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何宜娴身死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建光帝跟晋王的。 堂堂的镇国公世子夫人一朝身死，这其中的缘故应该不甚简单。尤其是何宜娴更是突然横死。更是让人颇多疑虑。 世上之事，但凡做了，少有不留下痕迹的，何况何宜娴之事，他们做的也并不隐秘。可就因为不甚隐秘才更让人心惊。 建光帝派在北地的耳目打探了好些时候竟然也没有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晋王的人手就更不用说了。 原本建光帝不过是例行公事一般想要解开疑虑一般，可现在，建光帝的疑笃之心被完全吊了起来。想不到北地竟然有如此人物，能跟自己的耳目相抗衡。这可真是有趣。 帝王的疑心向来不容挑战的，建光帝立即又派了精英去到北地。 建光帝、晋王频繁派人去往北地的消息，沈珏他们当然是尽知的。现在各方都动了起来，此时谁了抢得先机，谁就有可能取得胜利。 现在京中看似一片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各处的书信一封接一封的飞出了京城。南疆镇南侯府收到了沈珏的来信，西北安平将军王臻收到了沈珏来信。北疆汤思也收到了沈珏的来信。 汤思如常拆开沈珏的来信。 这次沈珏的来信跟平日不同，竟然有一张是单独放置的。 汤思缓缓打开这单独的一张信纸。旋即，汤思古井无波的眼睛刹那间亮了起来，接着，眼里满是水气。汤思的手有点微微发抖。这是母亲王皇后的手迹！ 许多年来，这是第一次见到母亲的手迹。 汤思深吸一口气，平定了几许，方才接着看了下去。此乃千里传信，讲究的就是言简意赅，王皇后深谙此道，因此，信也写的极为简洁。 可是，这些简洁的字眼里，满是母亲的担忧思念之情。汤思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良久，汤思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闭目养神。俞梁在一旁看得惊疑不已。看着主子这颤动的眉眼就知道主子现在极为不平静。鲜少见到主子如此神情，俞梁若有所思，只怕今日之信，别有蹊跷了。 俞梁静立伺候在一旁，屏气凝神，小心的关注着主子的举动，预备主子的传唤。 良久之后，汤思终是睁开了眼。俞梁轻巧的走了过去：“主子？” 汤思抬眼看他，眼神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但这次，俞梁明显发现，主子眼里除了沉静而外，竟然多了一簇别样的火光，仿佛是借由一点点星火，就能燃烧了起来。 俞梁腰弯的更低了。 汤思缓缓道：“通知各处人等，三日后齐聚议事厅。” 俞梁躬身应是，不过，想想，又特意提了一句：“那沈熠，沈世子是否？” 汤思淡淡道：“一并叫来。” 俞梁又是一弯腰：“是。”当日，该让沈熠知道的已经让他知道了，他既然已经入彀，沈熠就算有心想脱离恐怕也是脱离不了的，所以，现在该是让他知道的也得通通气，免得他什么都不知道反倒坏了事儿。 俞梁派人去给沈熠送信的时候，沈熠也正在看信。看他父亲的来信。 看着父亲信中的内容，沈熠揉着额头思索许久，可还是有诸多疑问解不开来。父亲在信中说了，山雨欲来，一再强调要他听汤思的话，万不可自作主张，可是，对于他去信问他的，为何要他听汤思的，镇国公避而不答。 要不是知道父亲做事沉稳，想来是谋定而后动的，沈熠都想摇着父亲的肩膀质问他，这汤思虽然是懿仁太子，但，懿仁太子现在在朝中实际上就是个死人。现在的汤思，要想回归朝堂，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从父亲的来信，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出父亲极为坚定。沈熠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以汤思现在的实力他还能直接杀到京城拉下金銮殿里的那位不成？