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灯 第23节
他其实不理解, 为什么?mama突然转了性,同意父亲这些前妻的子女一个个登堂入室。也许这意味着父母地位的转变,母亲年老色衰, 在抚养教育后代的任务结束后感受不到自己的重要?性, 从而?产生了危机意识,迎合父亲的喜好组建热闹大家庭,有?利于确定她“内务府总管”的身份定位。 过程中没太关注他们怎么讨论做出的决定, 等他有?所觉察, 已经既成事实。除了闻斯峘,其他人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对他们的存在他也没什么意见。 基于二姐给他留下的少量印象,她比大姐精明?干练、活跃一点。 她在外企后台嫌累,现?在进了云上在人事部门负责,相当于在公司要?了“内务府总管”之职,和宁好调来公司受关照不同,她是自己开口向爸爸要?的。 眼下,她脱口而?出这句“我不会?告诉爸爸的”更加深了他的印象。 她知道这个家爸爸说?了算,任何人都得看爸爸眼色行事。 她也知道, 刚才凉亭里发生的事是不被爸爸允许的。 她没有?说?“我不会?告诉闻斯峘”或其他人,因为他们对李承逸没有?约束力。 这句话既像承诺, 又像要?挟。 外面还下着雨, 身边又没有?伞, 多的是空闲在这里周旋。 李承逸泰然自若,饶有?兴趣地抄着口袋:“谢谢二姐, 二姐有?什么?需要?我保密的吗?” 果然,闻笛赋态度良好地开门见山:“二姐没什么?秘密,不过有?个小?忙,三弟肯定帮得上。” “你?说?。” “三弟你?出面和三医院的秦院长打?个招呼,这次别叫你?姐夫。跟秦院长说?说?,以后不要?给他安排学术会?议和外地会?诊了。” 李承逸神情一瞬间放空,不由拧起眉,据他所知,体制内医生光靠平时那么?点工资奖金还是比较拮据,学术会?议讲课和外出会?诊都有?额外费用,是他们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 之前闻家昌出面请三院的秦院长吃过饭,特?地请院长帮忙提携二姐夫,此?后除了职称职位职位上的关照,这类油水丰厚的好事大概没少安排。 二姐现?在提出这个要?求,着实让人困惑。 “那不是挣钱的好事么??”李承逸问。 “是他挣钱,又不是我挣钱,他挣钱也不会?全部给我。”二姐理直气?壮。 “可是家庭收入增加了啊,你?们不是夫妻吗?” 二姐咯咯笑起来:“男人有?钱就变坏,再说?他休息日也总跑外地,谁知道他工作之余干什么?去?了?他收入是增加,但我一来见不到老公,二来还得承担老公变心的风险,可是没有?半点好处。他在市内哪怕急诊随时待命,至少胡搞的机会?少。夫妻也得明?算账不能捣糨糊,等你?结婚就知道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提到“结婚”,让他想?起汪潋,也够头疼。 不过这倒不是个很麻烦的要?求。 李承逸想?了想?,说?:“这件事也没必要?惊动爸爸。我妈每周要?去?三院做腰部理疗,我找个机会?借口答谢秦院长,请他全家一起吃饭,到时候在饭桌上你?自然能把诉求说?出来。” “我也是这个意思。”二姐忙不迭地点头。 她是个拎得清的人,眼下她用一点小?腌臜交换了李承逸的小?腌臜,对等平衡,谁也不鄙视谁,谁也不审判谁。 如果同样的小?事向父亲开口,反而?会?搞坏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印象,像个破坏家庭和谐的小?人。 直到李承逸打?电话让佣人送来伞,两人等在凉亭的时间里,二姐都没再提过宁好,仿佛她真的已清空记忆,对他们拥抱亲吻的前因后果不感兴趣。 李承逸却不可能不想?, “夫妻也得明?算账”,宁好和闻斯峘会?是那种夫妻吗?他希望他们是。 