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晚了，折磨自己
红雁的嗓门虽然不大, 可她的这些话，却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遍这个海岸。 看着他们听到自己这些话后都没有开口, 红雁这才略有些担忧地看向一旁江擎文道：“你还好吗？” 听出红雁话里的担忧, 江擎文立刻回神摇头道：“我无事，你不要担心, 这些人，该杀！” 见江擎文没有因为自己杀人而不开心, 红雁立刻对着他娇羞一笑。 看着红雁露出如此难得一见的神情，江擎文立刻抬手握紧她的双手承诺道：“无论你如何，只要你还是红雁, 我都喜欢你。 哪怕这天下苍生都说你是杀人狂，我也会在你身后帮你磨利飞刀递给你。 无论好坏, 一生所爱！” 云兮是在晚上一切归于平静，江擎文和红雁歇下后，才听丁衡提了今天接亲的事情。 听说红雁今天直接杀了十几个人，震慑住那些人后，云兮过了许久才回神看着丁衡道：“那红雁今天动手杀了这么多人, 是不是以后就不会回去了？” 云兮会这么说, 也是因为今天送亲来的黑蟒, 傍晚根本就没有跟着其他送亲的人离开, 吃完哺食直接去了军营休息。 可对于云兮提到的这事, 丁衡也不能确定。 但他想着今天红雁的态度, 丁衡也觉得红雁怕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看着丁衡一时也说不出什么, 云兮这才又开口道：“具体如何, 明天我还是问问红雁吧。” 云兮话音刚落，丁衡就看着她面露笑意道：“明天你可不能再唤红雁名字了，该唤她‘嫂嫂’。” 云兮能听出丁衡这话里打趣的意味，娇嗔地瞥了他一眼后，这才开口道：“我唤红雁什么那是我的事情，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对着丁衡说完这话，云兮直接转身进了屋子。 看着云兮恼羞成怒的背影，丁衡摇头笑笑，转身回屋后，却开始思考这次黑蟒如果真的不走，军营里的事情该怎么安排。 红雁出嫁，她带了四户人家过来。 据说这四户还有留守在岛上的六户都是对红雁和黑蟒绝对忠心的人家。 这四户是不多，可是这四户每家都有两三个年轻的小郎和郎君。 等到他们以后成家繁衍，这家族只会越来越大。 还有红雁带来的陪嫁，他虽然没看，但看着那木箱沉重的样子都能猜到里面的东西怕是不一般。 最重要的，还是红雁嫁给江擎文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既然是一家人，在军营里给黑蟒一个位置，这也没什么。 更别提，之前红雁还安排了不少小郎和小娘来。 所以最后，丁衡还是决定按照一开始的计划，让黑蟒在军营里从伍长做起。 至于以后，该学什么就学什么，能走多远，就看他是不是这块料了。 想完这些事情，丁衡刚闭眼准备休息，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动静。 刚开始听到这动静丁衡还能忍住不乱想，可最后，他的脑袋里却不由自主想到一个月后，就可以娶云兮的事情。 越想云兮，丁衡越激动，一激动，丁衡也就没有了困意。 彻夜难眠的丁衡第二天早早地起身，去军营溜达了一圈，看着黑蟒也不知早起还是没睡着的模样叹息一声后，就走到他身边询问了一句。 其实丁衡刚走过来时黑蟒就发现了，直到丁衡走到他身边，开了口，他才强忍着内心的不舍道：“睡不着。 之前阿姐虽然也留在这里，可我知道阿姐早晚要回家。 但如今，阿姐不仅出嫁，就连那个家，我怕是也保不住了。” 丁衡能听出黑蟒语气中的难过，可是他不比云兮会安慰人，听到黑蟒的话，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黑蟒也没想着丁衡能开口安慰他什么，侧脸看看丁衡，他突然福至心灵道：“我听我阿姐说你很厉害，能陪我打一架吗？” 起初丁衡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直到黑蟒一脸认真地看向他，他才知道，黑蟒是真的在向他约架。 丁衡并没有拒绝黑蟒的提议，正好他也是憋了一夜的火气难受，又想试探一下黑蟒的实力到底如何。 俩人一拍即合，对视一眼后立刻在军营的校场里摆开架势。 原本因为快过年已经寂静下来的军营因为丁衡和黑蟒一早的过招又热闹起来。 留守在军营的将士们一听到动静立刻赶出来观战，一边看着，还不忘起哄叫好。 云兮可不知道丁衡一夜没睡着，又早早去军营撒火的事情。 