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萧中堂家门口的仆人都对这群人报以嫌弃的目光,就这还巡抚手底下的人呢,怎么这么没腔调?一个火烧就开心成那样?丢不丢人?额,别说,他们手里的火烧看起来还挺好吃的......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夏渊就看到萧府的管家恭恭敬敬地送了一个人出来,夏渊眯了眯眼,瞅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没等夏渊想起来那人是谁,就见萧管家送走了那人,端着一张笑脸迎了过来:“夏大人,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候了,快快请进。” “中堂大人事务繁忙,本官理解,麻烦萧管家带路了。”说着由小厮扶着,瘸瘸拐拐地进了夏府。萧斐一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赶紧上前说道:“夏大人啊,您说您既然身体不便,有什么事叫府上的人知会一声也就是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养好身体最是要紧呐。” 夏渊随着他进了客厅,分主次坐好,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中堂大人您,实在是下官最近这心里不踏实,特来向中堂大人求教的。” “夏大人说笑了,您是三朝元老,要说求教,也该是本中堂向您求教才是。”萧斐端着丫鬟刚刚上来的茶,客气地说道。 说实话,他跟夏渊不算熟,却也不算陌生。在他的印象里,先帝登基以前,夏渊就像是先帝身后的小尾巴,先帝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先帝登基以后,他更是先帝跟前的红人,替先帝掌管刑狱之事,经他手查办的官员没有三位数也有两位数,得罪的人不少。但是有先帝护着,也没有人敢动他,只能暗中咬牙。 甚至为了保护夏渊不被人暗中报复,连只有历代帝王才会有的影卫都赐给了他两个。未参加科举、没有任何功名、不是世家子弟,二十岁就做到了正一品,历史上也没几个,做官做到夏渊这个份上,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当然,影卫的事儿他也是无意中听自家主子气急了之后说的。在萧斐看来,自家主子和夏渊真的可以说是天生的冤家了,本来很少有情绪波动的主子,只要一碰上夏渊的事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冲动的厉害。因为夏渊,东宫里的物件不知道被摔碎了多少,劝都劝不住。 让萧斐说,自家主子没有一登基就找个由头把夏渊拉出去砍了,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更从侧面说明了夏渊这个人不简单。所以,萧斐说应该向夏渊请教一话,绝对是真心话,不掺任何水分。 夏渊不知萧斐在想什么,听了他的话,只以为是客气。于是皱眉道:“中堂大人莫要折煞下官了,明眼人都知道,萧大人的前途必然是不可限量的。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内阁大学士的位置,真真是人中龙凤。“ “如果本中堂没记错的话,夏大人与本中堂同岁是吧?夏大人几年前就坐到了刑部尚书、太子太保的位置,在下却是在家族庇佑下现在才成了中堂,实在是比不过夏大人呐。”萧斐说的是实话,如果没有萧氏宗族做后盾,他这个时候是绝对走不到这一步的。 “中堂大人太谦虚了,您现在是简在帝心呐。哪里像下官这般,因辞官一事有负于先帝,惹得圣上厌弃。自从接任直隶巡抚一职,下官就每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办差,唯恐一个不慎,触怒陛下。” 说着将手放到受伤的膝盖上,示意一下,却并没有提及。 萧斐看了看,也没有多说什么。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夏渊?呵呵...... “唉,说来也是下官无能,为了做好四方馆的守卫工作,下官曾向兵部尚书方大人借过调令,却由于身份低微,未能借到,这才致使四方馆出现了使臣被杀的惨案,下官有愧啊。” 萧斐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味,什么叫没借到调令才导致四方馆发生惨案,那调令是随便就能借的吗?合着意思就是使臣被杀是怪兵部尚书呗? “自从出了此事,下官夜夜难寐。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梦到死去的使臣满脸鲜血地向下官喊冤。