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对策

    钟威带何意知离开律师事务所后，去了他的新住处，不是于家湾那个“贫民区”，而是在麓城最富裕的龍阳景区。普通人的飞黄腾达，有时也就转变在一朝一夕。这栋富丽堂皇的别墅，只是曹董事送给义子的一件小礼物罢了。

    预料之外的是，张雯涓和张mama此时竟然也在钟威的住处。

    钟威派保镖挡开了记者，何意知没能完成第二个要求，也就无从得知恐吓分子要求她做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她惶然猜想，恐吓分子应该已经给她发了新的邮件信息。但钟威一直紧紧牵着她，她没法偷看邮箱。

    “知知，你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张雯涓手里捏着那张画面几乎全黑的恐吓照片，哽咽着说道：“我妈已经收到了好几条恐吓视频，全都是我被周汀关在工厂那儿拍摄的。她昨天终于肯把这些事告诉我了——我当时就在想，你会不会也已经被人用视频恐吓威胁了。结果——我今天在你的柜子里，找到了那个快递盒，里面有宋娜记者的相机和这张照片………知知，你被人恐吓威胁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大家一起解决问题不好吗？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偷偷承担？”

    何意知静静说：“我已经在找对策解决问题了。”

    “什么对策？对策就是对别人的要求言听计从？他要你跟我分手就分手？”钟威质问：“你觉得这样能解决问题？”

    “我觉得可以，”何意知说：“我已经找到朋友帮忙去匀城调查他们了。你不要打乱我的计划。”

    “不用调查了，”钟威说：“我昨晚已经查到是谁了——他们前几天也给我发过恐吓信息。”

    “他们是谁？周汀——他是不是还没被关进去，找了替罪羊？”何意知急忙问。

    “是。”钟威说：“除了周汀，还有其他人。周汀的目标是报复我；而另一个人，目标是针对你。”

    “另一个人难道是……”何意知其实已经在心里有怀疑对象了，然而没有确凿证据，空口无凭，不好乱说。

    “是袁峥。”

    钟威说出了她的怀疑对象。是的，何意知这些天不断思考自己会惹到哪些人，除了周汀，只剩袁峥。袁峥想得到她，可她却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每次对袁峥明里暗里的示好都视而不见或者充愣敷衍。

    “袁峥和周汀那桩案子请的辩护律师庄覃是朋友，私下交情不浅。他通过庄覃联系到了周汀，要来视频威胁你和我分手。而袁峥这次设下局，逼迫路晨曦跳楼自杀，目的就在于毁掉你的名声，让你在法律圈子里待不下去。”钟威解释说：“他想让你被逼到走投无路之后再去求他，因为他在法律圈地位稳固，能帮你说话。但你开口求他的代价，必然是和他结婚。”

    何意知问：“那袁峥想让我做的第三件事会是什么？”

    “他早就开始着手实施了。”钟威淡淡说：“这段时间，你没有主动联系过父母，父母也没有主动联系你，对不对？”

    何意知点头。

    “因为你父母遇到困难了。”钟威说：“你家开的食品批发公司，被人告了。他们销售了一款没有许可证的食品，在遭人告发以后才去补办食品许可证。”

    在没有食品许可证的情况下销售产品是违法的。何意知不信父亲何广林会为了蝇头小利去触犯法律，她的家人绝对不会如此格局狭隘，尤其是她的父亲。

    何意知问：“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违法的事，是不是公司有人想陷害？”

    “是公司一个新人员工的疏忽，把还没开出食品许可证的产品发错货卖给其他进货的商家。”钟威停顿片刻，冷笑说：“这个新人的疏忽也未必是疏忽，很有可能是袁峥在背后指使这个新人故意犯错，给你父亲的公司添麻烦。”

    “袁峥他做这些……”何意知微微蹙眉。

    “原告聘请的诉讼代理人是袁峥，”钟威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会让你做的第三件事是求他，在开庭时故意给你父亲的被告一方“放水”，让法院最终判原告败诉。这桩案子正好是袁峥擅长的领域，以他的实力来帮原告进行诉讼，胜诉的可能性极大，而一旦原告胜诉，你父亲的公司就要付出代价，不仅是赔偿钱财的问题，还可能面临公司关停整改的问题。”

    何意知哑然无言，没想到袁峥竟然会绕这么多的圈子，把她的朋友和家人全都牵连进来，只为了逼她在法律圈走投无路，最后低下头去求他，不得不向他屈服，被他占有。她更没想到，父母这段时间也深受着困扰，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把公司的事情全都向她隐瞒。