她按照往常的习惯起身往厨房走，还没走到厨房，就听见秀春在小声提醒红雁注意锅里米粥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云兮忙快步往里走了两步，待见到红雁真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直接‘噗嗤’一声笑出来。 其实云兮在往厨房走的时候红雁就知道了，只是她忙着面前的锅，没有空闲时间搭理她。 可等听到云兮的笑声，她也忍不住扭头看着她略显尴尬地道：“我在家时明明学了怎么做这一顿朝食的，可到了这里，却还是做不好。” 红雁直接，开口说完这话后云兮也不好再笑下去。 待她走到红雁身边，仔细看了一眼锅里米多水少的粥，忙拿起一旁的空陶罐舀了些出来。 等把锅里的粥舀了三分之一起来，云兮这才开口道：“这回差不多了，添些热水进去再煮一会就好。” 云兮话音刚落，红雁就不舍地看着陶罐道：“那陶罐里的？” 听到红雁这话，云兮看了一眼陶罐后抬头安慰她道：“没事，天冷不会坏，明天早上再添些水热一热就能吃。” 因为这是从滇城巴猷部带回来的碎米，所以云兮也没有说什么吃不完送人的话。 见云兮这么说，红雁这才松了一口气。 煮粥都差点要了红雁的半条命，接着做饼的事情云兮自然不敢让她一个人动手。 看着云兮利索地忙着，红雁突然叹息出声道：“我学了几个月也做不好，看你这么利索的样子，我真觉得自己没用。” 云兮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曾经那么利索的红雁会说出这些话来。 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是真的难过，云兮忙开口道：“你的手是用来扔飞刀的，可不是来做饭的。 如今我也做的少，家里有秀春、丽夏还有白露帮忙，几乎用不到我动手。 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待会给见面礼的时候就多给些，反正你也不缺这点散碎银子。” 云兮话音刚落，红雁就无奈点点头。 她原本想着苦学了几个月，最起码这新嫁娘的第一顿饭应该能做好的。 可结果，事实还是再一次证明，她真的不是这块料。 一旁帮着烧火和面的秀春、丽夏还有白露一听云兮的话，都纷纷对着红雁开口，声称家里做饭洗衣等事情有她们在，让娘子不用cao心。 有了她们的这些话，红雁总算是好过了一些，等到朝食做好，云兮便让红雁切小菜。 这事红雁能做好，拿着菜刀虽然不如飞刀顺手，可她还是很快把云兮拿出来的小菜都切好。 今天是红雁嫁过来的第一天，虽众人都已经熟悉，可一早却还都是早早起身赶来吃饭。 等云兮帮着红雁一起把朝食端出去后才知道，丁衡不在家，就连昨晚答应今早来吃饭的黑蟒也没来。 “你们要不先吃，我去找找。” 秦铮看着众人刚把这话说完，丁衡就扶着一瘸一拐的黑蟒出现在门口。 一见黑蟒如此，众人都担忧地看向红雁，就怕这是谁看黑蟒是生面孔欺负了他。 红雁最初也是这样的想法，以为是有人欺负了黑蟒，可等看清黑蟒脸上喜悦的神情，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想着他曾经说过要与丁衡比试的事情，红雁就忍着怒火看向黑蟒摇头道：“你这是一大早就与丁衡比试了？” 红雁刚开口，云兮等人也纷纷诧异地看向丁衡和黑蟒，仔细观察俩人。 这一看，他们就发现，黑蟒虽然一瘸一拐，但神色激动，显然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黑蟒平日里最怕红雁这个阿姐，此时一听红雁的话，下意识地立刻站好回道：“是的阿姐。 我有征求将军的同意后，才与他比试的。 阿姐之前没说错，将军的武艺的确比我好了不止一点，我还需要勤加练武才行。” 看着黑蟒一口一个‘将军’地唤着丁衡，云兮忙瞥了丁衡一眼。 察觉到云兮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视线，丁衡立即开口解释道：“我今早起的早，所以就去军营转了转。” 听到丁衡这话，云兮自然是不信的，可这会人多，她也不好拆穿丁衡的谎话，只是对着他点点头后，就让他们赶紧去洗漱一下来吃饭。 见云兮没有追问，丁衡刚松了一口气，谁知他这走出正堂准备去梳洗，云兮却跟了出来。 听到云兮的脚步声，丁衡立即停下来扭头看她。 而云兮，在丁衡紧张地停下脚步看向她后，就装着无事般抬头看着他道：“我去厨房给你们打水。” 说完这话，云兮就从丁衡身边走过，直接往厨房走去。 