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少年英雄
穆伯甫前脚回到镇南王府，一个十五岁的年轻人后脚闻讯而来。 年轻人长得和穆伯甫如同模子里刻出来一样，只是面上无须。身高八尺，仅比穆伯甫略矮，因为年轻人正在抽条，是以身形比穆伯甫瘦削。年轻人眼神如电，神完气足，步履沉稳，气势迫人，年纪轻轻已有大家风范，正是穆伯甫独子穆重山。 穆重山行过一礼，问安毕，问穆伯甫说：“父王，联盟伐凉之事可定下了么？” 穆伯甫回道：“定下了。陛下英明，这几年形势发展陛下都看在眼里，朝堂上下也就此事讨论过多时，对于此战早已心中有数，是以今日定策并未花费太多口舌。陛下已命我来主持联盟出兵一事。” 穆重山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稳定了一下心神，沉声说：“儿子向父王请缨，参与此次伐凉。” 穆伯甫皱眉：“我儿忠勇可嘉，但是你毕竟只有十五岁，虽然武艺还行，在外行走经验毕竟不足，沙场更是刀剑无眼，战况瞬息万变。此次伐凉干系重大，你毕竟小了点，参战不太合适。等再年长几岁再上战场吧。” 穆重山昂然挺胸回道：“cao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孩儿行军经验不足，多打几次仗自然就会了。孩儿甘当帐下小卒，听从前辈指挥，向同袍手足们学习经验，在沙场中锤炼自己。有道是宝剑锋从磨砺出，不经沙场铁血磨砺，靠父母荫庇，孩儿如何成才。从军之人，不管年纪大小，哪个能保证一定安全的，都是在刀口舔血。何况孩儿承袭父王武艺，熟读兵书，虽比不上父王万一，比比普通将领却是绰绰有余。只要孩儿不冒进，自保应无虞。父王当年十七岁即上战场，大杀四方，威震天下。孩儿明年就十六了，也不比父王当年小多少。人说虎父无犬子，孩儿怎能落父王威名。伐凉如此大事，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时，千载难逢，孩儿如何能落人后！且凉国武力卓著，凉国皇室逐日剑法与我穆家镇魔刀法齐名，孩儿早就想试试名震天下的逐日剑到底如何厉害！” 一席话勾起穆伯甫少年时期金戈铁马意气风发的回忆，心中涌起热血豪情，重重拍拍穆重山肩膀道：“好！好孩子，到底是我镇南王府的人！” 穆重山惊喜：“父王这是答应了？” 穆伯甫捻须含笑颔首，这个儿子，毕竟是长大了，如雏鹰展翼，必将翱翔九天。 东昊东都，相对于大人们的严肃紧张，年纪尚幼的孟云婳这个年过得还是很开心的。爹爹年前已经回京述职，因抗凉有功，被封为武威大将军，皇帝赏赐了很多金珠珍宝绫罗绸缎。家里上上下下都发了赏钱，孟云婳也得了大红包并一些好玩事物。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过了今日尚书房便要休学放假了。大家都在交头接耳轻声畅想着新春吃的玩的事情，尚书房里的读书气氛便有些松懈。太傅张着老眼昏花的眼睛偶尔干咳几声，下面的窃窃私语声便会小点。 正在这个时候，永乐帝走了进来。尚书房内声音顿时一滞。众人一起起身向皇帝行礼。 永乐帝笑眯眯地让大家坐下，说：“今日退朝后，朕想起今天乃是尚书房年前最后一日上课，是以特意过来看看你们的念书情况。朕打算考校考校你们，看看你们今年所学如何，有无懈怠。” 听得永乐帝这么说，下面便是一阵紧张。 永乐帝先是考了齐弘煊。齐弘煊背书结结巴巴，总算是勉强背出，讲心得体会却讲得肤浅，再细问就讲不出所以然了。永乐帝听得眉头紧锁。太傅见状，赶紧上前说好话，言道太子忠厚，圣人学问皆记在心里，却不擅长表达云云。 永乐帝勉勉强强地颔了下首。又考校齐青岚。齐青岚刚刚把开蒙的典籍学完，永乐帝早听说这个次子愚钝木讷，次子不继承皇位，因此对这个次子期望也不高，是以考的也简单。尽管简单，齐青岚背书仍然磕磕巴巴，一张脸涨得通红。永乐帝看他紧张的样子，心中叹息，免了他讲解。众人便在心里暗暗嗤笑。 永乐帝看见自己两个儿子具是才疏学浅，颇为郁闷。众人眼见皇帝不高兴，都噤若寒蝉。 永乐帝继续一个一个考过去。皇子们考不出问题还不大，反正太子地位无人撼动，二皇子学识不高也可做个闲散王爷。但是其他人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若皇帝面前表现不好，今后可会大大影响自己的仕途。 姜敬宗学识最为出众，对答如流，评述也颇有独到见解，永乐帝听得连连颔首，面露赞许，当下赏赐了姜敬宗一对羊脂玉的镇纸。娄敏之次之，得了一支紫毫笔。曹无忌和陈平表现平平。 永乐帝看到孟云婳的时候，表情和蔼了些。孟岳峙如今身系东昊安危，很得永乐帝倚重，正是殿前红人。永乐帝便顺带对孟云婳也器重些。 “孟卿来尚书房上学已有好几个月了吧。都学了些什么呀？”永乐帝温和地问孟云婳。 孟云婳赶紧回禀：“小人最近初初学完《论语》，诗经学了《风》和《小雅》。” 永乐帝想了想说：“既如此，我来考你一考。你且将《小雅?出车》背来听听。” 《小雅?出车》乃是对周宣王初年统帅南仲取得讨伐玁狁胜利的称颂，诗歌写出了人民对战事的关注与饱受其苦的心态，颂扬了南仲的赫赫战功，表现了中兴君臣对建功立业的自信心。永乐帝继位才两年，东昊刚刚击退了凉国，和《小雅?出车》描述的情形相像。但东昊战争阴云仍未消散。选这首诗一方面当孟云婳的面称赞了孟岳峙，一方面也暗含了永乐帝对日后彻底打败凉国，消除战争威胁的期望，这个考题选得可说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