下官是每日都在催促顺天府,要求他们有什么新的进展立即向下官汇报,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毫无线索。臣无能啊。”说着夏渊一脸愧疚难当地望着萧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似乎下一秒就要汹涌而出。 萧斐被她那一双由于续了泪水而变得水润的桃花眼瞅着,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头,不去看她。他一直都知道夏渊长得好,尤其是前几年少年时期,真真是雌雄莫辨。这几年张开了、续了胡须好多了,可是刚刚被他盯着,竟然让他生出一种美人含泪、梨花带雨的荒谬感。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主子曾经说过一句话,这夏渊长的娘们唧唧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当时他还有些不认同,觉得夏大人虽说瘦弱了些,却也算斯文俊秀、相貌堂堂。现在,他开始认同主子的话,一个大男人,哭唧唧的真不爷们!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萧斐端起起自己的茶杯,盯着茶盖说道:“夏大人说笑了,谁不知道夏大人能力出众,之前在先帝手下办过不少大案。本堂相信夏大人一定会查出真相的。” “若是人做的,下官自然是会一查到底,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给找出来。”说道这儿,夏渊也不哭了,而是压低了声音,将头凑向萧斐:“可是,最近京城有一些小道消息,说杀害使臣的凶手,不是人!” 萧斐皱起了眉:“作为朝廷命官,夏大人莫要听信谣言、人云亦云,专心查案方是正道。” “中堂大人您是自己人,咱们就实话实话。下官觉得吧,空xue不会来风,这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肯定不会是瞎编的,我们还是小心要考虑一下这个可能性的。” 萧斐这才抬起头望向夏渊,想从他紧张兮兮的脸上找出一丝真实想法,看他究竟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故意拿这话搪塞他。结果,看着看着注意力就跑到了别的地方。 这夏渊皮肤真好,白嫩的就像上好的牛乳,看不到任何毛孔的痕迹,摸起来一定特别滑。 啊呸,我在想什么!萧斐被自己这个想法深深的吓到了。赶紧转开目光,继续看自己手中的茶碗。 “萧大人您怎么看?觉得本官说的有没有道理?”看到萧斐盯着她瞅了一会儿就立即转开了脸,没有说话,夏渊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就继续道:“在下官看来,如果是妖怪作案,必然不会只杀一个就收手的,所以我们要赶在有其他被害人之前,将这个妖怪捉拿归案。” “那就辛苦夏大人尽快破案了。”萧斐心不在焉地回答。 “这么说,萧大人是相信有妖怪了?” 什么?什么妖怪?萧斐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就立即说道:“既然是大人职务里的事情,大人怎么做本堂自然不会干涉,只是希望大人尽快破案。毕竟羌芜国使臣身死,可不是什么小事,这关系着两国的邦交,夏大人一定要慎重。” “明白,明白。” “那夏大人可还有事?无事的话本堂要忙了。”说着萧斐就下了逐客令。 夏渊识趣地说道:“今天打扰中堂大人了,下官告辞。” 说着萧斐就做出送客的姿势,夏渊被下人扶起,向外面走去。望着她的瘸瘸拐拐的背影,萧斐思考着夏渊这次来的目的,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只好做罢。 转过身,他对萧府管家说道:“把本堂的官服拿来,本堂要进宫一趟。”虽然不知道夏渊来这一趟干嘛,但是依他对夏渊的了解,夏渊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凡事还是小心一些好。 第15章 泰正宫里,袅袅烟雾从九龙戏珠镂空香炉中升起。隔间内的软塌上,小皇帝和狄仓隔着棋盘相对而坐。 数局对战,两人各有输赢,总的来说,还是小皇帝占了上风。此时,常春进来秉道:“皇上,萧中堂求见。” “让他进来吧。” 说着手中又落一子,对面的狄仓眉头紧拧。 “臣萧斐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小皇帝的目光还在棋盘上:“可是有什么事情?” 萧斐站起身,向狄仓颔首表示了一下礼节。然后说道:“今日夏大人来臣府上了,只是......”