解决了意外出现?的目击证人,不久,当他重新回想?起凉亭里的一些细节,安静下去?的心绪又蒸腾起来。 她湿掉的吊带睡裙紧紧贴在身上,白皙的皮肤有?着谜一样的吸附力,不仅吸附布料,也吸附他的目光。 她明?知道会?引来他的注视,但仍要?这么?胆大妄为。 这不是一桩意外,全是她主?导的,她心里有?数,而?他也看得穿她的图谋。 他不是个自制力很差的人,以前他可以克制住,几乎不看她,即使和她说?话,视线也停在别处。 但他知道她什么?地方长得最有?优势,因为宁好不会?让人不知道的。 她的腿非常细白修长,高中时喜欢穿校服短裙,其他大部分女生都更爱穿运动长裤。她知道自己漂亮之处便一定会?声张,有?时这种声张会?带来麻烦。 班里曾有?个男生偷拍她的裙底,李承逸帮她教训过。 他们没有?特?地探讨这件事,没有?答谢也没有?邀功。 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不约而?同选择回避本身就很反常。 那一阵她和他说?普通话题都不自然了,眼神飘忽,两人开口和接嘴的气?口对不上,别别扭扭的。 他觉得宁好的反应,就像叛逆期穿得十分露骨准备溜出去?放纵的女孩子在出门前被爸爸或亲哥哥逮住了,他阻止了事态恶化的趋势,但又不方便提是根据什么?而?预感事态恶化。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张扬地表现?,招致必然后果又马上胆小?地缩回壳里。 她跟他介意的人闪婚,在他面前暴露身体,无非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一旦他真的注意到并采取行动,她又假装愤怒,严词拒绝。 宁好非常有?力地控制了一切,他冥冥之中有?这种直觉。 吻她不可能是错的, 也许她假装发脾气?实际散发性感是对他的奖励? 现?在他还拿捏不好如何加入这个游戏,搞不懂闻斯峘这个变数在游戏里扮演什么?角色,也让他焦躁。 . 宁好一回到房间就一头扎进浴室,对淋雨撞人的事没有?一句解释。 闻斯峘诧异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他十五分钟后在楼上露台,看见李承逸撑着伞和佣人一起从花园方向回来,手里拿着那把宁好带出去?的工具剪刀,他已经明?白了。 估计还是与他的纠葛,只有?这个才能让她情绪波动那么?大。 宁好冲了热水澡出来,换了暖和的睡衣直接躺进被子里。 他等她安静下来才问:“出了什么?事?” 和他预想?的一样,她没说?真话。 “去?园子里剪花,回来时被吓了一跳,满地飘着大米,还淤在一处,我以为是蛆,又碰上暴雨……”她找了一切理由归咎于大自然。 他没说?什么?,拿出准备好的医药箱:“坐起来一点,帮你?清创。” “不用了。”她听起来精疲力竭,眼里都是暗色。 和她撞在一起时他就注意到,她手上流着血,小?臂上也有?划伤,回了房间看见扔在地上那一包瓷片便了然,那好像不是可以忽略无视的小?伤口。 他不由分说?,把人拖起来靠在床头,才看见她胸口锁骨附近也有?割伤。 他展开掌心开始细致地消毒,伤口里还有?没有?除尽的碎瓷,和已经凝住的血液混在一起。 小?心挑出来,还是不可避免地弄疼她。 “嘶——”她不满地皱眉,仿佛他才是弄伤她的始作俑者?。 他觉得委屈,不知道他的确是。 宁好被突然涌进脑海的那段残存记忆扰乱了心神,她想?到一种可能,能够完美地解释他的叵测难料、若即若离,他无条件的妥协和轻易的表白。 也许不是他构成她复仇的一环,而?是她闯入了他的复仇主?线。 闻斯峘看起来像毫无野心的人吗?尽管他已经极力掩饰了。 当然,他也确实有?资格拿回李承逸拥有?的一切,但她和他的目标重叠了,并没有?合作的可能,她不想?成为他报复李承逸的棋子,更不想?成为兄弟相争的战利品。 