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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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好像总是忍不住关注童淮,情绪也经常受到他的影响。 他收回目光,走到窗台边,想到这里应该是童淮几次目送自己离开的地方,掀开窗帘,发现阳台上摆放着一盆小小的月季。 童淮的课本多半留在教室,需要带走的不多,在衣柜里一通乱翻,胡乱扯了几件衣服,跟着作业和课本一股脑地塞进书包,扶着墙跳出主卧,瞅见薛庭站在窗边,在看童敬远心头的小花花,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帮我拿一下。” “你养的?”薛庭不觉得童淮这性子会养花,走过来顺手拎起书包,把花递过去。 “不是……哎,也算是吧,”童淮双手捧过,想了想,解释,“是我mama很喜欢的花。” 以往薛庭对一切都深浅有度,不会在这种敏感话题上深入,这次却鬼使神差地接了话:“你mama……” 童淮漂亮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神情意外的温柔:“我mama很漂亮,很温柔,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mama和妻子。” 薛庭静静地看着他。 小卷毛很喜欢自己的mama。 他小时候最讨厌的命题作文是《我的mama》。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轻轻戳了一下,又酸又软。 薛庭嗯了声,揉了把童淮软乎乎的小卷毛:“回去吧。” 他低下眼,语气也轻柔了点,“要抱吗?” 楼下熊孩子那么多,这一阵都打过照面,有点脸熟了,公主抱太丢脸。 童淮十动然拒:“留着抱你对象去。” 薛庭半眯起眼,轻轻磨了磨牙。 之前那种隐隐约约的怪异感不是错觉。 这小孩儿似乎特别在意他未来的对象。 扶着倔强的童淮下了楼,薛庭想起家里没菜了,先骑车去了合合乐,下车按住童淮:“等我十分钟,别乱跑。” 童淮也蹦不动了,脚疼腿疼全身疼,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把童淮一个人放在外面,怎么都不太安心。 薛庭动作很快,十分钟不到就回来了,还带了个冰淇淋,当作给童淮乖乖听话的奖励。 过红绿灯时,薛庭得了空,不太习惯身后没有碎碎念,回头瞥了眼。 童淮一手抱着花,垂着眼,眼睫密密盖下来,认认真真地在舔冰淇淋,半截红舌头露出来,嘴唇湿红润亮。 薛庭的目光在童淮的嘴唇上停留了几秒,移开眼,神色平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自行车穿过望臻区的大街小巷,穿过沸沸扬扬的人群,香草冰淇淋的味道萦绕不散。 出来这么久,极远处的天边已经爬上了醉红的云霞,染了半片天空,西区上空缠绵往复的电线上停着归鸟,又被路过的车按响喇叭惊飞。 与另一面高时效快节奏的大都市相反,整个西区的时光仿佛慢了好几度,傍晚清爽如一杯刚榨好的西瓜汁。 童淮眼底倒映着残霞,心情一下就好了。 他晃了晃完好无损的那条腿,倾身靠到薛庭背上,嗅到对方衣服上淡淡清爽的洗衣液味道,笑眯眯的:“薛哥,谢谢。” 这条路不是回薛庭家最近的那条,却是能观赏到西区最漂亮的夕阳的那条。 薛庭当没听到,没搭理他。 绕了条长长的远路,爬上回家那道缓坡时已暮色四合,熟悉的院门前站着三个陌生人,似乎刚从里面出来。 老爷子站在院门边,几人不知冲他说着什么,又深深地鞠了鞠躬,态度恭敬又谦卑。 童淮睁圆了眼,扯扯薛庭的衣角,小声问:“那几个人是谁啊?” 薛庭随意瞥了眼那边:“爷爷以前的学生。” “学生?”童淮更愕然了,“爷爷以前是老师?” 中学老师吗? 童淮脑补的凄惨小老头形象轰然碎裂。 老爷子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知识分子! “现在也是,”薛庭奇怪地看他一眼,“只是他腿没好全,我不让他出门。” 说话间,自行车也停在了院门前。 三人显然都认识薛庭,和善地打了个招呼,又好奇地看了眼童淮,没有多问,转身离开。 见到两个小的,薛老爷子方才还挺严肃的脸色转而就慈眉善目:“回来啦。” 童淮肃然起敬。 天色已暗,也到了晚饭时间。 薛庭非常居家,围上围裙,提着买的菜就进了厨房。 