这种情况，目前看来，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是父亲为何要这么做？ 沈熠正头痛不已的揉着额头之时，长剑来报：“爷，汤会长那边来人传信了。” 沈熠顿了顿，一摆手：“叫进来吧。” 这次来传信的人竟然是刘掌柜。刘掌柜很是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来意：“沈世子，我家主子邀您三日后过府一叙。” 沈熠冷冷的看着刘义昌道：“你家主子可真是信的过我。就不怕我为妻报仇？” 刘掌柜闻言，眉目不动如山：“沈世子不会的。” 沈熠冷笑不已：“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刘掌柜淡淡一笑，一脸你懂得的淡定，不再就此事跟沈熠争论。 当然，此事也不可争论，沈世子现在心里有怨，让他说几句狠话发泄一下，也是应当。刘掌柜当然知道这不过是沈熠的气话，沈熠从小研习经典，各类奇谋大家也是多有教导的，这点子道理他当然是明白的。 沈熠当然明白，现在也终是明白父亲放他来北地的原因。此事，父亲已经旗帜鲜明的表示支持懿仁太子了，现在懿仁太子也好、父亲也好，能跟自己交底，就代表着他们之间纠葛已深，已经是利益共同体了。他作为镇国公世子如何能退。 可正因为明白，才更是憋屈的慌。 不过，再是憋屈，该要知道的也还是要知道，该要参与的也要参与。 倏倏三日很快过去，是日，沈熠一大早就来到了安邵山庄。 大名鼎鼎的安邵山庄沈熠还是第一次来，一进门，沈熠武人的警觉就全部被调动了起来。混身的气息都在告诉他，这个安邵山庄是机关重重，暗处高手如云。 沈熠进门之时，屋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人虽多，但却肃穆井然，不见喧哗之声。 虽然这屋子里的好些人沈熠都没见过，不过，却是不妨碍沈熠知道他们都必是独当一面的大拿。就算不看这些人的形容气度，单看他们能走到懿仁太子心腹之地，就足以知道这些人必是不凡的。 汤思进来后，大家整齐划一的躬身行礼拜见。汤思抖抖袖子，眉目自如，但威压使然的对着众人道：“免了。都坐下吧。” 沈熠眉头一跳，这还真是皇家作风。正常就算是尊位受下面人的礼，也会说一声‘不必客气’的客气话。可在汤思这里是丝毫没有的。 沈熠心里轻哼，不过，心神却是丝毫不敢懈怠，今日，汤思叫他们来，要说的事想必不小。 果然不小，一席话听完，沈熠震动非常，听汤思这意思，这是要准备大战一场了？ 此乃生死大战。为何汤思会选择现在？ 沈熠心思急转？ 为何？ 总不会是因为何宜娴的死怕当今查到了生疑？ 不，不，肯定不会是这个。何宜娴的死最多能算是个提头，但要因此而决战想是另有原因的。 另有原因？ 沈熠心念急动，汤思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开始交底？ 突然，沈熠想到了先前何宜娴对她说的话：“子亮，你别怨我太着急。子亮，你不知道，我们在北地的时间不多，不能多呆，所以，这边的事情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 当日听得何宜娴如此说来，沈熠当时漫不经心的问了：“为何？” 何宜娴当时极为笃定的答道：“因为，不久后当今就会一病不起。” 看来，按目前的进度来说，说不得，当今现在已然疾患上身了。 难怪如此。 沈熠没有疑问汤思如何知道这个的。如果何宜娴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们必是从苏月恒那里听来的。 此话确实是苏月恒说的。 现在，苏月恒就此事正在对沈珏说道：“健柏，如果没猜错，当今现在已然是疾患不轻了，你说，我们要不要让黄泉神医进宫走一趟呢？” 第203章 听得苏月恒此话，沈珏若有所思：“月恒是担心？” 苏月恒点点头：“嗯，是有点担心。”