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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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华,给周遭的一切铺上柔和的光。顾雁忊驻足在桥头,看着那俊美少年不再走动,怀里忽然一空,大宝奔向他思念的人。 卫子纪轻轻弯腰,张开双臂。 “嗷嗷嗷~~~”大宝伸着小舌头舔着那白净指尖,小爪子在雪白衣上轻轻挠着。 “呀,居然长个了。”卫子纪惊奇的发现大宝大了些。 “嗯,还算养的不错。”顾雁忊走近,带着笑,好似二人一如从前。 卫子纪抱着大宝,在它背上轻抚。 “雁忊怎的这个时候还出来遛弯子?还带着大宝。” “嗯,从宫中回来顺路去接了大宝。”顾雁忊上前凑近,伸手把少年落在肩上的发顺到耳后“回家吧,子纪。” 卫子纪抬头,在那双平静幽深的眼里好似看到自己。雁忊来带他回家了吗?可为什么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只感到难受,不是因为他欺骗了雁忊,而是总有一天雁忊会知道,那时候,还会不会再相信他? 踏进小屋的那个门槛,卫子纪一瞬间有些热泪盈眶。 顾雁忊轻轻抚了抚少年的脸庞“我去给你烧热水,冷风吹多了,别病着了。” 好久不见,君心可思我?感受到那手掌的暖意,桌上微弱的灯火摇曳生姿。那温热离了去,卫子纪坐到榻边看着出去的人,望着空荡荡小门窗有些出神。 这才发觉真的有些冷呀! 踏进热乎乎的浴桶,卫子纪舒服的轻哼。他的雁忊啊,总把他照看的很好。看着禁闭的门,眼睛轻佻的半阖看着门“雁忊,加水。” 推门而进的人,手里提着一桶热水。放在地上将门带上,又提上来给卫子纪添水。 如玉的肌肤在波澜的水波中带着露珠,发丝全部挽在脑后,偶尔垂下来几缕在水中飘飘荡荡。少年一动,双臂搭在桶边,将脑袋瓜放在臂上,笑眯眯看着他,红润的唇看上去那么诱人。 “天凉,快些洗。”顾雁忊的话,听不出什么感觉,眼神却不在卫子纪身上。喉结轻轻滑动,暴露他的此刻的心性。 接着卫子纪看到,某人从床底揪出白团子,开一条门缝扔出去,再紧紧关上。卫子纪挑眉笑起,也不为那可怜的小家伙求情。 大宝哼哼,呜咽两声,爪子挠了挠门,无人应它。又哼了会,再跑去给自己寻地。屋里烛火不一会灭了,也没人倒水,倒是传出粗重的喘息与轻微的呻吟。 黎明曙光还未爬上来,大宝窝在院中的树下睡的正熟,突然一双素净的手将它抱起来,大宝微微睁开一条缝隙看到来人,乖巧的窝到他怀中。 “委屈你了小家伙,跟我走吧。” 待顾雁忊醒时,身旁余温未散,人却不在。起身寻遍小屋确定再无他人,顾雁忊揉着额角微声叹气。换了衣裳,也出门远去。 清晨这会,街上人来人往,两边的小摊也坐满了人,周围来往的叫卖声不断,甚是热闹。顾雁忊穿过人潮,去往宫门的官道上。 快到朱璇门时,后面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堪堪停在顾雁忊的身侧。车帘子被一双有力的手掀开,一道戏谑的笑声响起“呦,这不是二弟吗,当真是许久未见阿。” 顾雁忊见到来人,神色未变,拱手一礼“皇兄。” 顾苍丰垂眼看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道“听闻父皇遇刺,二弟和赵将军奉命捉拿刺客,可有消息了父皇将此事交由与你,二弟可别让父皇失望阿!”顾苍丰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这顾雁忊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父皇竟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万一真让他办成这事,那岂不要威胁他的地位了。 “皇兄如此担心,不如快些进宫给父皇请安吧。”顾雁忊说的云淡风轻,抬头看他“若是父皇知晓你这般担忧,不顾圣命离了皇陵,定会嘉奖皇兄你的孝心。” “哼!”甩手放下车帘子,马蹄扬,车轱辘着进了气势恢宏的宫门。 顾雁忊看着马车驶进宫门,抚平衣袖,也迈进宫门。 许久不见,他这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顾雁忊在去重华宫的路上被魏延拦下,被请到庆阳宫。 “二殿下稍等,容奴才进去禀报。”魏延弯腰一礼,小跑进去殿内。 顾雁忊独立在院中,眉眼处皆是平静。突然从内殿传来一道清脆的响声,随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简直放肆!” 一听帝王发怒,院中干活的宫女太监朝着顾萧扬在的大殿俯首跪下。 抬手揉了揉额角,这时候能让顾萧扬气成这样的,也就只有他那大哥了。 很快,魏延便来请他进殿。 魏延一摆拂尘,跟在顾雁忊身后,顺道让跪着的宫女太监起来。 “劳烦魏公公了。”顾雁忊说完,就踏进殿内。 殿内地板上铺着软毯,柔和的阳光洒满殿室。顾雁忊一眼就看见跪在中央的顾苍丰,左边位上还坐着一人,停在顾苍丰后面行礼“父皇。”然后微微转动,一拱手“李丞相。” 李维宴拍拍衣袖,站起来回礼“二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哼!”顾萧扬冷哼,身旁站着白净的人,抬手就从程小肆手上接过茶盅,看了顾雁忊一眼,押一口“倒是都回来了,朕这儿女也都齐了吧。” 懿琏那丫头也回来了?顾苍丰心里打着旋。 “父皇,儿臣也是担忧您啊,听闻您遇刺,儿臣真的寝食难安下次不得不进宫,还能父皇责罚!”顾苍丰跪着向前几步,啪!一磕头,未起。“还请父皇责罚!” “陛下,想必大皇子也是担心陛下的伤势,大皇子能这番孝心,也是难得。”看着皇帝火气要上,李维宴立马出来灭火了。 顾萧扬横他一眼,冷冷开口“违抗圣旨,私自回宫。李相,这两条重罪犯其一便已是死罪,用孝心便可遮掩吗!朕这大皇子可曾把朕放在眼中!”顾萧扬似是气到极处,挥臂而下,拍在桌上。 李维宴一听,立马跪下“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阿!” “父皇,父皇,儿…儿臣知错了!真的知错了!”顾苍丰一听这话,出了一身冷汗,没吓得昏过去。愣是鼓着一口气,挤出几滴泪,抬着满眼期待又委屈的“儿臣听闻父皇遇刺,十分担忧,当晚母后托梦于我,说要我进宫在父皇塌前侍奉,母后这才能安心。”顾苍丰说完这一通,也不开口,顺从的跪着。 心里很是打鼓,不知道搬出孝贤皇后会不会有用。母妃,你在天有灵,可一定要保佑你儿子阿! “咳咳,滚!给朕滚!咳咳咳!”忽如而来的重咳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程小肆第一时间将手放到顾萧扬背后,轻轻顺着气。 “父皇!您没事吧?传太医啊,传太医!”顾苍丰擦擦眼泪,跪着就要往顾萧扬那里爬去。 顾萧扬瞪他一眼“嚷嚷什么嚷嚷,闭嘴!” “陛下您这……”李维宴的话说到一半,在顾萧扬的眼神注视下这才道“陛下,在民间有冲喜的民俗。若是逢了久病,用喜事冲冲,会大好!陛下正值壮年,不如试试这个法子?” 李维宴的话让顾雁忊定了神,微微蹙眉,原来打这个目的。 “是啊,父皇。”李丞相这么一说,顾苍丰觉得可行。 顾萧扬想了想,便扬手“那此事就交由李相来办!” 李维宴下跪“老臣领旨。” “无事便退下吧,邬望山的事还得你和太尉两人来办。” 李维宴离开后,顾萧扬饮了茶润嗓,随后道“前几日你和赵焱奉命搜查京中,把那几日的消息详细写了上折子给朕。” 顾雁忊神情自若,点头“是。” 顾萧扬醒来那日,文华就把整理出来的重要折子全部呈了上去,顾萧扬此举是为何? 顾萧扬抚着额角,微微喘气,闭了闭眼“你二人无事退下吧。” 两人行礼后,顾苍丰退了几步,就要转身离开,顾萧扬又说了句“你给朕在府上反思,罚写宗训篇百遍。