俩吃白食的等在饭桌前,无聊地下象棋。 童淮撒着娇让老爷子让了个车和炮,可惜他沉不住气,容易冒进,没什么耐心排兵布阵,纵然鬼机灵的小手段多,还是连连败。 薛老爷子平时和薛庭下棋,经常三局两输,好久没连胜了,一老一少对局还挺有滋有味。 童淮的心态好,输了也不拧巴。 薛老爷子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孩儿了。 吃完晚饭,薛庭在厨房洗碗,童淮就陪着老爷子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着老爷子最近很喜欢的《亮剑》,童淮默默瞅着屏幕,满脑子都是鬼畜和表情包,感到非常抱歉。 薛庭洗完碗,又喂完猫回来,看看时间,走到电视机旁,修长的手指搭在顶上,带有警告意味地轻轻敲了敲。 薛老爷子脸色微变。 下一刻,薛庭从容地拔了电视电源。 童淮:“?” 薛庭在老爷子的瞪视中不慌不忙地开口:“前天怎么答应我的?” “就看了一个小时!”薛老爷子的语气赶紧软下来,“再看十分钟,就十分钟啊乖孙,这集马上就结束了。” 薛庭冷冷道:“不行。” 薛老爷子丧权辱国,割地赔偿:“明天的早饭我来做好不好?五分钟也好啊,庭庭?” 薛庭一锤定音:“说不行就不行。” 童淮在旁边死命憋着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以及童敬远打滚耍赖,就是想多看会儿电视的自己。 到了薛庭这儿,角色居然互换了个位置。 薛老爷子软化不了孙子的铁石心肠,气呼呼地回了房间。 薛庭过来扶起童淮,耸了耸肩:“眼睛不好使,还爱凑近看很久电视,不管不行。” 童淮一言不发,默默比出一个大拇指。 周末的作业童淮只写了一点点,得在明早前赶完。 越到这种时候越不想写作业。 回到二楼,两人先后洗了澡,童淮换上自己带过来的小恐龙睡衣,从书包里翻出试卷和练习册,有气无力地嚎:“我受伤了,我不想写作业。” 薛庭擦着头发走进房间,闻声毫不留情地开嘲:“难道你伤的是脑子?” 童淮:“……” 你这嘴可真不招人喜欢。 薛庭贴近童淮的椅背,单手擦着头发,一手撑在桌上,倾身看来:“哪道题不会?” 他刚洗完澡,身上气息清爽,体温很热,说话时的气息微凉,拂过耳际,引得童淮一个激灵。 童淮整个人被薛庭圈在自己的范围,笼罩在他的气息里,耳垂发烫,嗯嗯呃呃地推开他的脑袋,莫名心慌:“还没开始做,你擦你的头发,我遇到不会的再叫你。” “嗯。” 淡淡一声回应后,身后贴近气息随之远离。 那种没来由的心慌渐渐散去,童淮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搓了把脸,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不再多想,翻开练习册开始写。 薛庭坐在床上,懒洋洋地擦了两把头发,目光游弋片刻,又重新落回书桌前侧影单薄的少年身上。 穿着小恐龙睡衣的童淮瞧着更……可爱了。 屋里霎时静下来,只有笔尖在纸面划过的轻微簌簌声。 片刻,簌簌声戛然而止,停顿片刻,迟疑不定地写了几笔,又再次安静下来,彻底不动了。 薛庭懒得把头发擦干,起身走近,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扫了眼让童淮卡住的题,没从一旁的笔筒里拿笔,顺势抽走童淮手中的那支,圈出童淮在草稿纸上写的公式,随即流利地写出运算过程:“这样明白吗?” 他神色闲散,头发没擦干,还有些润,低下头时,微湿的发尖擦过童淮的脸侧。 童淮觉得痒,往旁边让了让,诚心实意:“明白了,你好厉害。” 说着,瞄了眼被他攥在手心里不放的笔,琢磨了下,从笔筒里又抽出一支。 薛庭不咸不淡地扫了眼存货满满的笔筒。 略感碍眼。 他转过身,倚坐在书桌上,拿起手机看消息。 薛颂初告诉他那人已经解决,李一修在分享给他无聊的段子,以前的班群里跳着消息,有人在@他问他过得怎么样。朋友圈更新了许多动态,薛颂薄发了和商业伙伴吃饭的照片,余卉在更新养花必备知识。 仿佛很热闹。 他却没有参与进这个热闹的心思。 再一刷新,一分钟前童淮摸鱼嚎了句不想写作业。 薛庭的嘴角悄然弯起。 沙沙的写字声又停了。 薛庭满心愉悦,扫了眼题目,从童淮手里抽走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演算过程。 童淮纳闷地看了眼又被抢走的笔,再次从笔筒里抽出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