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袭击
秦陵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背上的疼痛也从隐隐作痛的程度逐渐剧烈。他清楚，止疼药的药效又过了。 “您醒了？吃点什么？”床边的男人见秦陵有动静，连站起身，一脸谄笑地问道。 “给我点水吧……”秦陵知道这人叫大壮，却不知道他大名是啥。本不想理会，奈何嗓子干痛，只能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 大壮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一手拿着水杯，一手去扶秦陵。秦陵费力地欠起身子，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呼……”清凉的水下肚，秦陵觉得精神了几分，疼痛似乎也有所缓解。 “扶苏呢？”秦陵重新躺下，轻声道。 “在隔壁呢，我给您请去？”医院安排了一件空病房，专给他们几人休息。 “不用了。”秦陵垂下眼皮，想睡又睡不着，只能望望窗外。 松成没有什么高建筑，窗子外的天空一览无余。天气已经阴郁了多日，一场雨后，还没有放晴的迹象。秦陵望着窗外，满眼尽是灰蒙蒙的乌云。 大壮站在一旁看着秦陵出神，好半天，才确认这少年再没什么要求，这才重新回到椅子旁坐了下来。 “这浑小子，倒是会投胎。”大壮不禁腹谤，在他看来，作为秦家人，一出生就已经是站在塔尖的存在了。 “咚—”像是什么东西敲击窗子的声音。大壮还算警觉，连站起来望向窗子，却是空无一物。回头看看秦陵，却是目光定定，似乎没什么异常。 “或许是鸟撞到玻璃了吧。”大壮踱步到窗前，朝外头看了看，仍是没有什么异状。 转身正要回去，忽觉背后一阵劲风，扭头去看眼前却是一黑，在打量四周，发现已尽是没有边界的黑暗。 “妈的，怎么了？黑天了？”顾不上其他，大壮惊恐地吼了起来。然而就和黑暗一样，周围也是无尽的寂静。 冷静下来之后，大壮才蓦然惊醒，这场景，和那日他被养食尸鬼的家伙偷袭时的几乎一样！ “扶苏大人！救命！”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再次被斗笠罩住之后，大壮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除非这斗笠能隔绝声音，否则一定会惊动就在隔壁的秦浩。殊不知，他的所有嘶吼和挣扎，都是在他的精神世界，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站在黑气笼罩的斗笠之下，无声无息，一动不动。 大壮被困，对外界的事情无知无觉，躺在床上的秦陵却清晰看到了病房内一阵黑气翻涌之后，秦蛟便凭空出现，轻轻掷出斗笠，黑气就把大壮包裹其中，无法逃出。 “是你……”秦陵自然认出了这家伙，他背上疼痛不缓，对面前人的怨恨更甚。他知道，这家伙是来杀自己的。 “秦陵。”秦蛟低声开口，他似乎不想马上动手，又害怕惊动隔壁的人，“其实，按照秦家的辈分，我还算是你的叔叔。” “我已算不上那个家族的人了。”秦陵一面说着，一面想尝试爬起来，却是周身无力。 “你灵魂受损，就算有裁决之镰的药物，也没那么容易恢复。”秦蛟淡然看着，料定秦陵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原本我答应小林，给他十天时间，可如今安西市出了事，我不得不提前完成守门人大人的任务，返回安西。”秦蛟目光闪动，说到这更是错开了眼，不去和秦陵对视，“所以，抱歉。” 说完，秦蛟抬起右手，其上立时黑气缭绕。这是鬼气在聚集，秦陵虽算不上厉害灵师，但作为秦家人，对阴鬼的气息还是十分敏感。 到了此时，秦陵反倒有些心灰意冷了。左右反抗不了，现在死了，或许算是解脱。 “麻烦你转告小林，来生我们只做两个普通人，再继续做朋友吧。”秦陵说着，一翻身，仰躺下来，闭上了眼。 “那我呢？”一个女声在房间里陡然响起，秦陵猛地睁开眼，他没法撑起身体去看，却知道来的人是谁。 “你……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救你。”女声话音未落，一把分量与她极不相称的大刀已被挥舞起来，径直砍向了秦蛟黑气缭绕的手。 秦蛟早有准备，一闪避开，眯着眼看着面前的这个灵族少女，“上次来我便隐约嗅到了灵族的气味，不想今日竟招来了麻烦。” “你的鼻子很灵。”这个叫南风的少女将大刀扛在肩上，淡淡看着秦蛟，也不急着出手。 “炼狱，降临！”似乎意识到了事态发展超出了意料，秦蛟不敢大意，几字出口之后，整个房间已被黑暗笼罩，真是如同到了地狱一般。 “看来你很怕他。”南风看了看周围的变化，道。 “不错，但也只是不想他陷入两难，或是与南明秦家撕破脸罢了。”