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刘仁芳坐在办公椅上，偏头看着站在旁边的乔若萱，“若萱，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你的成绩落后地很快，从班上二十名掉到了三十九名，是什么原因？” 乔若萱自然不能说自己已经五年没学过高中知识，“刘老师，上个学期我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没顾好学习，从这个学期起，我一定认真对待学习，尽快把成绩提上去。” 听了这一番话，刘仁芳很欣慰，“高三这一年是最重要的一年，尽量不要让家里的事影响了学习，毕竟高考是人生大事，你说对吧。” “嗯，我知道的。” “那行吧，先回去上课，下个月国庆回来有一场全市的模拟考试，好好努力，争取下一次进步。” “好。” 回到教室，张玉婷凑过来问：“若萱，班主任找你做什么？” 乔若萱拉开椅子坐下，“说成绩问题。” 张玉婷也纳闷，“我看你平时也没偷懒，怎么这次成绩掉那么快？” “家里事情多，受影响了。” “哦哦，也对，上学期你们家发生的事还挺多的，哎。” 乔若萱心态倒好，“还有时间，我还可以冲刺。” “那也是，我也要努力了，上学期的那破成绩，只能上专科线。” 高三的教室里设置了一个倒计时的长方体盒子，盒子就像记分牌一样，一共三位数，班长负责每天翻页。 每翻一次，就说明距离高考更近了一天。 自从电瓶车坏了后，乔若萱每天乘公交车上学，离他们最近的公交车站没有直接通往学校的公交，要转一次，她只能步行20分钟，到乔景睿的学校门口搭车，那里有直达他们学校的。 如此一来，来回就只需要2.4元。 下午放学，她也是搭到初中校门口，再走回去。 “小萱jiejie！”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乔若萱回了回头，一个背着粉色书包，扎起高马尾，长相甜美的女孩向着她跑过来，她对这个女孩子有点印象，同村的，跟乔景睿也同班，名字好像叫赵美红。 乔若萱对眼前这个长得甜美的女孩笑了笑，“怎么现在才放学？” “我要出黑板报，所以留了一会儿。” “那你画画一定很漂亮啊。” “一般般吧，我都是自己乱学的。” 乔若萱和她并肩一块走，他们同村，所以顺路。 过了一会儿，赵美红支吾着开口，“对了，小萱jiejie，景睿他怎么了？” 乔若萱反问：“他有什么反常吗？” “他都两天没来学校了。” 乔若萱第一反应是震惊，乔景睿两天没去学校了，他也不在家，跟平时一样早上出门，下午六七点钟吃饭的时候回来，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他要是没去学校，去哪了？ 回到家里，乔景睿还没回来，乔若萱对乔航说：“爷爷，我听小睿同学说，他两天没去学校了。” 乔航也一脸愁绪，“今天老师给我打电话了，待会小睿回来，问他一下。” 乔若萱有时候真的是被这个弟弟气的不行，但是有时候想到他从小没有父母疼爱管教，又很同情他，他们两都是没爸没妈的孩子。 乔景睿天擦黑了才从外面晃荡着回来，嘴里嚼着口香糖，手里还提着书包，倒真的像是去学校的。 但是他能瞒多久？ 乔航今天是真的生气了，手里拿着竹棍子，对着刚进门的乔景睿吼：“你给我过来跪下！” 乔景睿大概也是知道乔航发火是为了什么，他也知道爷爷身体不好，把手上的书包扔一旁的凳子上，走过去乖乖跪下。 乔航问：“这两天没去学校，去哪了？” “玩去了。”乔景睿还理直气壮道。 乔航挥着手上的竹棍，往他背上打了下去，啪一声十分响亮，“我供你读书就是让你去玩的吗？哈？” 乔景睿吃疼地摸着背后被打的地方，辣辣地疼，“我不想读书了，谁让你们逼着我去，我就是不想读了。” 一旁的乔志强抽着烟道：“他不想读就让他去打工，让他看看到底是读书辛苦，还是打工辛苦。” 乔航道：“你这么点大，你打工谁敢收你！” “我找得到工作就是了。” “你……” 在厨房做饭的张海霞围着围裙出来，看戏一般，“爸，他爱打工就让他打工，至少还能挣点钱保住他自己，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留在学校只会影响别的同学，还浪费钱。” 乔志强摁灭了烟，“你自己说吧，你还读不读？不读的话我跟老张说一下，他做包工头的，暑假的时候还把自己儿子带去工地打工了，你要去估计也没什么大问题。” 乔若萱在一旁看着跪在地下的乔景睿，想到他就这样放弃学业，心里很难受，但是不放弃他这个样子又能有什么出息？ 她要怎么教育他，让他回归正轨？ 最后，她只说了一句，“乔景睿，放弃学业这是会影响你一辈子的事，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你真的放弃了，没有文化，你一辈子或许就那样了。” 乔景睿低着头不说话。 乔航道：“在这里跪一个小时，好好想清楚，实在不愿意读书，就跟我学做菜，有一门手艺，以后也能过日子。” 乔若萱深吸了一口气，上一世，乔景睿是在乔航去世之后才去打工的，这一世乔航还好好地，自然不能不管他这个孙子。 乔航年轻的时候是个餐馆里的厨子，后来年纪大了才做起摆水果摊的生意，他那点积蓄给了乔志强砌房子，又养着乔若萱两姐弟，很快就耗光了，才落得个有病没钱治的地步。 