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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若无骨,雪白粉嫩,指尖上涂了层水红色的指甲油。 陈一愣住了。 陈瑜低头在那人的手指上吻了吻,才抬头看向陈一:“你有什么事吗?” 陈一倒退了几步。 对方的眉尖不自觉地蹙起。 闻声赶来的李妈有些尴尬,她踌躇了许久措辞,然后小心翼翼开口:“老爷,这是小少爷呀。” 陈瑜也一愣,然后他揉了揉额角,又笑道:“人老了,记不住事情。” “抱歉,你叫一一吗?还是陈辞?”男子蹲下去揉了一把陈一的头发:“爸爸现在很忙,下次给你买玩具好不好?你喜欢什么,变形金刚……遥控飞机?” 陈一觉得面前此人十分陌生,他不自觉又退了退。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快步走开了。 后来陈一撕碎了这篇作文。 无数纸屑如同飞舞的雪白蝴蝶,洋洋洒洒地从二楼飘落,在一楼大厅的地板上四分五裂。 小小的陈一看见陈瑜踩在了那些碎片上。 有些纸屑落在了他的发间,如栖息的蝴蝶。 男人眼中有厌恶一闪即逝,他抖落了身上的纸屑,声音却依旧是彬彬有礼:“李妈,将这些少爷撒的这些纸屑扫了。” 他既不问陈一为何要撕碎这些纸,也不问这纸上究竟写了什么。 陈一看着自己的作文被当成垃圾一样扫进撮箕里,然后被利落打包,扔进垃圾桶里。 后来去学校的时候,小姜越问陈一:“你的那篇作文呢?老师不是说要你打印出来贴在黑板上吗?” 陈一眨了眨眼睛。 “什么作文?” 姜越便说:“就是写你爸爸的那篇作文。” 陈一“哦”了一声,又笑嘻嘻说:“被人撕了。” “谁啊?” 姜越惊讶。 陈一踢了踢石子,口吻平淡:“不知道。” 此事明明已经过去许多年,却如同一根刺,不深不浅地扎在青年心里,每到想起的时候还会隐约作痛。 只是陈一也不知道,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他为什么会记这么多年。 即便陈瑜为了这件事买了许多玩具弥补他,陈一也依旧无法接受。 他不想用原谅两个字,毕竟对方从未觉得自己有错,也从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若只是自己一味惦念着,倒显得有些执迷不悟,斤斤计较。 就算他的父亲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在意他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说一句话,讨好他的人便如过江之鲫,趋之若狂,争先恐后地将他想要的东西捧到他的面前。 但从那一日开始,陈一就渐渐对这张永远都是和煦如风的笑容开始产生了厌恶。 这厌恶刚开始只是微茫的,在岁月的流逝间,却逐渐长成了庞然大物,他占据了陈一对父亲的所有印象与观感,分裂出无数锋利的情绪。 到了后来,已经是看见陈瑜,就会倏然高涨,长出尖锐刺人的话语,摆出不可理喻的姿态。 其实陈一与陈瑜年轻的时候长得是很像的,并非是五官,而是偶尔泄露出的神态。尤其是笑起来的模样,眉眼弯弯,见过陈瑜的人总要忍不住感慨,这二人的笑起来简直是如出一辙,不愧是父子。 其实陈一并不喜欢别人这样说,只是他不会表露出来,而是挑眉一笑:“不敢担不敢担,我父亲是什么人物?只怕我是拍马难及,这辈子都赶不上。” 这话听起来奇怪,仿佛有些讥诮,又仿佛是真心夸奖。 说这话的人看了陈一许久,也没从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容上看出一点虚情假意来。 他只得住了口,有些讪讪,心中却忍不住想到,这陈一大少爷,旁的不说,在心思难以揣测,喜怒无常上,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陈一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便举起酒杯,若无其事地掩盖过去:“您看您,今日明明是您的好日子,怎么说起我来了。” 他总觉得自己是能够看透自己父亲那张假脸下真实的神情的。 例如现在,他看着陈瑜满面春风的笑容,觉得对方其实心里已经十分不爽快了,只是碍于余父寿宴,不好发作罢了。 果不其然,陈瑜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借口,拽着陈辞走了。 陈一心想,陈辞要挨打了。 虽然陈瑜自己臭名远扬,搞得别人听到陈家两个字就会露出微妙的神情,但他肯定受不了有人当场让他下不了台,所以他一定会找陈辞问清楚。 但以陈辞的性子,肯定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又是个脑子不带拐弯的,一定会咬死了自己跟大哥的前男友是真爱,只不过是陈一故意插一脚,横刀夺爱。 陈瑜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陈家两个人儿子都当基佬,还都齐刷刷地看上了同一个人。 于是他们两个就会吵起来。 陈瑜不想断子绝孙,但陈辞偏要他断子绝孙。 于是陈瑜会给陈辞一耳光,大骂他一句“畜生,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陈辞不会管他,他会转身就走。 然后陈瑜会追出来。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右脸颊顶着一个偌大通红五指印的陈辞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沉着脸向外走。 他身后跟着同样面色冰冷的陈瑜。 “我靠,你是神算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