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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嬷嬷劝不过,另让人搬张床榻置在太后卧榻外边,另让顾嬷嬷日日来给姝菡诊脉。 相比后朝女眷,安亲王肩上负荷更重。 纵他知天子情况不好,也没料到去的如此之快。 从前皇考在世的时候不待见他,死后也是留给他一个烂摊子,虽不至于山河破碎,但外有番邦虎视眈眈,内有朝纲弊旧腐败,连着户部的巨额亏空,都似压顶的一座大山,猝不及防向他袭来。 故,安亲王这个时候未觉得有多意气风发,可还是要强撑着疲累身心继续走下去。 …… 安亲王最先到养心殿,门上除了侍卫,另立着总管太监郭公公和副总管崔公公。 两人看到有主事之人来了,均双双跪下叩头。 安亲王不忙着叫起,只问他们:“皇阿玛是几时去的,当时谁在里面伺候?” “回王爷的话,章太医酉时进去给圣人施针的时候,奴才在一旁看着还好好的,后来贤主子和淑主子带人来过,出门时说圣人睡下了,敏妃娘娘带着十格格也来过,但听说万岁爷歇了就没进门。半个时辰前,奴才和奴才的徒弟进去给万岁爷换褥子,这才,这才发现他老人家,殡天了。” “我知道了,旁人问起,也这么照实说。”说完,带着身后小邓子往里面去。 郭公公突然出声留人:“万岁爷今夜睡前曾开口说话。” 安亲王顿足立刻返身,圣人中风以后失语多日,不知道他走前说了什么?是不是留了明诏? “你随我进殿详禀。”是避开旁人的意思。 郭公公遂起身随他往里头去,看左右无人,才贴近了他耳根。 “万岁爷走前,念叨着茉儿,想是看见了已故的珍妃娘娘……” 安亲王还以为皇考闭眼前所说之事关乎立储,没想到他生前念念不忘的居然是这件事,只摆手放郭公公出去。 郭公公一阵后怕,其实圣人在那句‘茉儿’之前,还说了‘改诏’。只是这话掂量一番,临时怯场,终是没敢说破。他死不要紧,宫外头,还有他置下的一大家子等他活命呢。牵扯到储君废立,他便是讲了实话也是个死。 安亲王不再理会旁人,把小邓子留在外间,独自进了寝殿。 昏黄烛影里,一生多疑又酷爱权利的大行皇帝正安静躺在榻上,穿着件日常的寝衣。因中风关系,他的五官此刻有些失衡,脸色也有些惨白。 安亲王在床边立了片刻,本来想对一生都在历练打压他的阿玛说些什么,终于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转了身去外间,等其他人同来验看。 无意间,他在临窗的书案上发现了一本眼熟的手稿。 他走过去,随手翻了一页,恰写着齐茉儿幽居之初对大行皇帝的思念与不切实际的盼望。 “小邓子,把这本书殓进梓宫。” 小邓子很想说这不合规矩,但转念一想,什么叫规矩,以后自家王爷说什么都是规矩。 002 大行皇帝的丧仪按着皇家凶礼的最高规格有序进行着。因没有明诏册立储君,此间仍是安亲王监国。 除了大殓当日,来哭灵的安亲王府白侧福晋因动了胎气早产,整个朝堂乃至后宫并没有太大动静。 至少表面上如是。 白侧福晋这一胎虽艰难,但幸而母子平安,便因此得名福安。 又因这一节,安亲王临时下令,内外命妇凡是有孕者皆被免了哭灵,年逾六十的长者另设了座用于休息。 安亲王从前掌的是礼部,他说的话,自然没人敢不照办。 朝堂上的老油子没有哪个真傻,用不了几天,这规矩就会以法度的形式固定下来,只要安亲王愿意。 如是又过了七八日,先帝的梓宫尚且停在乾清宫,并定于九月初八这天葬入景陵。川陕传来八百里加急:正白旗图门氏·乌尔迟反了。 众人哗然:荣宪亲王才议定了谋逆,他亲舅就迫不及待跳出来。 当然,他兴师之名是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攻讦安亲王立身不正把持朝政。 朝臣们面上不显,私底下也议论纷纷。 只怪安亲王从正大光明匾后取下遗诏时神色莫测,且一直对外人秘而不宣。 按理说,能在立储之事上勉力一争的,从前只有安亲王、英亲王并荣宪亲王三人。 英亲王叛逃,荣宪亲王已被定罪羁押在宗人府,那两位都已经犯了谋逆大罪,就算先皇生前属意他们,眼下也会因不合法度而废止。 所以安亲王的举动就很耐人深思。 姝菡是天下唯二知道此事真相之人,也感到大行皇帝于他亲儿子们开了个天大玩笑:那匾额后头的诏书上,其实空无一字。 003 九月初三,朝臣们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第四次上表请奏安亲王登基为帝。 礼部尚书更是是以“大行皇帝入葬,岂可无嗣皇帝扶灵?”据理力争。 安亲王三推三辞,众望所归,终于认下了皇储的身份,并拟于九月底登基称帝,次年再改国号“隆兴”。 二十七月的孝期,以日代月,不过二十七天,但还要给礼部留些喘息时间。 九月初三,大行皇帝于景陵入葬过后,礼部将登基大典的礼仪,程序呈上来,并谏言,除了新君即位,应当同册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