好像已经失去意志的郑允浩突然抬起头，迷糊中看了她一眼，傻笑：“恩和啊，我回家了。”然后挣脱沈昌珉和金在中，踉踉跄跄朝金恩和扑过去，一把抱住金恩和趴在她肩膀上乖乖不动了。 他那么高的个子扑过来，差点把金恩和压倒，多亏沈昌珉及时拉了一把。 沈昌珉想翻白眼：“哥他不肯跟我们走，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人弄上车。” “是啊，吵着说‘不回宿舍，要回家’什么的。我们去扶他，他就以为要带他回宿舍，说什么都不听。”金在中也笑着吐槽郑允浩的醉后表现。 回家。 金恩和稍稍偏了一下头，只看到郑允浩毛茸茸的脑袋。虽然醉得很了，却把她抱得死紧，生怕她跑掉一样。 回家啊……金恩和的心忽然就软成一片。 熟悉郑允浩的人都知道，他在综艺上从不避讳自己的地方出身，并且很为光州感到自豪，经常拿他刚从地方来首尔时受到的冲击来调侃自己，也会谈起父亲从小对他的铁血男子汉教育。 金恩和不知道别人看完节目后是什么感觉，是觉得他很坦荡大方？还是觉得他很man？或者是觉得他那么小就自立很难得？她只知道，每次看到节目里的他微笑着说“哇！这就是首尔啊，果然跟光州是不一样的。”时候，她就在想：在允浩哥的内心深处，首尔真的是又大又陌生的客居吧。 郑允浩和他的父亲都信奉：离巢的雏鹰就不该再回头寻求父母的庇护，而应该独自经历风吹雨打，建立自己的王国。从他14岁倔强地背离了父母的期冀、独自一人来到首尔打拼起，就已经注定他再也回不去光州那个家了。但金恩和知道，郑允浩其实很怕寂寞，很爱撒娇，心很柔软，很念家。 他总是无意识的强调自己异乡人的身份，强调父亲把他当成大人对待，强调他很独立。是说给别人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告诉自己他要坚强。 金恩和伸手，轻轻摸了摸郑允浩的后颈，温柔地笑：“嗯，已经回家了。” 金在中无意中捕捉到这个表情，楞了一下。那一刻，他读懂了金恩和眼里的爱意和怜惜。 有寂寞羡慕的情绪在他心底涌动起来。 童年时被送养、出道初期时差点被替换的经历，让金在中内心敏感而缺乏安全感。他喜欢泡夜店，迷恋那里热闹、刺激的氛围。无数的女人追捧他，也会让他有被深爱的错觉。但他同样知道，那都是假的、不长久的，终有一天会消失的。 金在中迷茫地想：这个世界上，无论何时都会爱他、永远不会抛弃他的人在哪里呢？ 他走神了一会儿，沈昌珉和韩在智已经帮金恩和把人扶进卧室，准备告辞。 沈昌珉挥挥手：“恩和姐，允浩哥已经顺利交付到你手上。那我们就先回去啦。” 金恩和正要跟韩在智客气几句，卧室那边却传来郑允浩的动静：“恩和！恩和？恩和~~” 得，他们还是赶紧撤退别在这碍眼了。韩在智跟金恩和是老交情了，也不跟她客气：“恩和xi去照看允浩吧，别送了。” “恩和……”郑允浩又在叫。金恩和不好意思地对他们笑笑，连门口都没送到，就赶回卧室，看到郑允浩抱着一个枕头，闭着眼睛，眉头拧得死紧，嘴巴不高兴地嘟起，手脚在床上胡乱扒拉。一看就知道在找人。 这家伙，都快掉下床了还没感觉。 金恩和摇摇头，走到床边，俯下身，想把他推回床中央。结果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他攥住不放，迷迷糊糊地说：“恩和，我今天，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拿了大赏？”郑允浩喝醉了就会变话痨，金恩和早就习惯了他每次醉酒后的反应，在他旁边睡下，头靠头并排躺着，好脾气地哄他。 “不只是……我悄悄告诉你，明年，我们要在东京巨蛋开演唱会。”说了几句话，让郑允浩变得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半眯着眼睛，艰难地翻了个身，平摊在床上。不过攥住金恩和的那只手始终没放开，继续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上座率很好，赞助商就会对我们有信心，以后还会有更多人赞助我们的演唱会……” 他一直絮絮叨叨地讲，又有哪个大牌对他们流露了合作的意向、他最近又见了哪个赞助商、对方怎么难搞……说了半天之后，他像是也觉得自己跑题了，忽然打住，歉意地对金恩和笑笑： “明年我们五人以solo活动为主，我已经跟公司说好，我只要限定组合，别的什么资源都不要。好好培养cp饭，把我们公开的影响降到最低。等到10年我们五人再度合体，在韩国发行第五张专辑，横扫国内再转战日本。那时候我们应该能在日本举行五蛋巡演了。” 他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踌躇满志地说：“五蛋巡演之后，我们才算真正在日本登顶。10年底，恩和！” 郑允浩扭头，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眼神明亮得让人觉得有星光落进他眼里，认真地说：“10年底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金恩和注视着他的眼睛，甜蜜一笑，内容却完全不甜蜜：“订婚已经是你连蒙带骗把我拐到手的。郑允浩，你现在连求婚都要省了吗？” 诶？郑允浩傻眼，然后反应过来：他他他居然就这么把结婚的计划说出来了？！！没有鲜花没有蜡烛没有烟花没有戒指没有实施他的a套至h套浪漫求婚方案就说出来了？！！！ “不是！恩和，那个，我其实……我没有……我不是在求婚……不对，我不是说我不想结婚……”郑允浩很惊慌，在金恩和笑盈盈地注视下，越解释越混乱。 原谅他，他现在智商已经下线。 “笨蛋……”金恩和忽然凑到他脸颊边亲了一下，柔声说：“好啊，就10年底。到时候，我给你一个家。” 我给你一个家。 郑允浩顿住，怔怔地望着她。 他应该说点什么的。但是脑袋里空荡荡的一句话都没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心口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又酸又胀。整个人突然变软弱了，软弱得不堪一击。 眼泪在他眼睛里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他只是靠过去，轻轻抱住金恩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半响发出了一声类似“嗯”的奇怪声音。 马上，他就要有家了，一个真正的家。 ※※※※※※※※※※※※※※※※※※※※ 嘤嘤嘤，开文之前我就想写这个场景了有木有！08年底志得意满的允浩，以为事业和爱情马上都要有结果的允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