说着停顿了一下,狄仓抬头望向了他。“夏大人也没说什么别的,就是跟臣讨论了一下京城里的流言。” 听他说完,狄仓低下头望着自己手中的棋子笑了起来:“呵呵,本殿上午刚去找过他,中午他就去了萧大人府上。这耐心,可不怎么样。” 虽然当年狄仓和夏渊的事情被先帝封锁了消息,可是萧斐作为赵迎的心腹,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狄仓说的话他没敢接,只是望向自家主子。小皇帝一向寡淡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催促狄仓道:“太女,该你落子了。” “这局我认输了。”狄仓说着将手中的棋子随便放了一个位置,黑白相间的棋局就变成了小皇帝的绝杀局。看她如此,皇帝也没了继续下棋的兴致,端起了一旁的茶杯饮了一口。 狄仓看到便明白了,端茶送客嘛,这点大晋的礼节她还是知道的。于是起身下榻道:“既然棋局结束了,本殿也就先回四方馆了。”说着向小皇帝行了一个狄荣的执手礼:“还望陛下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朕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只是希望太女能做到你的承诺。” “自然。” 狄仓说完便由常春送着出了泰正宫。萧斐看她出去才到:“主子,你说夏渊真的是因为狄仓才来找臣的吗?可是臣看着,不太像。” “哼。”小皇帝冷嗤一声:“那狄仓只看到了夏渊那副好皮囊,没看到过他皮囊里面裹着的黑芯,自然不了解他的目的。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就跟臣哭诉了一下自己办差的为难,还有京城的流言,顺便告了兵部尚书方大人一状。”说到这儿萧斐有些想笑。 “方山阳怎么着他了?” “说是没有借给他兵部调令。” 小皇帝思考了一下,说道:“夏渊应该知道,两块虎符,一块在朕这里,一块在程将军手上。那他,要这个调令是想做什么?”想了想他跟萧斐说道:“不管他想干什么,既然去找你,就说明他想从那儿探听些消息。呵,不用管他,让他想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朕倒要看看,他能蹦跶出什么名堂来!”说着又问道:“羌芜国新来的特使到哪里了?” “已经到平阳了,再有三日左右就到京城了。” “派人保护好特使,绝对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是。可顺天府尹李兴那边还是没有什么进展,现在,羌芜国的另一个副使也死了,依旧没有什么头绪。臣让顺天府压着没外泄,可是也瞒不了多久啊。臣怕,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会引起其他几国使臣的恐慌。” 萧斐说着心里也有些没底,这案子一点线索都没有,根本无从查起。而且能在守卫重重的四方馆杀人,收尾收还这么干净,说明馆内肯定有内应。那就意味着,这是一起连环谋杀案,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从其他衙门增调破案老手过去,争取最快速度找到突破点。”小皇帝说道:“我不希望出现第三个受害者。” “是。”萧斐应道。 再说另一边,夏渊回府的时候,成玉淑已经从宫里回来了,她看到夏渊一副重度伤残人士的样子还到处乱窜,有些来气。转过身当做没有看到夏渊进屋,依旧侍弄着自己的茉莉。 “媳妇儿你回来了?” 成玉淑没有理她。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进宫一趟出来就板着个脸?可是宫里有人难为你?” 成玉淑还是没有理她。 夏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斜躺在榻上讨好地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从今天开始一定好好养伤,不等到伤好就绝不出门好吧?别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怎么办?” “这可是你说的。”成玉淑气鼓鼓地转身:“伤没好你要再出去乱蹦跶,就别想我再搭理你。” “是是是,我保证,我保证。”夏渊连忙说道。成玉淑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看她不气了,夏渊才笑嘻嘻地问:“媳妇儿,你怎么忽然想要进宫了?你平时不是最不喜欢那里么?