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无憾

    如果有机会给五年前的自己留一句话，你会说什么？

    “这世上一定有个人爱你。”

    就算你曾辜负了他，错失他，相隔两地暌违数年，绕了很多个圈，你们还是会再见面。

    你怯怯不敢往前，他会抓紧你的手；你深陷自我沉沦的苦海，他会带你走出来。你的所有痛苦他都心疼，所有脆弱都可交付于他。即使你觉得自己自卑又懦弱，他仍然看得到你的勇敢。

    他是你的光，而你，也是他的月亮。

    年会结束，宣告着假期的正式开始。

    不同于骧南这样业务单一的制造业，瑞达这样综合性极强的企业普遍都要到除夕夜前几天才会放假。

    程佳去海港待了几天，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陪着他。白天他上班时她研究学习菜谱，晚上他回来了，就两个人一起吃饭，散散步，然后相拥而眠。

    他们推着购物车一层一层地逛超市，付玄楷看她悉心安排着他的早餐与晚餐，往家里添置很多小物件，轻易就让原本冷清的房子充满烟火气。

    茶几上多了蕾丝花边的纸巾套，餐桌上摆着成对的水晶杯，她还挑选了很多色彩缤纷的餐盘，让每一顿饭都显得精致无比。

    “不回去了好不好，留在这里和我一起过新年。”给程佳定飞机票前，付玄楷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

    他从未如此明目张胆地向谁表达过依赖的情绪。

    早晨的热牛奶，饭后的水果茶，公园里散步接吻，每晚搂她入怀……这几天平静安稳的日子实在太难得，恍惚间让付玄楷觉得有些不真实。他舍不得放她走，不愿意再次与她分隔两地。

    更何况，她回去了，也是一个人。

    程佳却摇摇头。

    “怕我带你回去见家长？那我们去旅行。日本，欧洲，或者北美，去哪里都好。你以前说了那么多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不舍地蹭了蹭，“不想和你分开。”

    “好不容易有长假，你还是多陪陪家人吧。”程佳轻轻在男人脸颊上吻了一下，温言软语地哄他：“严家人际关系复杂，你的应酬只会多不会少，我这边回家也有很多事要忙。哪里有你说的那样空闲？”

    给母亲和jiejie扫墓，探望身体一向不太好的小姨，打扫积了一年灰尘的房子……说起来她也并不是无事可做。

    程佳隐约感觉到付玄楷仿佛知道了什么，所以坚持想让她留下来，她思索着要不要主动提起自己如今的状况，良久，却还是没有开口。

    再晚一点吧。等到年后，再与他说这些。否则他绝不会放她一个人回去了。

    她知道付玄楷一心想带自己回家见家长，也知道他在认真地思量结婚的诸多事宜，可越是如此，他其实也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有想好要如何去面对来自严家长辈的审视。

    男人抿着唇不语，眉目间的眸光暗下去，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又听见她说，“年后我准备辞职，到时搬来你这里住？”

    他心中一悸，微微俯首看她，女人熠熠生辉的双眸间满是温柔的笑意。

    “想好了？”

    虽然程佳已经接受了他的求婚，可付玄楷从未想过，她心中已经愿意为了他离开江城。

    他心中又惊又喜，没等程佳回答，就抓住了她的手背，轻吻着问她：“准备好和我过二人世界了？程小姐，话说出来没有反悔的机会，我已经当真了。”

    程佳勾着他的脖子，神情慵懒地点点头。

    “离职交接大约要多久？简历改好了发给我，我让合作的猎头公司帮你内推新工作。”他想了想，又认真地说：“这套房子是不是小了一点？我在新丰区还有两套房产，你看看喜欢哪一套，或者再找找精装修的新楼盘……”

    原本设想好的一切，迅速在脑海中推翻，他难得地话多了起来，思及要与程佳正式同居，突然对目前这套市值近千万的房产极度不满。

    要再添置一套他们的婚房才是。

    海边别墅是最好的。按她喜欢的风格来设计，明亮一点，温暖一点，卧室的墙壁挂他们的婚纱照，楼梯扶手上雕刻欧式的花纹，客厅悬挂水晶灯，铺大理石纹理的地板，在后花园种满她喜欢的花。

    他的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直到程佳吻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唇，才停了下来。身体极其自然地回应她的吻，舌尖探进她口中，眉目间逐渐染上情欲的滋味。

    “不用这么麻烦，现在这样就很好。”程佳的脸颊很容易就红，她直勾勾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睛，语气缓慢地说：“也不用麻烦猎头来帮我物色，我只想换一份简单的工作。你知不知道，女性怀孕的最佳年龄是24至30岁之间？”

    付玄楷面上不动声色，眼底的幽光却变得越来越明亮。

    程佳微微叹气，又笑着说：“过了年我27岁了，我想要两个孩子，就意味着未来几年都没办法做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女强人。”

    “但我更愿意选择这样的生活。”

    “我盼望与你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我们要生两个健康可爱的孩子。让我可以在每一个平淡安稳的清晨为你们做早餐，让我看着他们从蹒跚学步到风华正茂，叁十岁，四十岁，五十岁，等到有一天我们都老了，还能牵着手在阳台上看星星。”

    程佳已经记不清楚，记忆里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多少个日夜。父亲，母亲，jiejie，他们一个个远去，让她曾经一度觉得这个世界的所有缝隙都散发着灰色的光，她看不见尽头，也看不到出口。

    可是因为他，她仍愿意去相信世间的美好，会落到自己头上。

    “能与你一起走过俗世的所有必经之路，我就至死无憾。”

    她伸手去擦男人眼角淡淡的泪光，自己却泪如雨下。有些窘迫地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程佳感受到男人抱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是你说的。以后的路，你都要陪我走。”他抚摸她海藻般的长发，声音微微沙哑：“程佳。从此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

    程佳小姐，请你相信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个人爱你。

    穿过那些荒无人烟的漆黑岁月，淌过冰冷刺骨的沼泽与河流，他曾在风尘仆仆赶来的路上绝望心碎，你也曾在摇摇欲坠的深夜里痛哭失声，命运悄无声息，却一定会在某一天让你们宿命般地再度交汇。

    到那时候，请你用尽全力与他奔赴光明灿烂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