虽然按原书中的节奏，建光帝应该还有小一年的时间，可是，沈珏前次回来说，建光帝上朝之时，看他神色明显是体力不支的样子，而且近段时间来，连着几天建光帝偶读未有来上朝，这就难免惹人多想了。 虽然距离原书建光帝驾崩还有一些时日，可是，为保险见，苏月恒还是觉得应该让人进宫一趟，一探究竟。毕竟，原书的剧情现在已经改变了好多。 尤其是沈熠跟苏月华这两个主角的轨迹更是变更了不少。主角都已经面目全非了，那原书剧情恐怕也难免不受到波及改变。要是他们掌握的资料不足，万一建光帝提前驾崩了，那就麻烦了。 听得月恒说出心中的担忧，沈珏也不无赞同的点点头：“月恒说的有理。”此事确实要纳入考虑。现在自己还未有回归皇室，血统还没有被承认，建光帝要是提前驾崩了，现在他们做的这些事还真是难免给别人做嫁衣了。 沈珏沉吟片刻：“消息是要再探听一二的。越准确越好。不过，现在却是不方便就让苍榕进宫的。我看，我们可以先动用太医院的人。” 苏月恒点点头：“可也。”也是，现在就让苍榕露面还太早了些。而且都到现在这时刻了，该是要亮的底牌，要用的人也该是用起来了。 “健柏安排在太医院的人可还可靠？”苏月恒问道。 沈珏笃定的点点头：“很可靠。”此人本就跟西北王家颇有渊源不说，而且还爱医术成痴，黄泉神医苍榕那边拿出几样出来，可是让这人痴迷不已。于情于理都已经投靠的足足的。 苏月恒放心了：“如此甚好。” 消息传来的很快，确认无误，建光帝确实身体有恙，而且病的还不轻，可以说是沉珂在身了。 看来，这次确实是建光帝的大限快到了。 沈珏这边的时间很紧了，该是要加快进度了。 建光帝这些天来，一直在勤政殿中不大出来。 晋王妃魏凤多次送请安折子进宫，也不得魏皇后召见。这日，赵嬷嬷又送进来了承恩侯的请安折子。 魏皇后看着这折子的轻叹一声，也不打开，懒懒的吩咐道：“搁哪儿吧。” 赵嬷嬷自然知道皇后是在叹息什么。 不过，赵嬷嬷等了等，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相劝：“娘娘，不如还是看看？看看侯爷说了些什么？” 魏皇后苦笑一声：“你这老货，这折子里说了什么，你还猜不到么？看不看也就那回事了。” 赵嬷嬷赔笑道：“娘娘说的是。可是，娘娘，晋王妃这些天来进了不少折子，侯爷也来了不少折子，娘娘您都留中不回，恐怕，晋王妃那边……” 魏皇后一摆手，止住了赵嬷嬷的继续相劝。 赵嬷嬷说的话她当然是知晓的。可是，伴君多年，魏皇后可是知道当今的。 当今狠辣非常，后手颇多，实在是不能轻举妄动。尤其是近些天来，他在勤政殿中闭门不出，更是要当心。 这些天来，魏皇后不是没有请见过，但都未有得到皇上的召见。 魏皇后很是识趣，这是皇上不愿意召见，她也就不再去讨人厌了。每日里除了以后宫之主之姿吩咐人精心伺候而外，也更是加紧了六宫的管制，严令六宫不可随意走动，不可私传信息等等不一而足。 如此管制之下，六宫倒也清净，就连一直跟魏皇后不大对盘的赵贵妃都乖乖的缩在自己宫中不出来。赵贵妃可是不傻，如此敏感时刻，当是要小心谨慎的好，这么些年来，后宫里阴沟里翻船的人还少么？ 对于赵贵妃的识趣，魏皇后是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一方面满意她的听话，没有在这敏感时期给自己找麻烦，一方面却又有些遗憾她没有跳出来出头。 魏皇后眉头紧蹙，皇上这次此举实在非同寻常。要说装病不出吧，皇上这么些年来也干过几出。每次都炮灰了不少人。 可这次，到底还是让魏皇后感觉到格外不同。不为别的，皇上到底不年轻了，而且这些天来太医院的人在后宫来来去去，实在不像是做戏。 但是，即便如此，魏皇后更是不敢懈怠。现在晋王他们所求，她怎么不知。如此时刻，她当是要谨慎再谨慎，如果做对了，自己日后皇太后的名号是跑不掉的，可是，要是没有做对，那就是万劫不复。 魏皇后左右权衡过后，决定还是再等等。不管如何，只要自己不出大错，日后，不管是哪个王爷上位，自己这个皇太后的位子基本上是稳的，不过是晋王上位，对她更有利而已。 于是，魏皇后就不大理会这些飞进宫打探的折子。但是，现在这种状态已然持续了一段时间了，进宫打探的也更是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