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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却是红了脸,说他定了一门亲事,心里高兴,特来寻纪初霖,想要一道喝一杯。 那位女子就是蹴鞠那日遇见的红裙姑娘。他寻到那位姑娘后便找媒婆去提亲,姑娘的娘蹴鞠那一日还横眉冷对,今儿见他进了皇家蹴鞠队,态度变得厉害。一口应下了婚事。唯有那位姑娘,一同他说话就脸红,与之前别无二致。 “我陈元,一岁丧父三岁丧母,眼下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无家无根之人,因一场蹴鞠,有了地位,有了身份,被人敬仰,终究有了容身之地。汴京真是不错。” “自然。” 汴京真好,即便是女子,也能凭借手艺获得赏识,被人称道。即便出身低微,只要有一技之长,也能混口饭吃,若是逢机缘,甚至可以获得平步青云的机会。 纪初霖送陈元出门。那个女孩在一棵翠柳下等待。看见纪初霖,施施然行了礼,并肩离开。 靠在门扉上,纪初霖晦暗不堪的心中渐渐增添了一点点微弱的光,有人会受苦,也有人得到幸福。是命,也是个人的力量造就的因果。 而韫夫人,果真连找王郎麻烦的兴趣都没有。 该死女子的已经死了。王郎一个残废了的裹了小脚的男人,还动得了她的一根毫毛不成? 该警告的也得到了警告——鹿归林从春和的眼前彻底消失。 “难怪那个疯女人明明对盼盼那种身份的女子不屑一顾,却还是要用那种方式杀了盼盼——因为以小春和眼下的身份,她不便动你。你在汴京太过于有名气。她是在杀鸡儆猴。” 春和闻言,身子轻轻一颤,面色如常。走过风浪,渐渐视风浪如常。 约略半月后,冬儿来找纪初霖,说起悦红院。 她以前在花月楼的那些姐妹开的那家悦红院因官家的到来被关,而后她姐妹买下了花月楼。 悦红楼的地方却是空闲了下来。 官家来前,春和就买下了悦红院那块地方。买的时候她未曾想过太多,不过是牢牢记着纪初霖说的——早点儿买房。 不想官家来后,悦红楼的价钱生生翻了五倍。 纪初霖曾笑言她的小脑袋瓜转得也算挺快,只是古镜瓦周边茶楼酒肆、首饰铺子绸缎庄一应俱全,一时也想不到做什么生意便闲置了下来,却不想有个老鸨寻到冬儿,欲花大价钱买下悦红院以前的地方。 纪初霖大怒:“不卖!” “可古镜瓦本就是寻乐子的地方,有酒有楼却没有女人,未免——” “不卖!”纪初霖的声音比先前还高出了不少。“老子说了,让黄赌毒离老子的地盘远一点!!尤其是黄!!冬儿你是那种出身,为什么要希望别的女孩也走你的老路?!” 冬儿思虑许久,却道:“冬儿是这种出身,汴京那么多女子做这种事,这种事或许也不算错。况且汴京这么大,那么多老鸨、龟公,纪公子又能救得了几人?” 纪初霖沉默了很久,讲了个男孩在海滩上救助被海浪卷上岸的小鱼的故事。“那个男孩救不了所有的小鱼,但是,至少被他丢回海中的那些小鱼被救了。” 歪着头,冬儿似乎不太明白, 春和却是懂了。 可冬儿的话却又提醒了纪初霖。 “连冬儿都觉得这种利用女人身体赚钱的事情是正常的。别人更是会这样认为。世道如此,极难改变。可人若能多一些希望,总是好的。” 他思索了一夜,次日寻来工匠对悦红院大兴改造。春和问他要做何事,他说他要盖学校。 “学校是何物?” “……私塾。” 春和不解,古镜瓦这种地方适合建私塾? “所以我封了悦红院的前门,开后门。女孩子们进来读书也方便些。” 头遍未能听明白,将纪初霖的话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后,春和大惊失色。 纪初霖要开私塾? 里面竟然收女孩子?!男女厮混在一处?!成何体统?! “只收女孩子。这个年代男女同校女孩子们会在名节上有失。” 惊讶后,春和勉强平复下不安。 她相公可是纪初霖,作何事似乎都情有可原,理所应当。春和想想自己,当初也是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名字都不会写。而今却成了春大掌柜。 “相公自然能行。” “我若是什么都做得到,就不会救不了她。” 春和知道他说的是谁。盼盼出事后,纪初霖一直自责,只要记起盼盼,就满腹幽叹。她劝不住他,便岔开话题:“相公准备取什么名儿?” “潇湘馆!” “相公好才情!” “是曹公好才情。”想到曹公,纪初霖又觉得不妥,思来想去,便还是从品牌效应入手,取了个名字叫做古镜书斋。 他的书斋与别的书斋截然不同,书斋只招收女子。 此举动一出,汴京哗然。 女子读书? 请来先生在家中教导即可,身为女子,如何能抛头露面?甚至有好事者说纪初霖就是看春大掌柜成日在外游荡坏了名声,放欲让汴京别的女子仿效春大掌柜。败坏世间女子的名声。 “虽说逻辑古怪,但和这个思路还是很有意思的。可我何德何能,败坏整个汴京的女子?我要有那个本事,早就在汴京搞法国大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