不得朕口谕不得出府,再有下次朕也不会念你母后之情!” 顾雁忊拜别这边便去了重华宫给另一位请安。 “诶。你这孩子怎能如此乖巧,你可曾见过那个王子?不曾!连人都不曾见过,你就这么应了你父皇?你让母后……” 顾雁忊轻脚跟在江穆身后,没有惊动任何人,连路过的婢女也是直接颔首示礼。江穆推开屋门,老脸挂着容和的笑意“皇后娘娘,二殿下来了。” “正好!雁忊你啊过来赶紧说说懿琏这孩子。”温皇后抬手就招顾雁忊过来。 顾懿琏起身欠身,微微笑起,整个人道不出的清澈感“二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懿琏。”顾雁忊亲自托着懿琏手臂,看着女子带着禅衣的衣衫,再看温皇后眉间忧愁,不免轻笑。 “婚事已定,而且没有任何变数。无论他方登基为何人,那个王后位只能是懿琏的,您也是知道的。”顾雁忊落座,顾懿琏衣袖上带着浅灰色莲花手绣,为她皇兄点上第一杯茶。 温皇后继而又拉着顾懿琏的手,轻轻拍着“本宫就是舍不得这孩子。”她也知道等懿琏嫁过去的时日还为时尚早,但只要一想到终有那么一日,她心里就不放心。 “母后,没事的。”那双净白却有些薄茧的手,将温皇后的手包起来“母后永远都在懿琏心里,懿琏会每逢母后寿辰便回来看望母后,每逢必还。” 温皇后忽然看向顾雁忊“你也要!每逢必还。” 顾雁忊点头“是是是。” 顾雁忊放下杯盏,踌躇了一会这才说“父皇要纳妃冲喜。” “陛下这一病国朝不安,冲喜也好。”温皇后起身“本宫乏了,你们兄妹也经久未见了,去吧。”温皇后抬手顾雁忊便上前搀上,顾懿琏在另一侧扶上。 “身体要紧,穆公公我带回来的沉香,你一会就给母后点上些。”顾懿琏的一字一句都甜甜的烙在温皇后心里。 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从重华宫出来,沿着蜿蜒小路,身后也没有宫女太监侍奉。 “方才回来给父皇请安还被训了几句。”顾懿琏轻笑说,无非衣衫不合帝王家风范。 顾雁忊想起刚才,不免回“同是天涯沦落人。” “之前托人送给二哥的玉,是大师开过光,可佑人一生平安。” 顾雁忊点头“嗯。”她这个meimei那里都好,就是信佛信大师。 “那个王子……如何?”二人不知不觉来到宛清池,顾懿琏看着一池五颜六色的鱼儿,抓了一把石柱上的鱼食,一颗一颗扔下去。 “你怕。”顾雁忊知道他这个meimei从来不为自己活。 “二哥,懿琏曾想过各终老一方,一直以来也都是报喜不报忧。就怕那里柳风太凉,太冷。”鱼池乱作一团,懿琏便收手不再投放鱼食“生在帝王家,何事会如自己意愿?这富贵荣华哪有白白享了的。” “且放心,想回来二哥便去接你。哪怕踏一座城池,覆一方山水。”顾雁忊说的风轻云淡,而心里一直飘飘荡荡的迷茫似千金一霎间落下来。 顾懿琏看着他,在这个深宫除了母后,只有这个皇兄对自己这么好。她从小就性子软,总被那些小心机欺了去,长大后她发现只有面对诸佛,她才能得到宽恕和善良。 她还记得当初她踏入空门,好似所有苦厄不幸都消之殆尽,她跟二哥说,她喜欢那里,没有恶只有善。皇兄对她说,世间诸恶横行,佛不曾渡过谁。 可她从来都替他们做不了什么,从来都分担不了什么。 “还行。” 悠然的一声,令顾懿琏回神。这周遭的繁华景色都领她心神不宁,皇兄说王子还行,那就便不差。 低头笑出声“二哥若有事就先走吧,懿琏转转罢。” “好。” 遇刺已传开,而刺客却没抓到,父皇咬定是南泊刺杀,可问了那两个南泊人并不知情。残云半遮怕是风雨欲来。 而另一边顾苍丰回到自己府上,早已有人等着他。 “你怎的来了?你爹可还在坞望山?”顾苍丰看到的人,正是姜攀。 “殿下。”姜攀起身,点头“我爹还在,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件关于二殿下的事。” “哦?”顾苍丰挑眉,来了兴趣,二人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