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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乐仅穿一身白色里衣,给自己倒上一杯桂花酒,清香扑鼻,轻轻品上一口,这酒他珍藏至今,终于舍得打开尝个味道。 淡然自若地躺在自己这最满意的座椅之上,这可是鬼王亲手造的,虽说身边的李mama总是嫌弃得很,总唠叨要将它给换了,可还是让楚心乐死缠烂打给留下来,如今,唠叨嫌弃同唉声叹气随门外大雪飘散去,被大门外的铁蹄踩烂。 自己当上这凶神恶煞的大鬼王明明连两年都没有,可却觉得已然过去数百个日夜,如今,他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吱呀———” 腐朽脆弱的大门被推开,楚心乐嚼了块桂花糕,软糯细腻,满嘴的桂花香气,可惜有些噎。斜眼望去,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恢复,自嘲地笑出声来。 “还以为来的会是薛蛮,没想到竟然是你。”楚心乐将手中吃了一半的桂花糕扔进盘中,弹去手指间的碎渣,懒洋洋道。 推门进来的男子看模样并不大,仅有十六、七岁的模样,眉眼间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稚气,可已经出落得挺拔俊秀,仅是身高体型就远超同龄。只不过穿一身黑云纹窄衣,按楚心乐的原话说,那就是“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除了那张脸看着白净些,其余全是黑乎乎一片,就连腰上的玉带都是黑的,跟阎王殿黑白双煞里的黑无常似的,一点少年人的鲜活气都没有,活像个小老头。” “邢三果然不一般啊,这些年在外吃喝玩乐浪荡放纵,看来真是装的,在下真是佩服佩服。”楚心乐说罢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这位黑衣少年听,叹完气接着道:“还以为第一个忍不住冲进来要我命的会是薛蛮呢,毕竟我杀了他爹娘......” 邢雁鸿没说话,只是那眉宇间的戾气逼人,抬脚将门踹上,又恢复他那轻佻模样,只不过眼中依旧鄙夷厌恶。 走近楚心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边一笑,眼中寒冽顿时消散,连这身老气横秋的打扮都不合适了。 “那怎么成,我专门赶来送你上路,怎能让那小子抢去?”邢雁鸿活动肩颈,抽出腰侧利刀,锋刃摩挲虎皮刀鞘,摩擦声如雷贯耳。 “看来你是要把传言做实?”楚心乐笑出声,斜眸睨向邢雁鸿,居人之下,却毫不胆颤。 “全天下都传灭你楚家的那把火是我邢家放的,我若不做实了,就对不起他们那些烂嘴。”邢雁鸿自怀中拿出方帕,仔细擦拭刀刃。 这回楚心乐不再笑了,伸出手指将眼角的泪抹去,一双眼空洞的看向殿顶,似乎透过这漆黑的殿顶,看到了自己这短暂却充实的一生。 一滴泪自他微挑的眼角滑下,隐入鬓角之中,嘴角卷起一抹笑,可仅仅只留在皮面上。 “十九年,已然足够,惹了一身的腥风血雨,也是时候该偿命了。” 楚心乐的神情麻木,说出的话半点情绪也听不出。 大雪如盐粒随窗涌入,落到窗台,化成水,留一行泪。 “你说李mama会不会等我?”楚心乐忽然没头没脑地蹦出那么一句话,说完又笑起来,眸中星光点点,咧开嘴贝齿如编,还未等人回话,他自己摇头否定,自顾自说道:“我真是傻,给三公子说这些做甚?你又懂什么呢?应该见不着李mama了,我这一生做得那些事应该要下地狱吧......李mama一生不曾做半点坏事,可偏偏遇上我这个倒霉催的。” 说完便发觉自己又啰哩啰嗦废话一大堆,话唠死了。 “还请三公子利索些。”楚心乐点点胸口。 利刃映出闪电白光,刺入楚心乐跳动的心脏之中,顷刻间土崩瓦解化为乌有。 便在此时大门被人自外踹开,刺眼的光亮一瞬间笼罩整个漆黑的前堂。 腥红鲜血喷出,楚心乐笑起来,一双凤眼浸满恼人的笑意,深入眼底,虚弱地夸赞说:“三公子......做得好......” 又稍转头看向门前逆光而站的薛蛮,嘴边鲜血止不住,眨一眨眼,仿佛招待老友,颔首说一声:“来了。” 双眼模糊不清,如同沉入大海,耳边嗡鸣不断,濒临死亡,他却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心脏正一点点慢下去,呼吸逐渐困难。 灿烂阳光照耀进楚家旧宅每一处角落,光明来临,邪魔殒落。 ——薛蛮,其实一直未对你说,我心中还是挺对不起你的...... 一阵哭丧喊叫,一声高过一声的唢呐喇叭敲锣声硬是将想要陷入沉眠之中的楚心乐给震醒,甚至震得楚心乐身下的床板都直颤抖。 “你大爷的......我都死了能不能让我死得深沉一点......”楚心乐被震得头痛欲裂,无奈地一手揉捏太阳xue,另一手扶住榻板慢慢坐起来,只觉浑身僵硬,骨头噼啪作响,眼睛闭得时间太长一时睁开不习惯光亮,硬是熟悉了好久才看清眼前一切。 想看看什么床硬得硌人,可看清了,头更疼了。 自己这躺的哪是什么床?!这分明是口沉木做的棺材! 还有旁边这围着自己跪了一圈的人,全都披麻戴孝,闭着眼大声哭喊,可是定睛一看,光打雷不下雨,哭得也太假了,最起码挤几滴眼泪出来好吗! 楚心乐简直头脑要爆炸,那吹唢呐的,敲锣的一个个就堵在自己耳朵边上吹,吹得那叫一个陶醉,双眼紧闭,两腮鼓胀,十分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