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想着想着，边上两人又叫了客房服务，送了酒来，金霖闻着满屋子甜腻又泛着丝丝酒气的红酒味，觉得也有些微醺，觉得满脑子都是一些奇怪的想法、和某个人影，明明他就在她此刻的右手边沙发，距离不超过一米。

    可是她又不好去看他。

    然后趁着她哥哥中间两场酒下来喝多想女同学了，去打电话，她转眸看向席杭。

    席杭也喝了有半瓶了，收到目光时，正安静着盯着红酒瓶里的一个可爱倒影，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转头眉眼微动，朝她挑了挑，末了又把手肘撑在靠近她那边的沙发扶手上，懒洋洋地问，“怎么了？眼睛朦朦胧胧的，也喝多了？”他笑。

    金霖轻舔唇瓣，也不知道要干嘛，难不成要表白……

    那这个夜可就乱了，而且她目前感觉也没什么勇气做这件事，他没喜欢她，她怎么好意思说破这个小心思呢，到头来弄成僵僵的局面，今晚这样的场面以后就成泡影了。

    可是，她忽然就真的是很想要和他凑近一点，那种不止是眼下的平常亲密关系，她想要那种，更深一点，可以形容出来的关系。

    席杭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他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漂亮小脸孔，特别想要两人世界，他试探性地问：“带你去江边走走好不好？这会儿人挺多挺好看的。”

    金霖闻言，想想刚刚虽然上来时想着可以在江边坐，可是要沿着江边走的话，就会进入人群里，很……危险的。

    席杭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害怕，马上开口，“不会有事，大家都在闲走，不会出任何问题，而且我在，不怕，没事的。”

    金霖心里因为这句话有一点点动摇，然后想着，她也好想和他近距离待一待，就剩下的百分之五十的犹豫，缓缓被她压下。

    席杭知道他的话对她有一点作用了，还想再诱哄安抚她一句，结果对面的人蓦然点了点下巴，答应了。

    他微怔，随即心口翻涌着一层愉悦，厚重的愉悦，她现在都能比较容易就听进去他的劝说了，敢轻易就试着和他出门了；加上，现在愿意和他单独出去两人世界了。

    他马上起身走到远处的全景落地窗边，到原淮身边低语：“你打电话吧，我带金霖出去江边走走。”

    原淮看他一眼，又看向在沙发看自己手表手链的金霖，有些迟疑地压低声音问席杭，“她想出去吗？”他这层问话里也是两个意思，她敢出去吗？想出去吗？

    席杭知道，“她答应了，现在能听进去，不是很害怕了。”

    一句话，原淮就压抑住另一句“你为什么要带她出去”，毕竟比起席杭有可能的不轨的心思，她的恢复更重要，每一次的答应出门都是贵重的，不能浪费舍弃。

    他点头，“那你小心一点，也不要直接就深入人群，她还是怕的，慢慢来。”

    席杭点头，转身去客厅招呼人，走了。

    金霖愉快又小心翼翼地跟着出门，下了电梯他领着出门到了江边，沿着长廊灯下慢悠悠地走。

    走了几步后，人一多起来，金霖蓦然就感觉肩头揽过来一只手，她微顿，随即不动声色地靠近，配合着被抱。

    席杭低头看看她的神色，看她没什么害怕犹疑表情才慢悠悠继续走。

    她家就在对面，他望了眼那隐约的一栋楼，问：“出来你家人知道吗？”

    “我在门口散步，然后我哥哥让我带他走走，说要醒酒，所以我们俩一起不见就没事。”金霖笑起来，“其实他好像是认识城南的路的，只是故意这么说，是你喊他骗我出来的是不是？”

    “嗯。”

    金霖脸色一红，没想到他那么利落地承认。

    席杭：“那你开心吗？我没来之前，是不是心里偷偷骂我。”

    “啊？”金霖吃惊，心虚喃喃，“骂你什么？”

    “骂我言而无信，去年说今年要给你过生日，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我我……”

    “呵，”他笑了笑，捏她的脸，“骂了是不是？”

    金霖索性也不遮掩了，只是她现在学会反问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说你有事不就好了吗？”

    “我没说吗？”

    “你，你哪有说，”金霖踩着长廊的街石，嘟囔，“你没说什么事，就那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所以在心里骂我了。”

    “哼哼。”

    “骂我什么了？”

    金霖不好意思，“也没有，就是原本想着你要是到十二点连一声生日快乐都没给我说，我就和你绝交，但是转头想到，你昨晚已经给我说过生日快乐了，就绝交不了了。”

    席杭整个失笑，低低好听的笑声引得过路的女孩子回望。

    金霖也回头去看，然后一不小心踩上他的鞋子，差点摔下去。

    席杭在她肩头的手臂一捞，另一只手把她按在怀里，低头。

    金霖也懵懵抬头，他眼底的笑尤其深，“干嘛？走着走着投怀送抱？”

    金霖害羞，“没有，你抱的。”她又回头看那两个小姑娘。

    席杭顺着看去，下一秒，金霖忽然伸手捂住他眼睛。

    他顿了顿，笑，“嗯？你干嘛？”

