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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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挺美。”瞿燕庭掐了一把掌下的脸蛋,“我是来改剧本,顺便瞧瞧你。” 阮风疼得捂住脸,欠身扫一眼茶几,果然铺着一堆稿子。亏他一下飞机便飞奔进组,气都没喘匀,原来是自作多情。 瞿燕庭找张组长审剧本是私人交情,他嘱咐阮风自己知道就行,别出去说。阮风点点头,问:“会待多久?” “看顺不顺利。”瞿燕庭反问,“见过导演了么?” 阮风回答:“还没,我急着来见你,跟谁也没打招呼。” “哦对,刚才在小区门口遇见陆文了。”他坐起来形容,“当初选定了男一号,我就上网看了看他的照片。他真人比照片还帅,街上乌泱泱的,我一眼就锁定他了。” 瞿燕庭犹如听新闻一样平静:“嗯。” 阮风问:“那我和陆文比,你觉得谁更帅?” 瞿燕庭说:“比颜值俗了,比智商吧。” “算了,就当平分秋色吧。”阮风一顿,“不对啊,才进组两天,你都了解到他的智商了?” 话题越扯越远,瞿燕庭没空闲话家常。他看看手表,把阮风从沙发上拽起来,下了逐客令:“收工再聊,我要改剧本。你抓紧时间,该见导演见导演,见完导演去上戏,没事干就哪凉快哪待着去。” 阮风依依不舍:“下午有空吗?来盯我的戏好不好?” 已经跟任树商定,瞿燕庭说:“下午要跟a组,改天吧。” 耽误了一点时间,阮风走后,瞿燕庭继续修改第14场戏。 应要求,删减一部分主角和配角的互动,为保证成片的效果,增加一些主角的个人镜头,依靠主角的演绎来弥补和衬托故事的氛围。 总体上改动不大,瞿燕庭在中午完成,打印出来让小张分发给导演组和摄影组,以及拍摄的演员。 陆文刚下戏,正在房车上歇着。孙小剑把剧本拿上来,坐在桌对面,说:“剧务给你的,第14场戏有改动,尽快看一看。” 陆文心不在焉地:“哦。” 孙小剑奇怪:“为什么要改啊,不会是瞿编闲得无聊吧?” 陆文嘟囔:“哪无聊了,春风明媚的。” 孙小剑没听清:“对了,吃完小面就别吃饭了。我给你订了份小米粥,养胃,晚点送到。” 陆文没在听,脑海中浮现出在单元口目睹的画面,阮风砸门、搭肩、熊抱,瞿燕庭欣然地全盘接受。 那二人的姿态不像第一次见面,莫非瞿燕庭和阮风认识? 可陆文一琢磨,他和他爸一年都不会拥抱一次,和肝胆相照的发小见面也没有那么亲密,对比看来,瞿燕庭和阮风的黏糊劲儿实在是有点超标。 陆文不禁发散思维,联想到阮风在圈内的传闻…… “你想啥呢,手机响了。”孙小剑说。 陆文的思路被打断,打开信息,是导演助理的临时通知。十分钟后片场集合,为下午第14场戏的拍摄做一次简单的围读。 奶喝多了,陆文说:“我去个洗手间。” “懒驴上磨。”孙小剑拿上剧本,“我先过去用你的东西占个座,让导演以为你到了,不然不好看。” 陆文说:“给我放最后。” 片场转移到小区隔壁的学校。这是一所面积不大的子弟小学,十几年不曾翻修,半年前学生搬进了新校区,这里暂时废置了。 在剧中,它是叶杉就读的学校,一所分数线在全市倒数的三流高中。 教学楼二楼,各组人员挤在走廊上吃盒饭。几位组长、摄影组全员、任树和副导在教室里吃,吃完进行围读。 陆文晚几分钟到,一进门便望向最后一排,不料座位上有人。 瞿燕庭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离其他人很远,他拿着纸笔低头写字,一副游离在外的模样。 陆文兀自走过去,踱到桌边,见瞿燕庭的纸笔下,他占座的剧本被当作垫板用了。念过大学的都明白,这种行为搁在大学教室里,是要挨骂的。 但现实是,陆文退一步海阔天空,默默坐在了倒数第二排。 笔尖划在纸上,沙沙的,瞿燕庭没有抬眼地写。陆文的后背挨着他的桌沿儿,宽阔的肩膀挡住他,令他反而更自在一点。 后窗的风来回吹拂,写满的一张纸卷起页脚从桌面吹落。 陆文终于等到机会,弯腰捡起来,顺便朝纸上一瞅。 亏他连椅子都不敢挪,生怕打扰瞿大编剧的创作思路,然而纸上一行实线一行虚线,再一行波浪线,完全是乱写乱画。 陆文转身,递上纸:“瞿老师,给您。” 瞿燕庭仍未抬眼,大气得很,接过纸压在剧本下面假装无事发生。 