每次锦妃让你去陪她你都不太想去的,这次主动找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成玉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夏渊好奇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陪锦妃说说话。” 夏渊不信,没什么事成玉淑才不会进宫呢。看她不愿意说,夏渊叹了一口气:“媳妇儿,那宫里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锦妃和贤妃还有皇后斗那么厉害,你可别瞎参合,省的被人惦记上,拿你当枪使。” 小皇帝刚刚继位,之前府里的正妃、侧妃、妾室什么的都被册封了。按理说,这凤印应该给皇后,好让她名正言顺的管理后宫。可架不住小皇帝不喜欢皇后啊,直接甩手把凤印给了太后,让她代为管理后宫。这就搞得皇后极其愤怒,其他的妃嫔蠢蠢欲动。 据传闻,小皇帝是个不近女色的,好久也不去一次后宫,更别提临幸那些妃嫔了。由整个后院现在一个皇子皇女都没有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小皇帝不近女色到什么程度了。 事实上,小皇帝是清心寡欲了,可是后妃们不是无欲无求啊。 所以一群女人在东宫的时候照样是斗的有声有色,现在搬到了后宫,职位更高了,权利更大了,心自然也就更野了,斗的自然也就更厉害了。在她们看来,既然得不到恩宠,得到权利也是好的呀。 现在后宫主要派系有三个:皇后、贤妃、锦妃。 其中锦妃是勋武侯的嫡女,自家媳妇儿以前的手帕交,传说中的闺中密友。 “我知道。”听了夏渊的话。成玉淑回答道。 其实夏渊想的没错,成玉淑确实进宫是有事。那天晚上夏渊甚是凄惨的被人从宫中抬了回来,可把成玉淑心疼坏了。看着他血rou模糊的膝盖,成玉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替自家相公出一口气。 她是内宅妇人,不可能直接去找小皇帝麻烦,但是内宅妇人自有内宅妇人的方法啊。虽然不能对小皇帝造成什么伤害,但是给他添点堵,成玉淑还是很乐意的。 她身在局外,看的清楚,皇帝之所以不给皇后管理后宫的权利,一来是不喜欢皇后,二来是因为皇后是太师的孙女,如果给了她管理后宫的权利,势必会造成皇后一家独大,这是小皇帝不想看到的。 所以,皇帝用锦妃和贤妃来牵制皇后,同时又让二人互相牵制,致使三方势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成玉淑这次去的目的,就是为锦妃献策,争取打破这种平衡,使计抓住皇后的小辫子,不拉下她也要架空她!让小皇帝体会一把后院起火的感觉。 成玉淑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想着:她婆婆曾经说过,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第16章 大晋朝有夜禁。每日一更三点敲响暮鼓,城门落锁,街上禁止民众出行。 当然,很多规定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管束小老百姓的,总有那么一些特殊人士,喜欢破坏规定。比如,太师家的小公子、孙皇后的亲弟弟—孙浩楠小朋友。 小公子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花酒,成夜成夜的宿青楼。前两年有一个巡防衙门的小年轻,刚来不懂事,仗着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大无畏精神,将孙公子押回衙门打了二十板子之后。没几天就被人免了职。 从那以后,每当夜禁,城里的巡防官就看着孙公子搭着狐朋狗友、小厮狗腿一路引亢高歌,招摇过街的时候,屁都不放一个。因为,有这种特例的,从来都不止孙公子一人。 “嘿~爷跟你们说,今儿爷要是不把红鸢那小娘皮给睡了!爷就不姓孙!”是夜,喝的醉醺醺的孙浩楠被自家小厮架着,步履蹒跚地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说完被酒精熏红的脸抽搐了一下,“嗝!”地一声,打了个酒嗝。 “是是是,爷您威武雄壮,呆会儿拿了柳枝儿条回去,一定让她陪您好好乐呵乐呵~”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扶着自家少爷的小厮狗腿地恭维道,然后一脸嫌弃地跟另一边的小厮说:“你就不会让公子往你那边靠靠吗?没看到我这边手还打着灯笼呢吗?” “公子喜欢往你那里靠,怎么着,还不让?”另一个小厮不甘示弱地回到,满身酒气地孙浩楠听到之后嘿嘿一笑,一巴掌乎到打灯笼那小厮头上,打的那小厮脚下一个趔趄,灯笼差点灭了。 “怎么着?你小子对爷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