其实云兮来不来帮忙打水都可以，她之所以会跟着丁衡出来，就是想试探一下丁衡是不是有事瞒着自己。 果然不出她所料，丁衡是有事瞒着自己。 想着丁衡刚才那紧张的模样，云兮就想笑，丁衡他还真的是难得露出这样的神情。 云兮看出丁衡有事瞒着自己，而丁衡也看出了云兮是故意跟着自己出来试探。 看着云兮离开的背影无奈摇摇头后，丁衡就回屋去拿木盆和布巾，心里也在想着待会怎么找云兮坦白。 不提云兮和丁衡私底下的这场过招，今天的早饭众人在说说笑笑中结束，而后辰哥儿和灏哥儿特地拜见红雁这个舅母，红雁也拿出了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 云兮看着红雁直接抬出自己的陪嫁木箱，从最上面拿出一模一样的两个梅花袖箭递给辰哥儿和灏哥儿一人一个。 “这是我阿爹的珍藏，原本他是打算留给我和黑蟒的，可我和黑蟒用不上，我觉得送给你们正合适。” 红雁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给这两个小郎送这个有什么不好，拿出这个后，她又拿出一条蛇皮制的皮鞭送给云兮。 “这是我亲手制的，送给你，等开春我就教你鞭法。” 红雁给云兮准备的见面礼也是兵器，虽没有刀口，可她说完这话又看向丁衡的眼神，还是明晃晃地告诉众人，云兮以后有她护着。 辰哥儿和灏哥儿还有云兮的都是兵器，别人的，自然也不会特殊。 只是除了辰哥儿和灏哥儿的是方便他们携带的梅花袖箭，而云兮的是她亲手制的皮鞭外，其他人的，都是她这么多年的珍藏。 看着这非常有红雁风格的见面礼，云兮悄悄瞥了一眼江擎文。 就连收到红雁一根精致的匕首发簪的王氏都忍不住打量江擎文，很是为他担忧。 但被众人担忧的江擎文却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 红雁昨晚就告诉他，她给众人准备的见面礼有些不一样。 如今看到这些，他再想到红雁睡觉也要把飞刀放在枕边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分发完每人的见面礼，江擎文就慎重地拿出族谱，在自己的名字旁写下柴氏红雁几个字。 也是这个时候，云兮才知道，红雁姓柴。 做完这事，丁衡才看着红雁主动开口道：“黑蟒的武艺不错，按着他如今的情况，该做个副将。 可黑蟒不认识字，年纪也小，所以我准备安排他先从伍长做起。 等他学两年字，读几本兵法，我再提他做副将。 接下去，他到底能走多远，就看他自己了。” 丁衡这话已经算是非常实际了，而听到他的这些话后，红雁也没有意见直接点点头。 看着阿姐没有意见，黑蟒最是高兴。 和留在岛上仗着jiejie的威信做没有什么实权的头领相比，他还是更加喜欢靠自己努力在军营里拼搏。 说完黑蟒的事情，云兮就提起准备过年的事情。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他们之前准备的吃食在昨天喜宴吃掉一大半，今天开始要重新准备才是。 对于这事，云兮自然是最有发言权，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直接把事情细化开，分发到每个人手里。 说完这些，众人都离开正堂各自去忙碌后，丁衡就跟着云兮进了她的屋子。 看着丁衡就这么直接进来，云兮扭头看了他一眼后也没有说话，走到桌子旁拿出炭笔和纸开始记录过年需要的东西。 见云兮忙碌，丁衡走到一半停下后，就主动开口道：“云兮，你也知道我练武多年，耳力比一般人好一些。 昨晚上，你阿兄新婚燕尔，我与他们就一墙之隔，所以……” 丁衡的话说到这里虽没有继续说下去，可云兮却已经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想到丁衡曾经在去滇城的一路上搂着她时的状况，云兮只觉双颊发烫。 可哪怕如此，云兮还是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着丁衡道：“那照你这意思，以后可怎么办？” 云兮话音刚落，丁衡就不解地开口道：“以后？” 听到丁衡不解的声音，云兮故意挑眉道：“是啊，我们也是要成亲的啊。” 云兮说完这话后就没有再开口，继续扭头看着面前的过年所需清单。 只是看着刚才因为听到丁衡的话，最后有些凌乱的两个字，她赶紧用炭笔在一旁重新写好这两个字。 而丁衡却因为云兮说出的这句话为难起来。 云兮不知丁衡是何时离开的，一天没见到丁衡她也没有询问。 