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润叶得知meimei还活着后，当然是二话没说，拉上润生就一路向宝康奔去。对于润叶来说，晓霞实在是太重要了。她从小跟自己玩到大，这中间有太多美好的回忆。而润生看起来则比jiejie更加兴奋。论年龄，他比晓霞早出生一个月，所以自然而然也是她的哥。只不过，田晓霞从来都直呼他田润生。没有喊过他一声哥哥。相比润叶来说，他和田晓霞更多的则是从小互相吵架，互相斗嘴。在一些小事情上，谁也不肯让步，倒真的有一种冤家的感觉。现在，得知晓霞并没有死，他内心的欣喜当然是可想而知的。至少以后，又有人和他能“斗架”了。想到这，他忍不住的打了个热颤。 他开着车和jiejie润叶行径在马路上，蓝天，白云，田野此刻仿佛已经分不清界限，掺和在了一起。大雁南飞的“嗷嗷”声更加让这姐弟俩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前方，是一个充满着憧憬与期盼的城市，润叶甚至还幻想着晓霞见到他们之后的惊讶与激动…… 过了一会儿，她仿佛想起一件事来。去宝康好像要经过铜城，就是绕也绕不了多远。而少平就在那，要不要到那里把他一起叫上呢？毕竟，少平对晓霞一直难以忘怀，他们曾经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而现在，晓霞并没有死，那么应该把少平一同叫上，她心想。 接着，她随即便对润生说到，“润生，咱先去铜城大牙湾，把少平接上，然后在去宝康。” “啥？去铜城？姐，那咱晚上就赶不到宝康了。我想快点见到田晓霞。”润生说。 “去个铜城能耽误多长时间，咱把少平接上一起过去。大不了，明天到那也行。”润叶有点不满的对弟弟说道。 “姐，人家矿上有规定，要不是什么发生大事，是不允许矿工请假的。你现在去接少平，让他咋跟人领导开口请假？而且，晓霞已经回来那么久了，少平现在可能已经都知道了。” 润叶听后，觉得弟弟说的也有道理。挖煤掏炭这种为国家建设服务的活，咋能为了这点私事，矿上就能给请假呢？显然不现实嘛。因此她便听弟弟的，直接向宝康奔去。 晚上八点，润叶便抵达了宝康。第一次来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城市，倒还真让她有点不适应呢。她甚至不敢相信，这么一所看起来生气十足的城市，当年居然会突降洪水，让那么多人颠沛流离，包括晓霞，也差点葬身于此。唉，她实在是无法在脑中还原三年前所发生的事。 润生按照二爸信里给的位置，很快就把车开到了家门口。老实说，自从二爸当上了这个宝康市的书记，她们姐弟俩还没来过这里。平时，因为二爸实在是太忙，就是来了，也很难见上他的面。上次父亲就是这样，不打招呼来宝康找二爸，结果压根就没等到人，到头来反而费了不少的精力在来的路上，润生还想象着二爸家该有多么气派。毕竟是个书记的家，咋的来说，肯定都是气派十足。 不过，来到这里后，反而让他有点失望。虽说，这里看起来也并不差，确实也在大楼房中，不过总归还是没有赶上他所期望的样子。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是来看晓霞的，又不是来参观房子的，管那么多干啥。他和jiejie随即就提着事先买好的一点水果还有一点原西的土特产，走了上去。 晓霞从下午五点那阵，就一直睡着了，现在还没醒。而田福军此时正在厨房为女儿做饭，突然，他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拜访呢？ 打开门后，原来是润生和润叶，这着实让他有点吃惊。自己那封信写下还没过几天，这俩人就已经赶了过来。而且速度这么快。他没想到润生也跟着润叶一同过来了。自从上次回村找少安说修桥的事以后，他就一直没见这姐弟俩。 他随即让他们到客厅先坐下。 “饭还没好，我不知道你俩今天要来。你们先等会，我在去炒两个菜。”他说道 “不用了，二爸，你随便做点就行了。”润叶说。 而润生却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他想马上看到晓霞。毕竟整整隔了三年他都没有晓霞的音讯。 “二爸，晓霞现在在哪？我想先去看看她。”润生问道。 “她还没醒呢，你们先坐会儿，等饭好了，我去叫他。” “哦，那好吧。” 润生听后，还是比较纳闷的。据他所知，田晓霞并不喜欢睡觉。记得上学的时候，每天中午大家都在宿舍扯呼的时候，唯独她一个人在学校角落处的那个报纸宣传栏上读报纸，在他印象中，她成天到晚到处都在跳，都在跑，丝毫没有看见她有过一丝困倦。这点，润生还是挺佩服晓霞的，这多半也与她那种活泼，热情的性格有关吧。可是，方才二爸说她正在睡觉，这还是让他想不通的。心想，现在连九点都不到，她睡得这是哪门子觉呢？ 不一会儿，田福军就把饭做好了，准备去卧室把女儿叫起来吃饭。 润生拦住了他，说到“二爸，还是我去叫晓霞吧。” 田福军脸上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点严肃，“不行，我去叫她。你去得话，恐怕” “恐怕什么？”润叶问。 田福军没有吭声，走进了女儿卧室，叫醒了她。 润叶看到晓霞后，顿时眼眶中充满了泪水。心一下子松软了起来，她还担心自己认不出她了，不过现在看来，meimei还是原先的样子，还是那张亲切而又可人的脸颊。