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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吧,乍一听来是挺有道理,可孟雪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温吞吞地坐在副驾驶上红了脸,稍后又烫着两只耳朵下了车。 这一瞬间,可以说是堪称回味的,所幸,今夜确实风大,好叫孟雪回心安理得地腆着小红脸,对秦慕白生出了些许的感激之情。 此刻,小记者人在家中,满脑子的杂乱心思牵啊绊的,叫他不得轻松。而于另一边,秦慕白在送完孟雪回回家后,自己也没有很清闲。 秦慕白离开旧民巷后,没有立即回酒店,而是驱车去了剧组。陈导在他今天下午临走的时候,特地交代胡编剧过来递了话,说是晚上空闲了还有事情要商量,让他务必抽空过来一趟。 秦慕白因为当时走得急,也没顾得上细问,一口就把这事给应承下来了。现在他开着车子目光疲惫地往回赶路,心上只觉困扰。 车开到地,秦慕白抬头一看,果不其然,门口的电灯还是亮着的。这会儿早就过了收工的时间,片场稀稀拉拉的只有几个后勤人员在打扫。 院子里的水泥地上,拉着一个隐隐绰绰的黑影子,正是陈导百无聊赖地站在廊下抽雪茄,看到他来特地支开旁人,单独把秦慕白叫到后台问话。 陈导先时等了秦慕白挺久,此刻也不做那话里拉扯的功夫。他抬手推了一把脸上的老花眼镜,跟秦慕白开门见山道,“William,这两天叶公馆那边催的急,你真的不过去看看吗?” 秦慕白单是听到“叶公馆”三个字就饱了,他略蹙了蹙眉头,一丝不悦从眼底划过,目光深沉道,“陈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导不忙应他,伸手摘下老花眼镜,用叠在衬衫口袋里的方巾擦了擦,相当为难地叹了一口气。 “论理这事也不该我过问,可做人不能这样无情,William你能有今天,少不了叶先生的助力。只是让你过去看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秦慕白耐住心头不悦,静等陈导说完话后,挑起唇角玩味一笑,脸上的漠然叫人一览无余。 “你应当清楚,我不是在压你什么。William,亲缘的羁绊是连筋带骨的,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陈导揉了揉眉心,有些后悔淌了这趟浑水,可因为受人之托,他还是坚持着把话交代完了。 秦慕白饶了他这一说,态度明显有些松动。他双手插在西裤兜里想了想,并未确切向陈导做出答复,只在片刻之后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屋外。 陈导看到他这副动作,心里有了数,待重新把老花眼镜架上鼻梁后,亲自给叶公馆拨去了电话。 一串长嘟过后,电话转到了叶公馆的通话线上。 听筒那头的年轻先生在得到消息后,并无情理中的那种欢喜。陈导尽了义务,此刻话不多说,草草聊了两句也便挂了电话。而不出他所料,在电话拨出去的一个小时里,秦慕白确确实实到了叶公馆的大门口。 阔绰的大洋房前,两盏新潮的欧式圆灯接在镂花的大铁门上,光芒雪亮,有如明月。 叶家是上海的大商户,跟社会名流多有来往。紧着这样一层关系,平时来客进出都有保镖盯着,闲杂人等是轻易不得入内。 而秦慕白懒洋洋地坐在车上,却没有那样大费周章,因为值夜的保镖看到车里的面孔,便自动放了行。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开了进来,直至迈入了叶公馆的二楼小厅,照例是没人来拦。 二楼的会客厅里空无一人,秦慕白轻车熟路往右侧的静室里走,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叶公馆的主人叶德利。 这位身材高大的叶先生,大晚上的不睡觉,此刻穿着一身材质轻便的束袖常服站在屋子中央,正目光肃穆地看着他。 秦慕白见到人招呼不打一个,直接踩着皮鞋踏上了光洁的瓷砖地板。而叶德利纵容了他的没规矩,像极了一位宽厚小辈的长者,尽管他们的年纪算起来是差不许多。 脚步一响,进来送茶的仆人非常识相地放下盖碗就走,偌大的静室只剩下他们两人。秦慕白态度散漫地抬起头,叶德利看他,他也看叶德利。 这场枯燥的对视没有持续多久,叶德利沉默片刻,转身从立在墙边的大花瓶里抽出了两把击剑,自己手上留一把,又给秦慕白扔过去一把。 两个人甫一见面都没开口,待有动作了就拿起剑说话,采用这般交流方式当真是匪夷所思。 秦慕白松松垮垮地站在那里,瞧着利器从空中抛了过来,急忙从西裤兜里抽出了手。他的动作谈不上顺畅,可这一接居然就接得很稳。 叶德利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块素绢,借着擦拭剑身的间隙,给了他短暂的反应时间。而秦慕白手握击剑挥舞了两下,姿势摆得花里胡哨,全然没有热身的自觉。 叶德利不管他,只上手把银亮的剑身又擦出了两分光泽。秦慕白软着腕骨把击剑握在手里,挥了两下,又挥了两下,然后一局不成文的比试就这么草率开了场。 开局的战况是压倒性的,叶德利着实是一位贯通西洋剑术的老手,看着脚步都没怎么挪,就把秦慕白打出了落花流水的架势。 清亮的光影之中,他们的面部轮廓很有几分相似。只是叶德利偏于英武,而秦慕白过于清隽,这二人在面相上的长处各任其生,等到发展下来却又是浑然天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