因为今年家里人多，过年需要的东西也多，云兮从二十七下午开始忙，一直忙到二十九晚上才算是把过年需要用的东西还有食物全部准备好。 和云兮他们的忙碌不同，家中的小郎和小娘们却是每天都欢喜的不行。 因着直到腊月二十九晚上莫钰都没来，云兮等人都以为他不会来了。 谁知三十一大早天色还没大亮，莫钰就带着杜良敲响了云兮家的大门。 看着风尘仆仆，明显一夜未睡的莫钰和杜良，云兮还没开口，莫钰就刻意压着嗓子看着她开口道：“云兮，我，回家，过年了。” 听到莫钰这断断续续的话，再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云兮喉间询问的话就再也没有说出口，只当他是冻的。 “快进屋，你们也是，连夜赶来的？”云兮说着话就引着莫钰和杜良往院子里走，一边走还不忘一边道：“赶紧进屋暖和暖和，我昨夜炖了羊rou汤，这就去端两碗来给你们暖暖身子。” 随着云兮的话音落下，他们三人也一同走进正堂。 走到正堂，云兮才看清莫钰的脸色煞白，嘴唇发紫。 “你，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身子，你……” 云兮看着莫钰，一句话没说完，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见云兮露出担忧的神色，莫钰忙对着她摇摇头后开口道：“我没事，咳咳咳，没，咳，没事。” 莫钰刚才压着嗓子，云兮还不知道他还咳嗽，此时因为他急着回话，所以云兮才发现他还咳嗽。 可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云兮却气的厉声道：“陆金宝！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就几个月没见你，你怎么变成如今这样了？ 你脸色不好唇色发紫，可以说是连夜赶路的缘故，那这咳嗽呢？ 你这咳嗽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这么多天还没好，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找大夫医治？” 云兮看着莫钰厉声说完这些后见他没反应，便扭头看向杜良道：“杜良，莫钰不说你说。” 听到云兮这话，杜良忙抬头看了一眼莫钰。 见莫钰没吭声，杜良刚准备开口告诉云兮这段时间莫钰的情况，莫钰却在他开口前抢先道：“真没想到，你，咳咳咳，你如今还会，还会关心，咳咳，我，我到底如何。” 莫钰的语气乍听着冷淡，可云兮却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些不甘来。 望着莫钰，云兮张张嘴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丁衡从云兮出去开门就穿衣起身，刚才云兮和莫钰在正堂里的一番对话他也有听见。 此时看着云兮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他迈开腿走进正堂，走到云兮身边对她道：“你去忙你的，这里有我。” 听到丁衡这话，云兮这才回过神点点头，看也不看丁衡一眼就直接走出正堂往厨房走。 而看着云兮走出正堂，丁衡才扭头看向莫钰嗤笑道：“你这是用折磨自己来引起云兮的愧疚？” 丁衡话音刚落，莫钰就握紧袖中的拳头咬牙切齿看着他道：“才不是！” 听着莫钰的回答，丁衡不相信地摇着头道：“你已经这么做了。” 说完这话，丁衡收起脸上的嗤笑遗憾地看着莫钰继续道：“我之前一直以为你莫钰是个英雄。 哪怕你的身子不好，可你依旧想着为沿海城的百姓做些什么。想着要去东瀛找倭寇报仇。 可如今看来，你并不是英雄，你只是一个因为得不到心爱小娘回应就以折磨自己而报复她的懦夫。” “我不是懦夫，咳咳咳，丁衡，我，我莫钰不是懦夫！” 相比丁衡云淡风轻的语气，此时莫钰的语气急切，他越急于开口否认，越证明他在乎丁衡的这个说法。 看着莫钰露出如此神情，丁衡摇头道：“莫钰，你还记得你曾经的样子吗？ 一身红衣肆意洒脱，再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你觉得值得吗？ 从你认识云兮的那天起，云兮她就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 这辈子，你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