陆文说:“瞿老师,那是我的剧本。” 气氛凝固了一晃,瞿燕庭向后靠住椅背。陆文把自己的剧本抽出来,又瞧见那张纸,忍不住善意提醒:“瞿老师,无聊的话其实可以玩手机。” 瞿燕庭总算出声:“剧本看熟了么?” 言下之意是“看你的剧本去”,陆文却以为瞿燕庭想聊天,便侧坐不动了:“没什么问题,台词少了几句,好记。” 瞿燕庭不喜欢这种半吊子的态度,说:“好记不等于好演。” “我会认真演的。”下午拍摄叶杉的戏份,有一幕戏是换座位,陆文说,“瞿老师,您正好坐在叶杉换到的位置上。” 瞿燕庭“嗯”一声,沉默起来。 陆文自言自语地说:“挨着您坐一定很爽。” 瞿燕庭问:“为什么?” 陆文答:“方便抄作业。” “看来你经常抄作业?” “不经常,我一般不写。” 瞿燕庭不太意外:“这一点你不像叶杉,比较像叶杉的同学。” 陆文不同意:“叶杉的同学那么傻逼,我才不那样。” 瞿燕庭静了片刻:“那你,会怎么样?” “我会为叶杉打抱不平,跟他玩儿,他饿肚子的时候我请他吃好吃的。当然了,希望偶尔能抄一下他的作业。”陆文望着瞿燕庭回答,没心没肺地笑了。 这样坐在教室里,这样的前后桌距离,这样简单灿烂的笑容……瞿燕庭有些出神,觉得一切都有一种未曾经历过的陌生。 等其他人吃完午饭,围读终于开始。 每个人各司其职,瞿燕庭说一遍戏,任树改分镜;摄影组根据分镜设计镜头;灯光组长根据镜头调整布光;布景组长删增场景,道具组长作出相应安排。 陆文听从指挥,对词,走戏,反复七八遍后彻底记熟剧本。 所有人牺牲掉午休时间,围读一结束,布景组和道具组立刻干活儿,造型师刚到,要等一会儿才能给大家做妆发。 陆文忙里偷闲地立在走廊上,靠着栏杆和孙小剑看风景。 孙小剑说:“我瞧见造型师拿的衣服,全是校服。” 陆文记不起上一次穿校服是几年前了,因为念书的时候他极少穿,自觉千篇一律的校服会亵渎他的帅气。 孙小剑道:“别人的还行,主角的那身校服可寒碜了,又旧又皱巴巴的。” 陆文说:“那是故意做的造型。” 主角一家很穷,叶母在菜场卖鱼,叶杉每天早午都去鱼摊上帮忙,一身校服难免弄得不好看,久而久之还会沾染洗不干净的鱼腥味。 这股鱼腥味令叶杉遭受同学的嫌弃和排挤,以至于他被迫换座位,独自坐在教室最后的角落。 孙小剑说:“真倒霉,不过吃鱼比较方便。” “吃什么吃。”陆文讲道,“哪还吃得下啊,叶杉中午来回奔波,下午课间才补一餐午饭,是鱼的话他就饿一顿。” 不是做演员的话,陆文一辈子也不会体验这样的生活,他叹一口气,肚子跟着咕噜叫了一声。 他才想起来:“你叫的小米粥还没到啊?” 孙小剑一拍脑门:“我忘了,在保温箱呢!” 装盒饭的保温箱就摆在走廊上,陆文过去拿,掀开盖子,空荡荡的箱内除了一份小米粥,还有一份没动过的外卖。 他把粥端出来,随口问:“谁还没吃午饭?” 小张瞅了一眼,赶紧把外卖端出来:“什么情况,我给瞿编订的,他围读之前没吃吗?” 陆文不清楚,看向教室后门:“哎,瞿老师出来了。” 小张不敢耽误,立刻捧着盒饭跑过去:“瞿编,您吃完饭再忙吧,一会儿就凉了。” 瞿燕庭说:“不用。” “那怎么行?”小张把外卖递上,“任导说您爱吃辣的,我给您订了水煮鱼,您可不能饿着。” 瞿燕庭丝毫没有接手的意思,在水煮鱼飘出来的香气里后退一步,摇摇头说:“我不吃鱼。” 小张抱歉地问:“啊……您对鱼rou过敏吗?” 瞿燕庭回答:“就算是吧。” 小张说:“我马上给您订别的,今天是我的失误。 瞿燕庭拍了一下小张的肩膀,表示没关系。他觉得饿一顿无所谓,拐上走廊,想去拿瓶水润润嗓子。 走出两三步,他被旁边伸来的一只手臂拦住。 陆文单手托着餐盒:“瞿老师,我请您喝粥。” 作者有话要说: 不愧是富二代,一出手就是满20减8,还免配送费的小米粥。 第11章 瞿燕庭没有接受,手中一沉,陆文直接塞给了他,隔着塑料餐盒,手心感受到小米粥热乎乎的温度。 陆文说:“上午吃了小面,我现在还不饿。” 瞿燕庭道:“我不用——” “不用客气。”陆文打断,急中生智地想了个辙,“坐错车那天,我喝了一瓶给您准备的巴黎水,这碗粥就当还了。” 他不想为一碗小米粥叨叨,况且周围人多眼杂,别人很可能误会他在讨好瞿燕庭。私下献殷勤就算了,大庭广众之下,有辱他“人糊志不短”的十八线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