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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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犯罪侧写师25 陶星华和杨铭交谈时,衡玉已经看完三个死者的尸体照片,转而拿起命案现场周围的照片。 尸体有过一定程度的拖拽,命案现场灰尘很厚,所以照片里很清晰显示出拖拽的痕迹。 力气强大的人和力气偏小的人拖拽同一种物体时,留下的痕迹是有不同的。衡玉看完拖拽的痕迹,对凶手的外貌已经有底。 她把照片放下,转而去看尸检报告上的文字。 命案现场在a大一栋荒废很久的教学楼里,根据周围喷洒的血迹推测,可以断定那里就是第一命案现场。 三个死者身上都有被捆绑的痕迹,凶手应该是提前将她们制服,然后才施施然开始杀人。 因为那里少有人烟,命案现场附近只安装有一个监控,里面并没有拍下任何嫌疑人的身影。 从命案现场看不出什么问题,a市警方就开始调查三个死者的社会关系。可调查之后更是一头雾水—— 三个死者都是a大的学生,但一个是大三,两个是大二,所读的专业也不是一个专业,社会关系没有任何交集。 可以说,a市警方收集来的资料,对于侧写并没有太大帮助。 这也是a市和d市刑警大队的不同。a市偏小,案件发生率低,不如d市鱼龙混杂,a市刑警大队突然遇到这种案子,在流程上就不如d市刑警大队进展快。 衡玉把案卷合上,递给站在旁边围观的陶星华,抬眼看向杨铭,“你们有走访过死者班上的同学吗?她们在班里的风评如何?” “我们的人早上才过去a大,算算时间现在应该要回到警局了。”杨铭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 衡玉点头,正要继续开口,就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 门口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走进来,手里握着笔录本子和录音笔。 年轻警察走到衡玉面前,和她打了声招呼,把笔录本递给她。 衡玉也没多说客套话,接过本子翻看起来。 ——三个死者在班上的风评很好,现在是大三的死者穆宝芸,上个学期还获得了校一等奖学金。 笔录本上的内容很多,但没什么关键信息,衡玉一目十行,很快就把笔录本递给陶星华。 “只有这些吗?” 年轻警察不太懂她为什么这么问,愣了愣才点头,“对的。” 线索还是有些不够,无法把整个案子串联起来,但要给警局的人提供一个大概的侧写方向,对衡玉来说不难做到。 她手里转着笔,在心底重新确认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后才道:“凶手是一名男性,身材偏瘦弱,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对人体构造很了解。职业很可能是学校老师,平时为人彬彬有礼,深受同学信赖,这几年里家庭出现过重大变故。” “如果邓队还没确定下一步调查方向的话,不如先派人去把这三名死者在大学所上的课程都调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重合的课程。” “还有,我觉得这三名死者应该做过一些比较过分的事情,邓队可以派人去调查一下她们的高中生活。” 说完之后,衡玉抬头,瞧见她对面的年轻警察还是一副愣愣的模样,不由笑着提醒道:“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年轻警察咽了咽口水,回过神来,连忙点头,“不需要,我大概记住了。” 丢下这句话,年轻警察就转身离开去找他们的队长邓队,把她的话转述一遍。 从这个方向调查,如果顺利还好,不顺利的话肯定要花上不少功夫。 衡玉觉得还有更好的角度,但一时之间她没能想起来,便先把这件事放在旁边。 ——她也无法保证自己的侧写完全正确,不出现疏漏。但她可以保证自己侧写时态度严谨,努力避开低级错误。 把手里的笔搁在旁边,衡玉转头去看陶星华,“看完笔录了吗?” 陶星华连忙点头。 “刚刚我说的那段侧写,你知道我是如何侧写出来的吗?”这就是在现场教学了。 