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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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扬隽继续说：“当然啦，冯小姐，小明若不是故意跑的，那就代表有人故意整我们剧组啦。” 忽然一下就把个人仇恨上升到集体，冯婉玲眉毛倒竖：“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黑心眼的！” 可以说拉得一手好仇恨了。 这边周扬隽业务熟练地安抚着冯婉玲等一干人等，莫文阗则走到外面，易导跟了出去。 莫文阗率先说：“我得去找找。” 易导：“我派人去找了。” 他刚想说你留在这里吧，莫文阗名气太大，纵使这里都是业内人士，但也不太妥当。 不过易宸很快留意到莫文阗的焦躁。 倒不是非常明显的坐立不安，莫文阗的表情情绪控制一向良好，他是天生的表演者，适合表现各种人物，除了他自己。 可焦躁这种情绪，很容易传染。 易宸也说不上莫文阗是哪个表情有问题，抑或是哪个细微动作，但他感觉得到莫文阗的焦虑。 在拍戏的时候，易宸就察觉到两人关系匪浅。 于是此时也没有多加阻拦，他说：“去吧。” …… 而楼上快要化了的萧旻明，歪在两人座的沙发上，毫无紧张感，迷迷糊糊之间，竟然睡着了。 萧旻明一向睡眠质量很好，就是失眠症患者梦寐以求的睡眠状态——头沾在枕头上，不出五分钟，人就迷迷糊糊，十分钟后睡着，从此一觉睡到大天亮，连梦都不会多做一下的那种。 然而也许这里太热，也许是沙发不舒服的原因，萧旻明睡得特别不安生。 她做了一个梦。 萧旻明梦到了小的时候。 说是梦也不是很准确，应该来说，这段画面半是梦境，半是回忆。 逢魔时分，萧旻明一个人在空旷的教室里。 夕阳斜照，血色光芒把整个教室都染红了。 萧旻明坐在中间的位置，正在写作业。 写了一会儿，觉得烦，把笔扔了，双脚翘到桌上，手臂枕着脑袋，一个标准的大佬坐姿。 这会萧旻明刚上初中，也是莫文阗到她家来不久之后。 讲真萧旻明已经半大不小了，忽然家里来了个面容严肃总感觉欠他八百万的阴郁少年，萧旻明不适应了好一会。 当时萧旻明还问过她爸，这人要住到什么时候，看着有点烦。 ……其实是有点怕。 但在院子里还是山大王的萧旻明为了面子，改成了有点烦。 然后被自家老爹狠狠瞪了。 “好好相处，你别欺负别人。” 萧旻明：“？？？” 萧旻明一脸懵逼：“……就我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 萧柏桦也愣了一下，话锋一转：“那就……把他当亲兄弟一样，总之好好相处，别整天歪心思我和你讲，知道你干坏事就算你大了我也揍你。” 后面那句萧旻明直接装没听到。 至于前面半句…… 她一介自幼丧母独生子女，哪里知道和亲兄弟之间怎么相处，和亲妈怎么相处她都不知道。 不过萧旻明也实在不敢招惹莫文阗。 ……就是怕。 说不上来为什么。 当然萧旻明不肯承认这是怕，他不搭理她，她也不搭理他，相处和平，倒也挺好的。 刚升上初中的第一年，虽说是初中生了，但学校还给过六一儿童节，青春期发育还没过，那这群人就都和小学生区别不大。 国庆放假后，学生们照常来上学。校领导接到反应，说最近学校附近有辍学混社会的小青年，时不时来勒索斗殴，好几个在校生遇袭了，影响非常恶劣。于是学校出台规定，低年级生放学必须有家长来接，不然就留在学校写作业。 不少家长是支持的，只是有些上班的家长犯了难。 他们在群里商量，互相帮忙，互相轮流，一个家长领三四个学生放学。 萧旻明他爸搞不懂这些群。 但他有下属。 一个名校毕业身材超棒脸蛋萧旻明已经记不清了的女下属，对她还特别特别好，她偶然间听到萧柏桦同事对她说，这搞不好是你后妈哦。 萧旻明当即五雷轰顶。 也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总之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不真实。 那之后她再见这个女下属，心里多出很多抵触。 萧旻明当时院子里的有个小伙伴，家里离异，有个后妈，总是出来玩得不想回去，问之为什么，小伙伴就吐很多槽。 她心里潜意识里觉得，要是有后妈，她可能会遭殃。 于是更加抵触。 前几天都是萧父来接，这天周五，最后一天，她爸在外地出差，于是派了女下属来，顺便把电话号码也给了萧旻明，让萧旻明联系她。 萧旻明是联系了，还挺乖的提前联系了。 她和女下属说：“阿姨，我们学校附近的小混混被抓了，制度取消了，我自己回家就成，您不用白跑一趟。” 女下属没有多疑，把萧旻明的话原封不动又转给了萧柏桦，萧柏桦也没有多疑，就嘱咐几句让萧旻明早点回家，放学不要和同学约着去网吧玩，要玩游戏在家玩也是一样的。 萧旻明应着，然后转头和几个好哥们说：“你们到家之后再出来啊，隔壁网吧等你们啊！隔壁班班长太可恨了，等会上线我见他一次杀他一次。” “你这样……隔壁班班长会以为你暗恋他的。” 萧旻明：“？？？” 萧旻明一脸懵逼地拎书包走人，教室门都还没出呢，班主任问：“你爸呢？” 萧旻明：“在门口啊，他不好停车，让我下去。” 班主任：“胡扯！他前两天给我打电话了，说今天是他同事来接，等会她来了我看看，免得接岔了。” 萧旻明：“……” 班主任：“怎么？” 萧旻明：“……没，就是人其实还没到。” 班主任瞪她：“那你现在回位置上给我写作业去。” 小萝卜头·苦于作业·想去网吧打cf·萧旻明，愁眉苦脸往位置上走。 ……两边撒谎玩劈叉了。 现在叫人来接，还来得及不？萧旻明咬着笔头想。 但转念一想，反悔又有和女下属解释很久，很可能又要和她爸解释很久，萧旻明选择放弃。 遂痛苦地提笔写作业，写得那叫一个煎熬。 周五放学本来就早，没一会，教室就空了大半，只余四五个人。 班主任回办公室开会，还不忘漏个门缝隔着走廊监督萧旻明，萧旻明这在眼皮子地下，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渐渐地、渐渐地，这其余的四个人也走了。 教室里就剩下萧旻明一个人。 血色的夕阳光线把萧旻明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直到墙壁那头。 教室空旷、安静。 偶尔只有教职员室开会的声音，从门缝里溢出来。 但那却像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一样，与萧旻明无关。 萧旻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也许是这一刻的锅，也许是教室太空旷的锅，在这明暗分界的时刻，她忽然感觉非常寂寥。 寂寥到，仿佛遭到了整个世界的遗弃。 萧旻明那嚣张置于桌面的脚也不翘了，放下来。 一直未动笔的语文试卷上，橙红一片。 她望着这片橙红，把下巴搁在了桌上。 视线变得更窄、更小。 萧旻明闭上眼，往侧边趴，手搁在桌上，一动不动。 仿佛一尊忽然失去能量的自动人偶，只能呆呆地趴在桌上。 就在这时。 “萧旻明。” 有人站在后门喊她。 第一声萧旻明没听清，那人又喊了一声。 “萧旻明！”稍稍扬高了音量，还有点喘。 这个声音…… 萧旻明陡然睁眼，回头。 少年轮廓很深，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半张脸被夕阳染红，头发也泛出一种温暖脱跳的橙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