只不过，她感觉晓霞少了原先的一点热情与活泼，眼神中也透漏出一种生疏感来，她不停地望着自己，这让润叶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什么。 而润生也没顾的上想那么多，忙走上前去向晓霞打招呼，还准备给她一个拥抱。 “田晓霞，我说你是咋的？见到你哥还不打招呼？”润生大大咧咧的说道。 这把晓霞吓了一跳，忙向后退去。田福军一把拉住润生，对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眼神中带有一种无奈与苦楚。这让润生很想不明白。明明都是自家人，为啥气氛这么怪异，连打个招呼都不行，更气人的是，田晓霞居然看见他就好像没见过一样，这让他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他们四个人就这样围在圆桌上吃着饭，好多次，润生都想跟晓霞说话，但每次都被润叶制止住。只看见jiejie的眼眶中不停地淌着泪水，二爸则不停地往晓霞碗中叨菜，闷着气一声不吭。他原本以为晓霞只是和他开玩笑，装作不认识自己，可现在看来，她好像是真的就跟没见过他这个人一样。眼睛只是一直看着碗中的米饭和菜，压根就没抬起过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咋变成了这？原先那个活泼热情的田晓霞哪去了？他在心中发问。 晓霞碗中的饭还没吃完，便又回到了卧室。看着她碗中的饭，润生心想，要是搁在平时，二爸肯定特别生气，记得当年还上学的时候，田晓霞叫他去家里吃饭，他碗中的饭没有吃完，把它剩下了，被二爸骂了好久。何况自己还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怎么现在田晓霞饭没有吃完，二爸连句最起码的训斥都没有呢？要知道，他可是最讨厌浪费粮食的人。渐渐地他也感觉到在晓霞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不然二爸就不会是这样了 而田福军还是一样，仍一声不吭的吃着碗中的饭。 润生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于其这样，倒不如问个清楚。 “二爸，你实话告诉我，晓霞到底出了什么事？”他问道 过了约莫一分多钟，他才放下手中的筷子，长叹一声。用另一只手捂着眼睛，在灯光下看起来是如此的沧桑和衰老。 “二爸，她失忆了，对吗？”润叶颤抖着说道。 田福军点了点头。 “啥，失忆了？姐，你没开玩笑？”润生吃惊的大声喊出了声来，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润叶捂住弟弟的嘴，“我说你能不能小声点，你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过了许久，田福军说道，“没错，晓霞现在什么也记不清了。曾经的那个她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啊天哪”润生发出这样的怪声来，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与难受。脑中仿佛一下子被灌满了凉水一样，瞬间流到了全身的各处。到底是为啥，好不容易她幸免下来，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此刻，他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本有着千言万语想和晓霞交流，到头来，终归全部要憋在心里。这该是一种怎样的难受啊。 “那二爸，难道就没有一点可能让她能想起原先的事情？”润叶问 田福军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我问过医生，她这是损伤性的失忆，医生说她对回想先前的发生的事抱有一种抵触，可能也是因为太痛苦了，所以才选择放弃的。” “那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恢复记忆的可能？” “有是有，只有通过外界的刺激，或者说曾经一些重要的人和事能再度发生在晓霞身上，她才有可能去选择想原先的事。而且，想起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田福军说着说着，竟抽泣了起来。唉，这个老人第一次的当着自己的侄子和侄女哭出了声来。这或许就是作为一个父亲最真实的泪水吧 晓霞回到卧室后，在桌子上不停地用笔在一张纸上画着些什么。而纸上所画的，是一个高大，伟岸，但看起来脏兮兮的男人。他的脸是那般的黑，黑的几乎让人辨别不出来似的，就仿佛糊上了煤渣一样。 纸上还隐隐约约的有那么一两滴泪珠的痕迹，但她却不停的笑着。 第二天清晨，屋子里想起了电话声。 田福军接起了电话，过了一会儿，他一下子呆住了，电话竟没拿住，撂在地上，只剩下“铛铛铛”的声响。 他快速的给润叶交代了一下照顾晓霞的事，然后立刻向黄原奔去。 “晓晨，你千万不要有事，一定要挺住”他自言自语道 —————— 作者的话爱来源于内心，在内心深处，那是一种刻苦铭心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