秦蛟自然知道少女口中的“他”是谁，他这一招，就是将这出空间与外界隔绝，别说秦浩听不到其中的动静，就是他此时寻了过来，也会陷入黑暗困境，难于摆脱。 “你是秦家的灵侍吧，也该知道守门人命令之于秦家的意义。”有了这层保障，秦蛟也缓和下来。若是可以说服这个灵族少女，他也乐意为之，刚刚的那一刀，虽未斩刀自己，但仅仅是刀刃带起的阵风，就令秦蛟一阵后怕。秦蛟虽十分自信，但若真动起手来，只怕自己也没法全身而退。 “我原本是秦星的灵侍，不过现在……”南风说到这，微闭上了眼睛，数秒之后，才又睁开，“现在已经不是了。” 秦蛟自然知道，她刚刚抹去了自己灵魂上与秦星签订契约的烙印。平等契约可以解除，但最好双方共同进行，如今南风单方面强行抹去，对灵魂有不小的损害。 “南风，你……”秦陵也顾不上背上疼痛，一股劲儿起了身，到了一半却没了力气，只能趴在了床边的栏杆上，“你这是干什么？” “秦陵，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灵侍，你不是秦家人，我自然也不是。”南风说话间，秦陵就觉着自己的灵魂被牵动呼唤着，这是南风要与她签订契约。 秦陵抬眼看着南风眼睛，对方琥珀色的瞳仁在这黑暗的环境中依旧闪烁着光彩。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灵族与人族签订契约，实力会有一定提升，灵界的一些家族子弟到了一定年纪，必要寻找一灵魂契合的人族签订契约，以此突破实力的禁锢。秦蛟眼看两人要签订契约，自然不能任其发展，阴力一动，这以整个房间为界限的炼狱阵法便运转起来。房间里一时间鬼嚎阵阵，下一秒，一道黑影已扑向了床上的秦陵。 “哎呀！”秦陵一个分心，进行到一半的仪式便被打断，而那个鬼影扑倒自己身前，却忽的消失了。 “是幻觉。”南风也意识到此时不是签订契约的时机，一面说着，一面横着刀放在了秦陵身前。她心里不禁暗骂自己鲁莽，如今毁了原本的契约，实力削弱不说，灵魂也受到了损伤。 可此时显然也不是后悔的时候，那鬼影消散之后，秦蛟也没了踪迹，这小小的房间，竟是寻不到人影，阵阵鬼嚎中，也听不出其他声响。 “这是什么阵法？”秦陵也恢复了镇定，他趴在床边，背上刚刚愈合一些的伤口被撕裂开，疼痛再次剧烈起来。 “我也不知道。”南风摇头，攥紧了大刀，时刻注意着黑暗里的动静。 “嗷—”一声鬼吼之后，一道鬼影再次朝两人扑来。南风不敢大意，举刀去挡，才发现仍是幻象。 “我的灵觉在阵法里被封闭了，根本感应不出对方鬼气的真假。”南风说话间，又是几道黑影袭来，她不敢大意，一一举刀应付，却又不敢远离秦陵。 “呼—”又一道鬼影扑来，南风依旧举刀横斩，那鬼影早熟悉了南风的招式，一个纵身竟是踏在了刀刃之上。 “糟了！”南风心里暗叫，不禁埋怨自己大意。然而此时回刀再斩已来不及，自己若是闪躲秦陵必然受到伤害。念及至此，南风也不闪避，就这么挡在了秦陵身前。 黑暗中，秦蛟正窃喜着自己将要得手，突觉得脚下踩着的大刀一震，下一刻，竟是将自己整个弹了出去。 “这刀……”秦蛟重新隐匿进了黑暗，审视着少女手里的那把大刀。 南风眼看面前的敌人突然消失，当即意识到如此被动不是办法，她一手拖着大刀，一手扶着秦陵重新安置好，接着转身环视了一下周围的黑暗，开口道，“也罢，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巨灵刃的威力。” “巨灵刃？”秦蛟心头一震，这名头他听过，是足以和元震的胧月媲美、仅次于兽王妖刀的灵界凶器！ 南风说完，便以双手握住刀柄，奋力挥动起巨灵刃来。 一时间，漆黑的空间里刀锋凌厉，若不是有阵法保护，秦蛟恐怕早就被大卸八块了。只是任由南风这样攻击下去，不说秦蛟有没有机会对秦陵出手，就连阵法都支持不住。假若阵法崩溃，不只会惊动秦浩，大概整个松成都会震动。 秦蛟心下急躁，他本想速战速决，得手之后便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松成。杀了秦陵，不说秦家人，就是林清徐和雪灵玉，他都没法面对。 “守门人大人啊，您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秦蛟看着那个将巨灵刃舞动生风的少女，暗暗叫苦。此时，整个阵法已摇摇欲坠了。 “罢了。”秦蛟深深瞧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本家侄子，突然放松了下来，“这次任务，只怕要延期进行了。” 想到这，秦蛟运动阴力，房间里的白色墙壁就逐渐在黑雾里明晰起来。 南风自然也意识到了情形的变化，她顺势停手，把巨灵刃拄在地板上，心下却不敢放松，生怕这是秦蛟的什么阴谋。 只是眼看着鬼气散去，屋子里早没了秦蛟的身影。大壮愣愣站着，目光仍有些浑浊，但好歹恢复了几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