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他总想对我以身相许在线阅读 - 第44节

第44节

    郁九歌凝视着她,轻声道:“……天快亮了。”

    凌夜没出声,只错开目光,继续盯着面前的旧王鼎。

    察觉里头的药液被烤得再没有任何杂质了,她撤了法诀,慢慢降低子时火的温度。

    药香弥漫,浓郁成雾,轻轻嗅上那么一嗅,就觉神清气爽,显见这回炼的灵药品级极高。只是药香全被屏障兜住了,没泄出一丝一毫,就也没引得周遭的野兽闻香而来。

    等鼎中多出几颗灵药,凌夜伸指一引,热气腾腾的灵药就到了郁九歌面前。

    她道:“一月一颗,吃完我再给你炼。”

    郁九歌说好,当先吃了一颗,余下的找瓶子盛好收起。

    药香渐渐散去,天色也在慢慢转亮。待得第一缕阳光从遥远天际照射而来,旭日东升,凌夜才道:“嗯,天亮了。”

    听出她言犹未尽,郁九歌心中陡的一提,屏息等待。

    果然没等多久,就听她说:“我想好了。”

    说话间,她收起旧王鼎,转手拨了拨被子时火压得快要熄灭的火堆,郑重道:“此事根由在我,我应当负起全部责任。”说到这里,她抬手制止郁九歌开口,“你不用同我争辩。当时你女儿吟已经发作结束,是我为图方便,强行与你双修,这是我的错,你不必担。”

    郁九歌无言。

    她再道:“所以,本该是我向你提出请求,但我……不太敢见你。”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打小练的童子功,轻易不能破身,你若修为上出了什么差错,这错也在我。”

    只是她了解这种功法,早在他封尊时就没了不能破身的限制,因而当时她才敢那么破釜沉舟,没有半分顾忌。

    但总而言之,错全在她。

    郁九歌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他就是杀她一万遍,那也是理所应当。

    可他不仅不杀她,他还说出“以身相许”四个字……

    越想越觉得这人实在温柔,连对她这种罪魁祸首都要询问好不好,凌夜心中愈发不是滋味,但仍继续说了下去。

    “你让我慢慢想,我倒觉得,应该是你慢慢想。是我欠你,你让我如何,我就当如何,我怎么补偿你都是应该的,你没必要为了此事……”

    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

    他沉声道:“你若这么想,你自己的清誉又要如何算?”

    凌夜默了默,方道:“这不是一回事。”

    “这怎么不是一回事?正如你觉得是你强迫我,我也觉得是我害你失了清誉。”郁九歌直视着她,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不知何时变得严肃极了,“错不仅在你,我也有错。”

    那个时候,他确是已经醒了。

    但他并未阻止她,反而还任由她继续,默许了双修。若说她是主谋,那他就是铁定的帮凶。

    占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还反过来把错全怪在人家身上——他如何能作出这等事?

    更何况……

    不知是想到什么,郁九歌抿了抿唇角,然后抬手捂唇,轻咳一声。

    并未注意他的小动作,凌夜问:“那要怎么办?”

    郁九歌道:“就如我先前所言,以身相许。”

    凌夜闻言一哂,莫名觉得他这样的坚持有些好笑。

    怎么就这么想以身相许?

    她只好说:“那也该是我以身相许。”

    郁九歌说:“我是男人,我来。”

    凌夜懒得在这上面和他争辩,就说:“随你。”

    未料郁九歌还没再把那话问一遍,旁边传来不小的动静,凌怀古醒了。

    两人立时都住了嘴,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静坐。

    红日完全升起,此间一片明亮。凌怀古才坐起来,就听凌夜道:“你过来。”

    凌怀古依言去到她身边。

    本以为她要做什么,却见她抬手点上他眉心,解了他体内封印。

    禁锢已久的法力被释放,凌怀古刚还觉得一觉睡醒有些饿,这会儿完全没那种感觉了。他正适应着这种久违了的与凡人截然不同的感受,凌夜已灭了火堆,起身道:“走吧。”

    郁九歌说:“你刚炼完药,不用休息吗?”

    凌夜摇头:“一夜而已,我不累。”

    她都这样说了,郁九歌也没再说什么,只在她出手之前,主动掐诀,揽了带上凌怀古的活儿。

    凌夜看他一眼,不自知弯了弯唇。

    作者有话要说:

    凌怀古:没想到吧!.jpg

    难怪这段时间特别困,原来是姨妈来了= =先保底更着,等不疼了再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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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沉睡

    凌怀古被解了封印, 又有郁九歌看着,凌夜再犯不着为他特意停留,于是原定两日的路程, 当天就走完了。

    他们到凰族的时候是深夜, 未料两位至尊居然来这么快, 凰蔺一面率领众人赶去迎接, 一面吩咐奴仆快去给两尊备好的住处看看可有什么纰漏。

    因地处山中,又背靠七界, 每次七界开放,首当其冲的凰族都要遭受巨大冲击——七界内有种天然毒瘴,每隔数年爆发一次,故此凰族人人都会炼药,此地也是举世闻名的药师圣地——所以凰族并非凡人以为的, 那种全民炼药所有的奢华大气。

    正相反,哪怕是作为凰族的主殿, 这殿宇也颇显寒酸。若非颜色是鲜艳的朱红,还能让人稍稍眼前一亮外,当真处处都看不出这里竟是一代名门望族的所在。

    进得正殿,凌夜品了品奴仆奉上的热茶。

    入口甘甜, 回味时略带一点涩意, 是用七界里特有的灵花烹制而成,专门用来招待贵客。

    凌夜尝了几口放下,转而同郁九歌说道:“这里你以前可曾来过?”

