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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连着去批改堆积如山的情报和文书了。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直到刚刚被君烛叫醒。 长廊也是木质的,雪无霁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旁的屋檐被系上了几只陶风铃。 那一看就是君烛的手笔,丑得不忍看,颜料涂出几朵干巴巴的花。 魔域的风也带着股阴冷肃杀的味道,然而这样的风吹过风铃,敲出的却是稚气圆钝的声音,像是没牙的小孩儿在学语。 雪无霁弯了下嘴角。 君烛道:“先生,您不能笑我。” 雪无霁敷衍地:“嗯。” “我还给您做了一件礼物,”君烛笑盈盈的,“暂时先不透露。” 这还是君烛第一次说要送他礼物,雪无霁低眸露出几分好奇之色,但君烛只笑不说话。 谈话间,二人走到了灵池边。 雾气朦胧,带着暖意扑面而来。池边的两名看守侍女见他二人出现,对视一眼,露出了“果然又来了”的眼神。 雪无霁不理会她们的表情交流,伸手开始解自己的外袍。他的左手手指在前些天受了伤,解衣带时不太灵活,侍女之一适时道:“尊上要属下帮忙吗?” “我来。”君烛打断道。 他三两下便解开了雪无霁衣带的结。两襟一松,露出了底下单薄的里衣。 侍女被抢了活计,却不恼怒,反而是彼此露出了“哦……”的表情。 ——如今在属下之间,关于尊上最有讨论度的话题就是他和他身边的这个少年,君烛。 随着尊上越来越逼近魔君之位,看向君烛的视线也越来越多。不屑者有之、嫉妒者有之、钦佩者有之,但不管旁人怎么看,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这个众人眼中的“娈|宠”马上就要好运地一步登天了。 而偏偏尊上还对他一往情深。 在魔域之中,有两样东西可以让你活下来。 一为美貌,二为实力。 而尊上这两样都有。 在雪尊主最初出现在魔域的时候,众人便对他投去了注目。天界的消息早已到处流窜,所有人都知道凌霄那个第一剑仙自堕为魔了。 当各方势力都想要找一个人时,事情会变得很简单。消息传开的半月之后,就有人发现了雪无霁的踪影。 魔族们在暗处窥探,几天后却惊讶地发现,这个传说中的第一仙竟然十分虚弱。 他似乎是受了重伤,连气息都十分微弱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弱得看不出实力的魔族少年。 于是魔族们的嗜血之心顷刻间被激发了。 谁不想把曾经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踩在脚下?更何况,这个修仙者还是曾经的凌霄仙门之首。现任的次王之一百年之前在岁歇宴上发起进攻,就是被这个人把他们的脸面狠狠踩在了地上。 而且这个剑仙还生得那么貌美。 白荷堕泥污,多的是人想来掺上一脚、采一片香腻。这剑仙虚弱至此,早晚会沦为那些阴暗欲|望的发泄台。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雪无霁居然活了下来,不仅如此,还愈战愈强,最后还要问鼎魔君之位。 长相无可匹敌,实力高不能及,现在的雪尊主不知道是所有魔族的梦中情人。魔族生性奔放大胆,向雪尊主求爱者简直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但雪尊主无一应允,他的身边一直只有那个魔族少年。 两个侍女越想越偏,看着眼前这两人,几乎要在脑海里演出一部春|宫图了。 雪无霁褪了外衫,眼尾扫见二人还傻站在这里,开口道:“……退下吧。” 侍女忙回过神,诺声退下。 雪无霁身上只剩下一件里衣。血迹渗透的痕迹更加明显了,一共三处大伤,还有其他零散不计其数的小伤。 魔族之间的争斗颇为野蛮,乃至牙口和角都会用上,雪无霁身为首领必要冲在最前方,便留下了这些伤。 君烛帮他把衣物除去时,有些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和衣料结在一起。看着就很疼,但雪无霁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以后先生下了战场,先来找我换药。” 君烛道。 雪无霁道:“我习惯了。” 不先把文书理清、和战场结合,他心里就不安稳。 除了新添的伤口,他的腰上还缠着绷带。绷带勒得腰线极为明显,除去时宛若荷瓣凋落。 先前的灵药已经被吸收了。 ——之下是一道剑伤,几乎就在丹田正中,可以看出当时这把剑直接将腹部洞穿了。伤口约二指宽,是一把轻灵细窄的剑。 绷带上有血,伤口看起来像新的一样。 只有这道伤是需要时时刻刻敷着灵药的,君烛开始给雪无霁换药、包扎新的绷带,忽然道:“这条伤口究竟是谁留下的?” “……我应该已经回答过你了。”雪无霁道,“这是旧怨,我也早已经报过仇。你无需再问。” 君烛的眼睛幽了一下。 他问过三遍这个问题。 第一次是初见此伤时,第二次是雪无霁因旧伤复发而第一次败北时,第三次是刚刚。 雪无霁走进了灵池中,解散了发冠,银发如海藻般在水中漂浮。 灵池温养着伤口,让他又产生了些许困意。银白色的睫毛沾了几点雾水,不堪重负般垂了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