乔若萱想，要是乔景睿真的愿意老老实实学做菜，那也好，比去工地强一点。不过她私心里还是希望弟弟能读大学，就算读了大学出来还是没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她也希望他能接受多一点教育。 第18章 这个社会每天都有未成年人犯罪的新闻报道出来，十几岁的孩子明明还未深入人世，就已经学会了危害社会。 乔若萱每次看到这样的新闻都会不寒而栗，她总联想到上一世乔景睿跟着别人去工地打工，因为对方拖欠工资而把人打到残废最终关进派出所的事情。 虽然只关了几个月，但是那件事情足以让乔景睿的人生留下前科污点。 周五的早会上，校领导通报批评了几个捣蛋的学生，记了大过，请了家长。 乔若萱想，乔景睿在学校估计也是这类学生，总是被批评，无论批评教育多少次还是会犯。所以这些小男孩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周五的下午比平时早放学，乔若萱在教室留了半个小时才去校门口搭公交车回家。这个时候的公交车比较松缓，她可以挑一个靠在窗边的位置，拿出单词本默默背着单词。 在初中门口下车，过了一条马路，就是一个城中村。 在城市边沿的城中村，房子砌地密密麻麻，有些房子与房子之间，狭小地连一个人都无法通行。 这附近也有个网吧，以前生意很红火，最近几年开始淡了，家家户户都有电脑网线，网吧自然没有那么受欢迎。 穿过了城中村，就是一条两车道的马路，这是通往他们村的路。路边杂草丛生，附近有个废弃的工厂，去年倒闭了之后一直没有转租出去。 这条路几乎只有他们村和隔壁村的人走，路上偶尔一辆小车开过，乔若萱撑了一把伞遮阳，步子迈得很快。 路过那一家废弃工厂时，她一眼看到三个杀马特堵着一个男孩，原本这些事情她都不爱管，连多看一眼都不会看，但是她那一瞥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几个杀马特围着的那个男孩不是她弟弟乔景睿是谁？ 乔景睿被几个比他高的社会青年围着，背贴上了破围墙，穿着背心的杀马特抬起脚踢了他几脚，“我看你拽，我看你拽，你拽给我看！我告诉过你，我他妈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还手啊！” 这里距离刚刚的城中村有一段距离，距离他们村也有一段距离，要是搬救兵来不及。乔若萱心里虽然害怕，但是这个时候她本能地跑了上去，收起了雨伞，当棍子使用乱挥着，把那三个围着乔景睿的杀马特打开了。 “小睿！快走！”乔若萱趁着乱，拉起乔景睿就要跑。 穿着背心的杀马特踢了一下乔景睿的腿，乔景睿跑出几步就摔倒了，另外一个戴耳钉的杀马特伸出脚绊了一下乔若萱，乔若萱踉跄了一下，双膝着地，手上的雨伞甩了出去。 戴耳钉的杀马特抓着乔若萱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哟，谁呢这是？” 头发被揪住，她的头皮疼得发麻，乔若萱努力让自己镇定，“我是他jiejie，你们为什么欺负他？” 穿背心的杀马特冷笑一声，“我就欺负他，怎么了，你咬我？” 说着，他回身，踢了乔景睿一脚。 乔景睿被打得差点趴在地上。 “你们快给我住手！否则我就报警了！”乔若萱挣了挣。 “来啊，你报啊！”耳钉杀马特抓住了她的手臂，“我就怕警察没来你们就被我们打残废了！” 乔景睿搂着肚子，红着眼眶，“有什么冲我来，你放开我姐！” “哟，两姐弟还挺情深。”耳钉杀马特说：“我就不放，怎么样。” 乔景睿咬牙切齿，怒吼一声，站起来就要朝着耳钉杀马特挥拳头，他还没打下去，就被另外两个人摁在地上打。 乔景睿脸部朝着地，两个杀马特对他拳打脚踢，鼻血流了一地。 “小睿！”乔若萱爆发了蛮力，手肘往后用力，打得耳钉杀马特惨叫，她趁机挣脱开，跪在地上用身体护着乔景睿，替他挡着他们的拳打脚踢。 被乔若萱护着的乔景睿全身的青筋暴露，嘶哑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吼：“你们……你们不准打我姐……不准打我姐！” 几个杀马特也怕出人命，看差不多了，拍了拍手就离开了。 安静下来的小巷子，趴在地上乔景睿有气无力地喊：“姐，姐……” “我在，你快起来。”乔若萱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的鼻血流了很多，半张脸都是血，都滴到衣服上了。 乔若萱也没好多少，刚刚挨了几脚，嘴里一股腥咸，她一抹，满嘴的血，嘴角处火辣辣地疼，牙齿出血了。 乔若萱坐在地上，从沾满灰尘的书包里抽出纸巾，给自己擦了擦嘴里的血，再抽了一张帮乔景睿擦脸上的血，她擦着擦着，看到乔景睿的伤，眼泪就下来了，“小睿，以后听话点，别惹事了，行吗？” 乔景睿低着头，很久说不出话。 夕阳西下，围墙下的光线变得昏暗，两姐弟坐在地上。 “姐，你为什么要替我挡着？”乔景睿问。 乔若萱帮他擦干净了鼻血，“谁叫你是我弟弟，我们没有爸爸mama保护，我是你jiejie，只要我活着，又怎么能不保护你。” 乔景睿鼻尖一酸，眼泪哗地流了下来，泣不成声，他低着头，含糊着说：“姐，对不起……” 听到他这句对不起，乔若萱有些欣慰，“那答应我，以后别打架行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