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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面上一白。 她竟是没听过这个故事。 见状刘老冷笑道:“连这个都不知道,说什么话!” 冬儿心生不悦,欲争吵,却被春和拦下,春和毕恭毕敬,谢过这位刘老。 见她态度如此恭敬,刘老也未再刁难。只是走前语调分外严厉。“想要做说话人,单记住几个自己写的故事是不够的!” “多谢刘老教诲。” “为何不争?反而谢他?”冬儿问。 “刘老也没有说错。”春和轻声道。 在瓦子呆着这么久,她听了不少说话,看过了不少杂剧,也见识了弄虫蚁【斗虫】、说诨话【讲笑话】和叫果子【口技】。看过后才觉得自己过去真是井底之蛙,先前能得到喝彩一定程度上还是因为纪初霖和杨梦笛的话本选的极好。 闺中的女子没见过太多的说话人。 外面的人却不一定。 靠着故事的优势和琴声的辅助自然能胜过一段时日,但如果只有这些尚不能在汴京的说话人中立足。 最终还是说话本身。 语调、语气,还有节奏,让原本平静的故事生出无数波澜。 “可纪公子说我等的最终听众是女子。听过大量说话故事的女子很少。主要是‘雅’,真用得着这般认真?” 春和却反问道:“若是因她们不曾听过就用次等的说话去糊弄,岂不是骗了她们,也骗了自己?” “你竟然有此种想法。” “相公教的。他说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三日不练大家就知道了。一个故事不知道也就我知晓,三个故事不知道,所有人都知晓。一点儿能力不足只有我自己知晓,三点能力不足所有人都知晓。” 在春和看来,刘老的刁难反倒让她看清了自己眼下缺失的能力。所以她才会感谢刘老。 但也只是刘老这般好说话。 两人正准备回家,路上却撞上另一个说话人。 在清风瓦呆了些许日子,春和对此人也有些印象,此人穆三,说话的本事不小,脾性也过于暴躁。小二说此人也曾有个娘子,那娘子却因受不了他一日又一日的毒打同别的男人跑了。 娘子跑掉后穆三更是脾性怪异。瓦子的老板也对他颇有些怨言,但此人有一项绝技——他做得了说话人,也玩得了叫果子【口技】。每次说话总能玩出不同的花样。 这个穆三说话不像刘老那般客气,张口就是一阵怒骂,说春和抢了他生意。 “那位陆公子不找我等去雅室说话,偏是选你。长得漂亮的年轻女子果真讨公子们喜欢。以说话人的身份立于世,又辅以女子的诱惑,自然能赚得家财万贯!” 两人很快明白这男人话中的意思。 春和当即红了脸。 冬儿却伶牙俐齿:“你一个男人做说话人赚不了钱,进不了雅室,赚不了赏钱,却埋怨女子?花月楼中不少你这种无用男子。” 穆三做了多年说话人,自然能说会道,他嘲弄道:“口上说着做说话人,却亵玩古琴,还说未有别的想法?这位姑娘说起花月楼,原来是个秦楼女子。这等下贱女子,也想在说话人中闯出一番天地?我等虽算不得贵人,却也比你等下.贱女人高了不少。” 原本伶牙俐齿的冬儿即刻抿紧嘴唇,即便取消了奴籍,花月楼出身的事也沉沉压在她的肩头,化作无力背负之沉重。 “这位身份还算不错的大叔与我等‘下贱’女子混入同一家瓦子,又是如何?”春和反问。 “再如何,我做的是正当营生。” “正当?于巷道围堵女子,恶语相向也算是正当?” “正人君子自然应唾弃你们这种身份的女子。” 春和冷笑。 正人君子? “你若是厉害,为何不去考举人?却同我们这种你本看不上的女子纠缠?” “你——贱人!”穆三一巴掌打了下来。 却始终未落在春和面上。 个子同春和差不多高的纪思明双手向上托着穆三打下来的那一巴掌。“你谁啊?欺负我小嫂子?” 穆三见纪思明一副读书人派头,衣着不俗,料想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又见纪思明称呼春和为嫂子,立刻收了手,态度软了几分,“这种女人竟然还嫁了人?” 纪思明:“与你何干。敢问大叔,你娘子呢?” “一般女子怎能……” 纪思明:“喔。就是说你这把年纪了也没个女人。是同别的男人跑了还是根本娶不到?” “你——看你是个小公子,难得与你计较!” 纪思明朗声道:“你总说君子,也好,小弟便用君子的身份同你说一场。大叔你身为男子,不能占得嘴上的便宜,却行手上之事。不是侮辱了女人,而是辱没了男子品性和儒家道义。” “你——” “大叔口中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大叔自然不是女子,但大叔也似乎不是君子。” “你——”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孔夫子可未曾说,三男子行,必有我师焉。故而,女子也可为师。” “我——你——” “大叔吵不过在下的嫂子,岂不证明在下的嫂子远胜于你。你自诩为男子,却还不如你心中无能无力的女子?” 春和听得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