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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舒服啊,这水会动!”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即便先前又再大的困惑和不开心,一扑进玩具堆里很快就将此都抛诸脑后了,玩得不亦乐乎。 陈一从房间里走出来,懒洋洋地伏在楼梯上,从上往下俯瞰。 今天他跟夏向阳今天进别墅的时候,屋里的仆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端端正正的,全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姜兴一抬头就望见了陈一,眉头微微蹙起:“别那么靠着,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陈一瞥了一眼客厅里擦花瓶的女仆,又淡淡收回目光:“你手底下的人看我的目光,就像是看见了一个费尽心思带着拖油瓶嫁入豪门的小寡妇。” 姜兴说:“如果你不喜欢他们,换一批就是了。” 陈.貌美小寡妇.一下了楼,几步走到了客厅里,娇娇弱弱地往沙发上一趟,还很无辜的扑簌扑簌了两下眼睫毛:“算了吧,我记得从前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这里了。” “现在刚一换男主人就赶他们走,太过分了,他们多可怜啊,年刚一过就要丢工作。” 陈一假惺惺地笑了笑:“我这样讲话是不是特别有那种矫揉造作的味道。” 姜兴说:“你可以说实话。” 陈一就面无表情地说:“换了吧,叽叽喳喳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叽叽喳喳的?” 我就没见过不八卦的佣人。” “你要是去陈辞家看过,嚯,那家伙,佣人多得可以组个足球队,家里大得能跑马。结果呢,今天在饭桌上吃了几颗车厘子,里头穿的什么内裤都在下人口里传得明明白白的。” 姜兴:“……” 陈一瞥到一旁已经被打开的木箱,立刻就坐了过去:“打开了?” “嗯,让他们几个人一起撬开的。” 木箱里最上面放着一根红色的手链,手链上坠着翡翠,雕了只活灵活现的小老鼠,憨态可掬的。 里面还放了一摞厚厚的本子,同样也非常陈旧了,一股子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陈一轻轻拍了拍封面,稍微翻看了一下,发觉这里锁着夏北光小学到初中的所有日记,从日记里还掉出了几张照片。 照片里都是一个穿白衬衣的青年。 陈一起初刚看的时候还以为这照片上的就是夏北光本人,因为照片上的人简直跟夏北光生得一模一样,待仔细看清楚之后,才发觉这照片已经很旧了,不可能是夏北光。 应该是夏北光那位抛妻弃子的父亲了。 夏北光生得跟他的父亲太像了,二者唯一不同的地方,仅仅在于父亲并没有酒窝,只是在右脸颊最中间有一颗小痣。 陈一从最从前的日记本翻起,里头记载的一件事情,让他十分惊讶。 第97章 夏北光的日记1 我昨夜又梦见了我的父亲。 是噩梦。 梦中他是一具乍起的浮尸,在周遭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之中,父亲的四肢疯狂地痉挛起来,一阵抽搐之后,他扭动着上肢,缓缓直起了身子。 我退无可退,避无可避,被他紧紧扼住咽喉,无法喘息。 那些本应该流动到肺叶细胞的宝贵空气被人一点点用力挤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会被这双苍白的手掐碎,然后从喉管里喷涌出鲜红的血来。 但是没有。 他与我凑得极近,我能清晰地看到这张脸。 他的脸色却不狰狞,非常平静。 出乎意料的平静。 直到我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惊惧还是未曾从我心里退去。 在寂静幽深的夜色里,冰凉如某种蠕动的无骨动物,一点点攀上我的脊梁。 本以为醒来会使我感到轻松。 可是没有,我依旧觉得难以喘息,恐惧与负罪感从未消弭。 曾经有人告诉过我,每个人心中都住了一只野兽,只是有的人选择任它肆虐,四处伤人,有的人选择将它束缚,囚于笼中。 我不知道我选择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我选择的是否正确。 说起来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在我清晰意识到父亲已经死去之后,我的梦里再也未曾出现过和蔼可亲的父亲。 与我相伴的是无数噩梦。 或许父亲真的是鬼。 他是我心里的鬼。 因为睡衣已经叫冷汗浸湿了,我不得不换了一套衣服。 月光底下有一把刀。 森冷的,刀锋雪白,再笼在一层纱雾似的微光中,几近显出一点不近人情来。 我犹豫了片刻,将刀拿了起来。 走进了浴室,我小心地将房门反锁,然后打量着它。 刀刃割破肌肤,会流出浓红的血,伴随着鲜血流去,机体出于自我保护机制,会诱发出痛觉。 而随着痛觉一起滋生的,还有那隐晦又微小的愉快。 是的,是愉快。 这种伤害自我的感觉简直如同罂粟花一般使人上瘾,无法剥离。 我没有将这些事告诉过别人。 我知道试图倾诉是什么样的下场。 会被当做异类隔离起来。 鲜血在流淌,是死寂无声的。 这感觉很微妙,当你意识到你在流血的时候,你会情不自禁地感到四肢发软,恐惧会迅速催化这份歇斯底里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