    “你还看，人家看你你看人家，是不是喜欢上了。”

    他乐不可支，“我连刚刚路过的是老是少都不知道。”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有个小公主在身边，哪个缺心眼的还去看别的女孩子。”

    金霖脸上热浪滚滚，嗷！！

    两人继续往前，金霖想起原来的话题，“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想给你个惊喜。”

    “你告诉我你要去看你奶奶，来不了了，然后晚些时候你再悄悄来，不也是惊喜吗？”

    “告诉了你会担心，而且原淮也没法陪你过生日了，我不来就算了，他也不来，我们小精灵该失落了。”

    “哦~不会的。”

    席杭也没再继续戳穿，她明显会失落，他不声不响地没来，她已经失落到要绝交了，虽然知道原因了自然不会，原淮不来她也肯定没意见，但是多少会遗憾一点点。

    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多，席杭见她不想走了，害怕，就停靠在江边赏起风景来。

    她趴在精美的石柱围栏上，看河面的星星渔火。

    席杭站在她身后，单手撑在她一侧，垂眸看她，眼神温柔又火热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眷恋着迷地盯着她的头发，侧脸，满心想把人从后面抱住，拢入怀。

    金霖不知道身后人的眼神，但她也时不时地偷偷往后瞄的，确认他站在她身后她就安心，加上，开心。

    想了想有什么好聊的，金霖说：“时间好快啊，马上夏天了，夏天过去第二学期就也没了。”

    “嗯，很快。”就是他现在，希望时间过得慢点，这样才能有机会和她多待一点时间，不然放假了，就又见不到，再然后就是高三了，高三他们几个基本只剩一学期课程，第二学期上不上无所谓了，高考也去不去没关系。

    所以也许今年过年后，就在一起的机会变少了。

    而且那是个分叉点，有可能她和他一个大学，那算好的，要是没有，基本上面临着要失去她了。

    除非在这之前，追到她。

    可是这只小精灵，不知道怎么想的，是不是一直把他当成和原淮一类的人……而原淮，原淮也是个难以跨越、很可能一提就被砍死的一道坎。

    席杭想到这，笑一笑，觉得自己未来还蛮坎坷的。

    金霖扭头时，见他在笑，不明所以地怨念，“你听到时间过得快很开心吗？你是不是想着可以不用照顾金霖了。”

    席杭：“……”他是真的挺惨的，惨到把他心里想的全部推翻误解。

    他一把把人转过来按入怀里。

    金霖懵懵的，鼻息间忽然涌入一阵熟悉的清冽气息，有少年人的迷人，和熟悉的安全感。

    席杭抱着她的脑袋，低头温柔缱绻，“这个小东西怎么那么没安全感？我是那种人吗？是你总想着大学就忘了我，我几时想过或说过这样的话？”

    金霖委屈喃喃，“那你笑什么。”

    他又笑，“就是在想着，时间这么快，可能很快会被你抛下了。”

    “唔，我不会。”

    “是吗？”第一次在她口中得到这件事情的坚决答案，席杭有些意外与惊喜，“为什么？”

    “就是不会，你精灵有良心了。”

    他失笑，仰头叹气，虚揽着人给她挡风，缓了缓，垂眸喊她，“金霖？”

    “嗯？”

    “大学和我一个学校好不好？”

    金霖怔怔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眸光在兰江边的深夜里灼灼交缠。

    席杭很是认真，“和我一个学校。既然你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那就和我一起，你有在好转了你知道吗？”

    “我，我没有。”她马上下意识地退缩。

    席杭：“有，你和我去过很多人多的场合了。”

    “有吗？”

    “有，”他揉着她的脑袋，“我并没有想一毕业就抛下你，从来没有，反而想继续和你一起读，嗯？”

    “为什么？”她茫茫问。

    他浅笑，藏着一句呼之欲出的话，静默一瞬，道：“金霖这么可爱，谁不想照顾，不然就要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照顾习惯了。”

    金霖心里泛过一道开怀：是吗是吗？~你愿意大学也照顾我吗~

    只不过，“可是我……美国，你要去美国啊，我还是不想去。”

    “我知道，因为还没有全好。但是还有一年的时间，我们努力一下好不好，恢复起来，然后等吃完我哥的喜酒，我们就去。”

    金霖转开脸看向微澜四起的江面，盯着上面远行的轮渡出神，然后见那只船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长长无止境的兰江中，一点都摸不着了。

    他们要是没一起读大学，他是不是就像这艘船一样，最终远航大海，消失在她眼中。

    席杭手机这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听，涂宥问他，“杭哥？怎么我们原淮哥哥的电话打了半天都占线。”

    席杭唇角一抽：“废话，在和别人打电话。”

    “那你出来呗，城北台球厅。”

    “不在城北，挂了。”

    “我靠你在哪儿别挂啊。”

    席杭还是一秒挂了，他哪里有空打什么台球，他正在追求他一生的幸福呢。

    金霖被这通电话拉回了神，仰头盯着在等她答案的少年，纠结着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