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最害怕的是黑暗
林萧闻言，目光中透着怯懦又谨慎之意，他似乎很想躲避她审问的目光，然而，却不敢有半点转移。 苏薇见他半晌不作答，还一副做错事后害怕被发现的样子，心下一沉，又追问道：“你真的是魔宗的人？” 林萧从未想过，自己会那么害怕与人对视，然而，这一刻，他的心如万马奔腾，他知道，他不能承认，但他竟不敢对她说谎。 昨日，他因体内蛊虫被琉璃琴所伤，真气暴走，命悬一线，水婉儿及时发送信号，招来莫问。 空旷又带着寒意的密室里，只有几盏微弱的烛光，使得本就阴森的空间显得更加冰冷，好似与世隔绝那般，弥漫着孤寂的云烟。 莫问冷冷看着躺在练功台上，昏迷不醒的林萧，神情复杂，踌躇片刻，命水婉儿将他扶起。 然而，莫问并非是为他运功疗伤，而是废除了他的道宗功法，就连他一直修行的魔宗功法，也因此受损，恐怕短时间内，再难恢复。 林萧体内暴走的气息，也因功法废除，而逐渐平静下来。 在他清醒的一刻，便知晓一切，作为魔师宫的杀手，若是没有顶级的功法，如何为莫问效力？ 林萧吃力从练功台爬起，踉跄倒地，然后双手撑起，跪在莫问面前，虚弱道：“......主公。” 莫问淡漠扫了他一眼，然后走向身后的案几前坐下，冷声道：“说吧，你想怎么死？” 林萧闻言，目光微凛，须臾，抬头看向莫问，冷峻的脸色毫无波澜，平静道：“主公若真想属下死，又为何要废除我的功法？为何不直接让我真气暴走而亡？” 莫问冷笑一声，一手撑在案几上，眯眼道：“你以为我不忍杀你？” 林萧道：“不是主公不忍杀属下，而是即便我的功法暂时被废，日后依旧可以恢复，继续为主公效力。” 莫问道：“你的确还有可用之处，只是......”他顿了顿，直视林萧坚毅的双眸说道：“若是你已经存有异心，即便用的再顺手，我还是会亲手毁掉你这把利刃。” 林萧惶恐道：“属下不敢。” 莫问浅笑道：“哦？是吗？那我问你，无名山庄三小姐为何还未处理？” 林萧不敢有半点迟疑，立即道：“那夜刺杀原本已成功，谁料李天一突然赶到，属下方会失手。” 莫问脸带微笑，眼神里透着刺骨的凉意，他看着一脸真诚的林萧，“林萧，不错，你真的长大了。” 林萧不解其意，只是神情从容看着他。 莫问徒然色变，满脸狠戾，目露凶光，须臾，他挥动右手，一道红光直直飞射而出，锁住林萧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从地上吊起，然后撞击到身后的墙壁上。 林萧双手握紧脖子，惊恐望向对面的莫问。 莫问起身的同时，右手也没有松懈，缓步上前道：“如今，你居然敢对我撒谎了，只是，你以为你骗的了我吗？” 林萧的额上青筋凸起，双目微红，本就虚弱的身体，显得更加使不上劲，好不容易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属下......不敢。” 莫问挥袖松开那道红光，与此同时，双手向外一挥，两道流光立即锁定住林萧的双手，旋即，林萧体内的银针开始运作。 这是他熟悉的感觉，10八根银针游走xue位，也是他唯一会忍不住喊痛的修行之法。 林萧眉心紧蹙，瞬间大汗淋漓，尽管极力强忍，还是绝望痛呼不止，那凄厉的嘶吼，在黑暗的冷室中回荡。 莫问看着痛不欲生的他，眼底没有丝毫同情，虽然，这种痛，曾经自己也经历过。 “林萧，在你将易天丸给她服下的时候，你便知晓，定要遭此一劫，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天才，人之所以有强弱之分，那是因为强者付出了更大的代价，忍人之不能忍的痛，受人之不能受的罪。” 林萧意识模糊，却清晰听到耳边那冰冷的言语。 他时常在想，他为何要忍这种痛，为何要受这种罪？他的一生被人cao控，无时无刻都在与死神作斗争，那沾满鲜血的手，早已不属于自己。 莫问曾经对他说，人最害怕的是黑暗，孤独是内心的黑暗，而死亡是永恒的黑暗。 他不想身处那种黑暗，于是他想努力摆脱厄运，努力强大起来，杀死莫问，他便再也不用受制于人，可是，在莫问面前，他依旧如同蝼蚁般存活，他竟没有半点反抗他的力量。 然而，不知何时，他终于看到一丝光明，他想向她靠近，也试图去靠近，可她还是那么遥远，触不可及。 那绝望无助的惨叫声越来越低，他神思恍惚，微微仰头，满眼空洞望向前方模糊不清的烛火，也不知是他所能承受的疼痛到达了极限，因而导致精神失常，还是真的在笑。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原本清澈深邃的眼睛，此刻黯然失色，好似隐藏着一段痛彻心扉的过往。 这时，银针走位完成，两道红线也随之消散，林萧如同被剪断绳索的提线木偶，毫无支撑的力量，向前扑倒。 莫问垂眸看着如同死了一般的他，冷道：“你当真是和你娘一个脾性。” 不知过了多久，林萧迷迷糊糊醒来，依旧是熟悉的香气，他知晓，他在水婉儿的房内，随后，微微睁眼，眼前的人模糊的如同一个影子。 这时，有人将他扶起靠在身前，眼前的影子微微晃动。 水婉儿轻吹碗里的汤药，然后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汤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打湿了胸口衣襟，她立即拿出方巾为他擦拭。 扶住林萧的婢女担心道：“姑娘，公子会不会不行了？” 水婉儿又舀了一勺汤药喂他，蹙眉道：“公子只是刚刚被废除功法，又经历了一次走针之术，才会虚弱至极，公子是最坚强的人，他绝不会死。” 然而，喂的汤药已经洒了出来，水婉儿见状，一手轻抚林萧苍白的脸，温声道：“公子，你定可以挺过去的。” 她掰开他的嘴，将汤药强行灌下，虽然撒漏不少，也总算看到他喉结滚动。 婢女和水婉儿对视一眼，欣慰而笑。 旋即，水婉儿和婢女走出房间，站在长廊上，望向一楼大厅。 今夜寻芳阁依旧热闹非凡，流涌动。 坐在立柱一侧的那位中年男子，正是无名山庄的家仆，达叔。 “小可，按照我之前交代的，去办吧。” 小可微微颔首，然后朝一侧楼梯走去。 黑夜终将过去，黎明的晨光透过窗棂照入床边，隐射出晃动的点点光斑。 林萧辗转醒来，刺目的阳光，使得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反手挡住双目，缓缓起身，睁眼望去，见水婉儿正依靠在不远处的案几上，一手支额闭目休息。 她好似感觉到他已经醒了，身子一颤，微微睁眼，见他已然坐立起来，便知晓，他又挺过去了。 水婉儿没有多言，倒了一杯茶上前递给他。 林萧接过杯子，又望向窗棂外的日光，应该已是巳时，时间刚刚好。 他饮下茶后，问道：“事情都安排好了？” 水婉儿微微颔首，然后道：“公子，你真的还要回无名山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