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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税居连年上升,户部所收却连年下降,又岂是天象的罪过?哼,微臣复核陈党党羽的罪状时,所见贪墨之数何止千万之数!如此这般层层盘剥下来,百姓苦,国库空,填饱的只是某些人的胃口!陛下,微臣以为不仅赋税改制势在必行,更应加大稽查,若有谁敢效仿前人吸食百姓骨髓,格杀勿论!” 反对之声与赞成之声此起彼伏,早朝之上顿时议论纷纷。中立之人偶尔出声和和稀泥,争论却是愈演愈烈,直到午时的钟鸣响起,都没讨论出一个结果来。 天顺帝面露愠色,冷声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此事押后再议。” 王喜公公适时出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群臣看看时辰,再看看皇帝陛下的脸色,识趣地把那些开年祝愿歌颂皇帝的吉祥话咽了回去,恭送了皇帝陛下。 虞明博回转工部,表情有些冷。 左右侍郎看在眼里,关切道:“大人,何故郁郁不欢?” 虞明博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他也上了奏本,说的正是工部改良粮种,推行精耕一事。 十月里与皇帝和户部商议过此事后,虽然皇帝还没有正式的谕旨下达,虞明博也让下属着手准备了。 这种事,自然宜早不宜迟。 他上书陛下,原是想卖个好,表现一下忧国忧民的情怀,再在朝上将此事过个明路。 没想到皇帝批复却是让他先行试验,做出成绩再议,免得让人空欢喜。 放眼工部,除了修复河堤一事勉强算是政绩——还是将功补过的政绩之外,再没有拿得出手的。虞明博就指望着这事记上一功,没想到皇帝却直接让他坐了冷板凳。 这便是皇帝陛下对他的惩罚吗? 虞明博心中郁郁,觉得天顺帝拿这等家国大事作伐子,不仅小题大做,更是不顾大局。 但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该做的事却不能马虎。 回到工部,他当即召见了司农,将事情安排下去,严令他务必在今年之内让自己看到实在的成绩。 盖因赋税改制一事争议不休,俸禄改制之事在朝廷上没砸出多少水花。 早朝上一直吵了三天都没议出个所以然来,转眼变就是上元佳节了。 这一日,南陵城内晌午有庙会,晚间有灯会,很是热闹。 贺林轩下朝回来,换了一身常服,就准备待夫郎和儿子出门去。 诺儿一手拉着一个,临出府的时候,还煞有介事地盯住双亲:“你们要看好我,不能只顾着自己玩。我都听纪小胖说了,上元灯会上,拍花子可多了。” 贺林轩忍俊不禁,“阿父记住了,一定看紧你。” 诺儿满意地点了点头,蹦蹦跳跳地跳出了门槛。 李文斌回头看了一眼,说:“我看信儿更愿意同我们一道,林轩,你今日怎么这样着急。便是等阿兄回府一起走,也没什么的。” 贺林轩摇了摇头,“可不是我着急。阿兄昨天和我说了,他一直想让信儿拜师的那为薄老大人终于松口了。他想趁着佳节,先带信儿去薄老府上拜一拜,将这事敲定了。” 李文斌惊喜道:“当真?阿兄瞒得真紧,我看阿嫂都不知道呢,还同我说今日要一起去庙会看杂耍。” 诺儿则是有些疑惑,问道:“阿父,阿爹,薄老大人是哪个?阿兄要拜他为师吗?我见过吗?他很厉害?” 贺林轩摇了摇头,“你没见过的,阿父也没见过。你阿爹可能见过,那是你太爷爷的朋友,你阿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请动他老人家,想来一定很厉害。” 诺儿于是看向他阿爹。 李文斌回忆了下,说道:“阿爹很小的时候可能见过吧,不过,已经不大记得了。薄老大人性情疏阔,不拘一格。他考过状元,当过官,不足四十岁就辞官云游四海了,说是要走遍大梁,将全天下的风土人情都看遍,才不枉此生。如今他已经七十岁有余,走过很多山川,要不是年纪实在大了,他的儿子孙子哭着求他回来,他还不肯回来哩。” “哇。” 诺儿不明觉厉,学他阿父那样摸了摸小下巴,像模像样地沉吟片刻,说道:“看来他很爱玩,也很会玩,阿兄有福了。” 贺林轩和李文斌听了大笑,诺儿却是想到一件紧要的事。 他说:“阿父,阿爹,你们要是给我找师父,也要找这样的。千万不能像书院的夫子那样,总让背书背书,天天板着一张脸,看久了,我也会变成那样的。到时候,你们就该哭啦。” 贺林轩揉揉他的小脑袋,“好好好,诺儿说的很对。不过,阿父和你阿爹都不认识什么厉害的人,这事你得和你阿伯商量,阿父听他的。” 诺儿点了点头,嘻嘻笑着抱住了贺林轩,说:“其实我觉得,他们肯定都没有阿父厉害。我有阿父,就赢过十个师父啦。” 贺林轩大乐,“还是我儿子有眼光。” 李文斌看他们父子俩笑成一团,摇头失笑。 今日南陵城中车马往来频频,办庙会的街坊有专人守在街口,好言好语地招呼马车停下,请人下车或下马步行。 贺林轩他们自然从善如流,看拦住他们的人殷勤地领着车夫往一片指定的地方停靠马车,不由感慨,这服务意识十分不错。 走了两步,才听人抱怨说:“不让骑马便罢了,他们非要我将马拴在那儿,竟还要额外收十文钱,果然无事献殷勤,没安好心。往年可没有这样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