    所有人都在互相隐瞒。张mama隐瞒了女儿张雯涓；她隐瞒了朋友，隐瞒了父母，也隐瞒了男朋友；钟威也在隐瞒，他隐瞒了自己和恒达企业的秘密交易，隐瞒了自己遭到周汀威胁的事情。

    因为不想让其他人担心，所以隐瞒；因为关心，所以才隐瞒。

    “那现在该怎么办？”何意知问。

    张雯涓开口说：“我们不必被那些视频威胁。我已经想通了，视频流传出去就流传出去吧，我是视频里的受害者，自始至终没有犯过错，即使大家看到视频，受谴责的也是周汀，而不是我。世界女性的裸|体不都大同小异么，网上那些思想龌龊的人要看就看吧，与我无关。我已经不怕他们把视频流传到网上了！”

    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让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女孩敢于让裸|照和受凌|辱的视频流传到网络。

    “你现在要做的，是把顾文遭到家暴的证据展示给记者们看，为自己辟谣，证明清白。”钟威对何意知说：“至于袁峥和周汀他们，你不用担心，有我来处理。”

    何意知呐呐说：“我父母………”

    钟威说：“袁峥他不敢。开庭时，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原告败诉，即使你父亲到时候不聘请诉讼代理人也能胜诉。”

    “为什么？”

    “理由暂时不能告诉你。”钟威说：“总之，我能保证你父母的安全，也能保证你家公司不会被关停。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这里比较安全。”

    “你从匀城回来之后，到底一直在忙什么？”何意知轻声问：“为什么曹董事会认你当义子？会让你成为恒企的股东？”

    “因为我帮他做了事。”钟威惜字如金。

    “做的事犯法吗？”何意知只懂一个硬道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多少人辛苦打拼了大半生、甚至穷尽这辈子也坐不到钟威现在的位置，他又是走了什么捷径？

    钟威已经查到恐吓者是周汀和袁峥，并且信誓旦旦保证能解决这两个恐吓者……何意知本应该暂时松一口气的，然而她现在只觉得更不安。因为钟威在短短时间内从一个玻璃厂的员工变成了恒企的股东，平步青云到让人诧异，她很害怕钟威走的这条捷径，是做了什么违背道德或者触犯法律的事。

    “绝对没有做犯法的事。”钟威的回答，字字句句诚恳。

    “那就好。”何意知过了一会儿说：“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都到这种时候这种地步了，何意知还把温柔当成施舍。她仍旧高高在上，仍旧对所谓的男友忽冷忽热。像是女王对她忠实的臣仆不咸不淡地夸一句“做得好”或“辛苦了”，然后诱骗臣仆继续效命于她。

    就像张雯涓说的——何意知在对待恋情方面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说得难听点，她是个足够冷漠的人，对待恋人极其吝惜付出情感。即使她现在担心钟威是走不正之道上位的，也是怕自己和家人受到他牵连而担心。

    一周以前为了顾全家人和朋友，她可以轻易地伤害钟威，可以撒谎不眨眼地骗他分手；现在钟威忙前忙后地帮她调查恐吓分子，帮她解决袁峥那边的问题，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象征性说一句“辛苦了”。

    钟威爱上她这种薄凉之人，就是在虐待自己，是病态征服欲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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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董，我真的是有苦衷的……他们都上门闯到我父母那儿了，我、我只能听他们的，向记者们说那些话……”

    顾文急切地解释着，然而钟威却慵散地靠在椅背，困倦地闭目养神，仿佛顾文碎碎念的一长串话都是催眠曲。

    “您信我吧，相信我吧，我真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顾文已经着急得快要哭出来：“都是袁峥那群人逼我，我才对记者说自己出轨了，说她是婚姻第三者……”

    “砰”的一声，办公桌上质感厚重的烟灰缸被钟威极不耐烦地砸过来，顾文躲闪都来不及，烟灰缸狠狠砸在了顾文的腹部，让他痛到勾身蜷缩。

    “他们逼你，你就造谣？！”

    钟威面色冷凛地走过来，阴鸷地拎起顾文的衣领：“他们逼你，所以你就在公众面前造谣她是第三者，毁了她的名声？让她被所有人斥责？行啊，那如果我现在逼你呢？你会去不去造袁峥的谣？”

    “我……”顾文腹痛到面色苍白：“我父母还在袁峥手里……”

    钟威松开顾文的衣领，一拳砸在顾文的鼻梁上，顾文的鼻血狼狈地汩汩流淌。

    “明天早上该跟记者说什么，自己琢磨清楚。”钟威冷冷说：“如果说错话了，不用袁峥动手，你父母也保不了命。”

    顾文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横空出道的恒企新贵，性情暴戾恣睢简直如同悍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