一瞬间,她看清了他的路径,与她逢场作戏,让李承逸自乱阵脚,他坐收渔翁之利,再把她一脚踢开,就像闻家昌那样过河拆桥,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坦白过他的主?张。 他叫她别滥用美人计,实际是他在对她用美人计—— 用他过目难忘的精英气?质、不卑不亢的说?话方式、撩人心弦的玩世不恭,还有?现?在愈演愈烈的,这份温柔体贴……从最初就是设计好的,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为什么?会?这么?蠢? 闻家人设计的情感陷阱,她已经踩进去?第二次了。 竟然还把他视为同伴,用心声交换秘密,真是可笑。 从她现?在的视角望过去?,松开的衬衫纽扣,阴影中男人味十足的喉结,舒展的宽肩和线条利落的下颌……也许都是专门为她设计的。 她眼睛仿佛被烫到,愤怒又羞耻,默默转脸,去?更广阔的空间找空气?深呼吸。 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抵着她胸口那层最薄的皮肤,酥痒。 碘伏的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漫。 他却在想?,这道伤看位置好像是她撞了他才被瓷片割的,不知道她是不是疤痕体质,在她身上留下印记联想?起来滋生暧昧。 “你?冷不冷?”他问的同时,抬手抚上她的额头。 宁好回过神,经提醒才发现?确实周身发寒,以为是神经过于紧绷, 他已经找到答案:“好像发烧了。”顺势从药箱中拿出测温仪。 不专业的医生又找出新病症,喂她吃下退烧药,把她安置好,他说?:“你?生了病,估计也没胃口,晚饭不要?去?应付他们了。我帮你?带点粥上来,你?饿了就喝一口,不想?喝就扔着。” 她不知道这份温柔里掺了多少糖衣炮弹,只觉得疲惫,先昏昏沉沉睡下。 等到再醒来,他好像在给她额头上的换退热贴。 . 这顿晚饭,闻斯峘一个人去?面对。 闻家昌问宁好怎么?不来,他不能说?妻子无端地变成惊弓之鸟,只好用她搪塞他的缘由去?搪塞更多人。 “下午在后院活动没及时回来,淋了雨,感冒发烧。半途又看见被水冲散的米粒,以为是蛆虫,受了惊吓。已经睡下了。” 闻斯峘对厨房里那些抱怨和意见没有?耳闻,倒无意间点燃了另一场战争的导火索。 他看见闻家昌脸色陡变,质问李路云:“下午暴雨,你?们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把晾在外面的米收回来吗?” 李路云怵了几秒,委屈又夸张地争辩:“我哪儿想?得到啊?我下午都忙死了,冉冉三点就放学,老师在群里挂她学号,说?昨天有?的同学作业只做了一半。我能怎么?办?我当然是先找她问清楚、该补的补啊。真是离奇了,昨天她mama在家,我不知道天为什么?毫无预兆地下雨,我更不知道为什么?交给她mama一天孩子就能不写作业!” 被点名的“她mama”,大姐闻人语赶紧检讨:“对不起爸爸,给云姨也添麻烦了。冉冉给我说?作业都做完了,我就签字了,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没有?自觉性,饭前已经教育过她。” 闻斯峘顺势看向已经在撇嘴的小?外甥女,对让她又挨一顿当众批评感到抱歉。 李路云马上接话:“小?孩子能有?什么?自觉性?她是二年级,不是大学二年级,时刻都要?家长监督的,不给她养成习惯就让她自生自灭啊?” 大姐软弱称是。 这引起了闻家昌更大的不满,他根本不想?扯到这突如其来的儿童教育话题上,今天的账是他和李路云算,李路云把他兄弟一片好心送来的米扔到外面弃之不顾,很难说?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