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落花踏尽、白袍飞龙。
“吱呀——” 阳光亲吻封闭的樱木窗棂,就像檩条上腼腆的抔土和门楣下奔放的碾尘在光晕中翻飞纠缠那般甜蜜。 这个上雨旁风的屋子很少能够透口气,但这三天来却接连享受那难得的自由。 半卷短发穿墨翠五折袴的男人推门而出,踏过覆了灰的门槛。 黑纹付羽织穿他身上,就像披着虎皮的鼹鼠。 满树和娇烂漫红的花瓣追随风的脚步痴痴而舞,它们落在黛瓦上就笑,落在黄土上就哭,若是落在男人的头上就狠狠地欺负他。 屋前左边载了三株树,是错把初秋当暖春开花的桃树。 树下盘膝坐着个眉清目秀的稚嫩少年,他坐的地方没有花瓣,周围也没有。 他固执地来了三天,从他下定决心要习剑的那天开始。 当年,他父亲都能三顾草庐求得孔师出山辅佐,他自觉不比其父差。这是第三天,他坚信那人一定会被他的行为所感动,从而教他剑术的! 面容疲倦却冷峻的男人撇了他一眼,不说话,径自走到屋右的臼井旁。拉轴收绠提了盛满井水的木桶上来,用井边放着的、剖开仅剩下一半的木葫芦舀了些水喝。 少年眼馋地看着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和那下颌与胡渣上的水滴,以及他漏掉的、洒在地上的、清白而洌的井水。 真是浪费!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在考验我! 少年润了润快要干裂的唇瓣,殷切地看着男人的行举,在心中笃定。 “他居然在观察我!”少年在垂首偷瞄男人的时候,有史以来第一次!那男人居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好像是在打量揣摩他。 这是要拜师的前兆吗? 他的心中挤满了兴奋的狂喜,如同温泉,喷涌而出。 登时,他正襟危坐,捋直了身子。不敢稍逾越,后背都浸出了汗,就不知是热的还是如何。 其实,男人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后的人。 一根红绸带,在他背后,在树旁,迎风而律。 落拓不羁、玉面澈目的青年,落花踏尽走到桃树旁,从树后走到少年的身畔。 “喝酒”男人岔开步子,薅了薅头发,平淡地问道。 “啊不不行我还未行成年之礼,还不能喝酒。不然阿爹知道了会揍我的”少年结结巴巴地说,窘迫地涨红了脸。 “我不是在问你,而是在问他。”男人笑了,被这傻里傻气的少年逗笑出了声。 “啊?——” 少年扭头去看,不知何时,有一个姿颜雄伟、身披白袍背负银枪的青年走到了他身旁。 那青年身长八尺,却锋芒内敛,如一蛰伏渊底之龙。 青年启着薄唇开口“阿斗,随吾回去吧。璞之剖玉,早晚间事。何必赖他门前不走童渊师傅的百鸟朝凤枪、师兄张绣的虎头金枪和吾自创七探蛇盘枪枪法任尔挑选。” 说着,他作势就要拉少年起来。 少年一把推开他伸来的手,“不,子龙哥,我不会回去的!是父王叫你来的吗?你回去帮我告诉他,我一定要学剑!”少年的话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他咬着牙说。 青年无奈地看着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不是主公叫吾前来,是吾自愿。” 他径直越过少年,右手摸向银枪白蜡枪柄。 “子龙哥你去干嘛?”少年连忙起身去抓青年的衣袍,却发现小腿早就酸麻地动弹不得。 他跌了个跟头,抬头再看时,青年已走远,走到了那男人跟前。 只听一声怒咤,如黄钟大吕、平地惊雷,率风卷百花升云霄。 “某家少主这口恶气,常山赵子龙替其担了!” 男人挑了挑眉,“不接,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