理论知识记得再多,但如果无法和案件融会贯通,那就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站在旁边的杨铭眼前一亮,连忙伸长耳朵旁听—— 刚刚那一连串侧写如果都是正确的,那犯罪侧写师多牛逼啊,这是生生把侦查方向缩小了。杨铭现在就特别好奇衡玉是如何侧写出来的,巴不得有人给他解惑呢。 陶星华吸了口气,也没露怯,“那我试着说一下,如果我说得不对,师父你再指出来。” “凶手能够制服三名死者,说明他的力气比死者要大,应该是一名男性。死者遭受虐待后都被一刀刺入后脑勺而死,这说明凶手对人体构造很了解,有可能是学过医学方面的知识,也可能只是专门研究过人体构造。” 他悄悄瞥了衡玉一眼,衡玉察觉到他的目光,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陶星华这才继续道:“命案现场很僻静,寻常情况下不会有学生特意过去那里。所以我猜死者应该认识凶手,学校老师就很符合这一点。” “死者全身赤裸,身上多处淤青,她们脸上的黑布,包括那首循环播放的音乐,都证明着凶手是在泄愤杀人。因此师父你侧写出凶手家庭遭遇过变故,而这个变故和三个死者可能有些关系。” 把自己能推测到的一口气说出来,陶星华抬起头,看向衡玉的视线带着些激动。 ——能在毫无头绪时侧写出东西,和根据侧写逆推出为何会有这样的结论,两者的难度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你在做一道压轴题,看着题目可能根本无从下手去解题,但先看过答案再回头看题目,就能理解答案为什么是这样做出来的了。 陶星华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如此激动。 衡玉点头,从这就可以看出陶星华的理论知识很扎实,不过还是存在一些问题。 “你还漏了一点,我推测凶手身材偏瘦弱,是从命案现场的拖拽痕迹来判断的。凶手的力气是比三名死者大,但这只是寻常男性的体力,他并没有刻意锻炼过自己的力气。” “另一点说法也纠正一下,凶手的家庭遭遇过变故,这个变故最多只和里面的一个死者有关系。” “那另外两个死者?”问这话的不是陶星华,而是杨铭。 他一直在旁边倾听,越听越激动,心里疯狂呐喊“卧槽”“牛逼”,这时候听到衡玉的话,没按捺住,主动开口询问了。 等衡玉和陶星华看过来时,他才反应过来,抬手摸着后脑勺尬笑。 “自然是因为另外两个死者,也犯了一模一样的错误。我刚刚侧写时漏了这一点。”这是在听陶星华分析时,衡玉突然想到的。 “错误”?杨铭还在思考是什么错误时,陶星华已经猜道:“校园暴力?” 三名死者上大学时品学兼优,风评很好,如果犯错误,那应该是在高中时犯下的。一个高中女生能犯下的错误,陶星华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校园暴力了。 把猜测说出口,陶星华猛地一拍大腿,往深里想,“也就是说,凶手的孩子曾经被某个死者校园暴力过,这段经历对凶手的孩子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凶手现在是在报复泄愤,而其他两个死者,在高中时很有可能也参与过校园暴力。” 衡玉点头,抬眼看向杨铭,“给邓队打电话吧,我们换个把握更高的方向——就让他调查三名死者就读的高中,看看死者的同班同学里有没有人在学期中途突然转学或者自杀的。” —— 凭借着衡玉的侧写,一个小时后,三名死者的课程比对结果出来了。 因为存在课表上的老师名字与实际上课的老师不符的情况,这份结果只能拿来当参考。最重要的线索还是得从死者高中那里入手。 又过了一个小时,从死者的高中里找到符合衡玉描述的人有三个,警方正在调查这三名死者的家庭背景。 很快,警方就锁定了嫌疑人。 ——夏卫方,a大马克思主义学院的教授,专门教授思修一类的课程。 妻子在十几年前因为癌症去世,他和自己的独生女相依为命。四年前因为工作出现调整,他的女儿转学到另一所高中,但在那一所高中只待了不到三个月就休学在家,一个月后突然跳楼自杀。 夏卫方年纪45岁,身高一米七五,身材偏瘦弱,家庭出现过重大变故,是a大的老师,深受同学信赖……这些特征也全都符合衡玉所给的侧写。 刑警大队的人很快就把夏卫方捉拿归案。 在大厅时,衡玉见到了这个凶手。 ——半头华发,气质儒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框,学者气质浓重。仿佛只要给他一本书,他随时都可以站上讲台给同学们讲课。 这样一位文质彬彬的学者,本应该在三尺讲台挥洒热情,现在却被手铐铐住,走向那戒备森严的审讯室。 自从警察敲响他的房门开始,夏卫方就没有表现出过一丝抗拒,十分配合。在审讯室里,他也十分配合回答警察的问题,没到一个小时,就把笔录做完了。 邓队看完笔录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了起来,随手把笔录递给衡玉,“你应该想看看吧。” 笔录里,夏卫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连带着讲述了自己的杀人动机。 如警方所调查的那样,夏卫方有一个独生女夏安婷。自从妻子病逝后,夏卫方就不再打算结婚,而是把自己的感情都倾注到女儿身上,打算好好培养她成才。 夏安婷从小就很喜欢跳舞,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夏卫方是大学教授,家境优渥,在得知女儿的爱好后,与她交流一番,把她送到最好的舞蹈学校学习舞蹈—— 无论夏安婷以后是想要成为舞蹈家,还是单纯把舞蹈当成爱好都无所谓。人的一生,发自内心所喜爱的事情那么少,现在遇上了,夏卫方并不希望他的女儿错过。 四年前,因为工作出现调整,夏卫方为女儿办理了转学。 夏安婷那时候只是高二,成绩处于中上游水平。她加入学校不久,兴致勃勃想要报名参加舞蹈队——她所就读的高中的舞蹈队,经常代表市里参加各种舞蹈比赛。 想着高二学业还不算特别重,而且女儿喜欢舞蹈,夏卫方笑着支持她的决定。 那段时间夏卫方手里有课题,每天早出晚归伏案忙碌,其他时间又要忙着备课上课,女儿周末回家时他也没什么时间和女儿沟通,只以为她一切安好。 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夏安婷的班主任在大晚上给他打来电话。 电话那头,夏安婷哭到嗓子沙哑,嘴里一直念叨着要休学回家。 从小到大,夏安婷很少在夏卫方面前哭,不想让他担心。因此夏安婷这一顿哭泣,把夏卫方给吓坏了。 他百般追问,夏安婷却没有透露任何事情,哭声不曾减弱。 夏卫方无法,提着心情开车去到女儿的高中,晚上十一点时来到教学楼老师办公室,见到了女儿的班主任和哭个不停的女儿。 班主任见到夏卫方时,脸色有些尴尬,他咳了咳,说夏安婷想要退学是因为和同学相处不愉快。这种不愉快影响了她的心理状态,从而影响了她的学习成绩,本来还算可以的成绩在这三个月里一落千丈。 听到这个说辞,夏卫方愣住了——他没想到女儿会和同学相处不愉快。 “安婷,你告诉爸爸,是不是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他们孤立你了?”夏卫方走上前,温声询问道,眼里带着些薄怒。 夏安婷却只是摇头,等夏卫方再追问下去,她却哭得越来越凶,嘴里不停喊道“爸爸,你别问了好不好”,心理状态非常不稳定。 无法之下,夏卫方只好先把夏安婷接回家,第二天原本想带她去找心理医生,课题组那边却给他打来电话,说他的课题出了一些问题,要夏卫方赶回学校处理。 连着忙了一段时间,等夏卫方再回到家,女儿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说和学校的同学相处不好,想要转学离开。 但没过多久,夏安婷就跳楼自杀了。 “你能想象,一个年纪轻轻、平常最怕疼,又非常爱美的孩子,是有多绝望,才能从那么高的楼上纵身一跃跳下吗?” “明明前一天晚上,她还起了兴致,说要和我一起逛街,给我挑新衣服穿。” 笔录之上,这两行字的字迹十分潦草。 很长的时间里,夏卫方因为女儿的死而陷入无尽痛苦之中。他始终想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跳楼自杀,去学校里追问调查,夏安婷就读的那所高中怕惹上麻烦,也怕他趁机敲诈,一直避而不谈这件事情。 夏卫方在学校外面拦下夏安婷的同学,想要向他们询问时,那些人一看到他,就远远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