    郁九歌摇头:“你来过?”

    “没有。”凌夜道,“我也是第一次来。”

    郁九歌道:“看出来了。你与我一样, 都对这里有些好奇。”

    凌夜点头。

    是有些好奇。毕竟凰族的名声太响了。

    一般来说, 会炼药的,哪怕水平很次, 只能炼出最普通的止血补气的灵药,在别的修者眼中,那也是有钱人。

    更别提凰族这种,连三岁小孩都能把《药经》背得滚瓜烂熟,据闻比最会赚钱的金族还会赚钱。偏生来过凰族的人都说这里跟凡间的丐帮似的,人人面色愁苦,浑身一股贫民味儿,简直让人不敢苟同这个名门是全天下最有钱的名门。

    而造成此等境况的根源,就如这座寒酸的主殿一样,出在七界毒瘴上。

    “七界毒瘴,我略有耳闻。”凌夜道,“说是源头在地底,一旦动了,整个赤凰山都要毁于一旦。”

    源头不能动,又定时爆发,如此不得已之下,每次七界自动对外开放,凰族都会邀请境内广大修者前来,一则解决毒瘴,二则抵抗从七界里出来的各种妖物精怪。

    值得一提的是,神物赤凰翎羽,也只会在这个时候短暂现世。

    所以此次七界开放,凌夜无论如何都要进去。

    然而想进去,必定要通过毒瘴。那么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好及时赶到赤凰翎羽前,看看里头可有如金玉宝珠那样诞出异兽,还要等凰族人过来,向他们打探情况才是。

    好在郁九歌对此有些了解,在等凰族人来的时候,把他知道的先和凌夜说了。

    他道:“七界各以毒瘴颜色来命名,最深处的名为赤界,赤凰翎羽就在这个赤界里。”

    “传闻赤界毒瘴毒性极强,滴水穿石,界内没有任何活物。凰族最初建立时,有帝君冒险进入,九死一生之际,偶然发现了赤凰翎羽。见翎羽周围无毒瘴靠近,他掘了点翎羽下方的泥土收在怀里,不仅消除了吸入体内的瘴气,最后还活着出来了。”

    经此一事,凰族以赤凰翎羽作为镇族神物,一跃成为四族之一,直至今日。

    凌夜想了想问:“除那位帝君外,以往七界开,可有人进过赤界?”

    郁九歌说:“似乎没有。”

    凌夜道:“这就有些难办了。”

    即使那位帝君出来后,有把自己的经历记录下来,也不见得凰族人会拿给她看。

    世人皆知她身中白头仙,她来凰族就是为了赤凰翎羽。不管赤凰翎羽可有异常,凰族恐怕都不会像金族那样,轻易让她拿走赤凰翎羽——

    有一种说法,说是毒瘴之所以没有年年爆发,就是因为有赤凰翎羽在赤界里进行镇压的缘故。

    凌夜若是如那位帝君一般,只取沾了翎羽气息的泥土还好,凰族为了至尊的人情,定会欣然应允。

    可难处就在于,她必须要取赤凰翎羽。且得是完整的,少一点羽片都不行。

    如此,除非她能确定毒瘴没有年年爆发的真正缘由,抑或是找到能代替赤凰翎羽的东西,否则凰族绝不会同意她拿走赤凰翎羽。

    凌夜不由做好最坏的打算。

    实在不行,就强闯。她认真地想,机会难得,何况郁九歌也在,他肯定会帮她的。

    正想着,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凰族的人来了。

    当先一人着玄底朱纹深衣,其上绣着的正是传说中的神鸟凤凰。再看其人,天庭饱满,双目炯炯有神,分明是大富大贵的面相,长得也好,正是时下最得姑娘偏好的那种俊朗,偏生眉宇间一股极浓重的郁气坏了事,令他看起来有种郁郁不得志的愁苦。

    认出这就是少君凰蔺,凌夜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诸位公子千金。

    就见同凰蔺一样,这群为无数凡人向往的凰族成员,无一例外都是俊的俊美的美。然眉眼间却又都蕴含着忧愁之意,乍看之下,确是“浑身一股贫民味儿”。

    凌夜想了想,换作她是凰族人,没几年就要经历一次毒瘴爆发,她怕是也要早早变成秃头。

    如此看来,凰族人虽愁得不行,却都头发浓密乌黑,可谓是相当厉害。

    凰蔺领着众人进入主殿,见不止是圣尊和凌新尊来了,凌新尊的父亲也来了,他心下思绪一转,面上没表现出什么来,只先向两尊行礼。

    “两位远道而来,我等迟迎,还望恕罪。”

    凌夜没说话,郁九歌道:“少君客气了。”

    随后凰蔺等人落座,没一个敢坐最上头的主位。

    瞥了眼已经许久没坐人,即使奴仆天天悉心擦拭,也还是不免有些暗淡无光的主位,凰蔺没绕弯子,直接对凌夜说道:“我家帝君自年前闭关险生心魔后,沉睡至今未醒,我们查遍古籍,只在其中一本上查到类似的症状,可惜语焉不详,并未讲述治疗方法。我们想了许多办法,请了不少人,也仍束手无策。敢问姑娘可知晓这种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