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节
霍娇娇点了点头，颇为认真的问着寇溪：“孩子上了春晚，这可是了不得的荣誉啊。你没问问，穿啥衣服去？这是要上台表演吗？咱家孩子唱歌还是跳舞啊 ？” 寇溪高兴地瞥了一眼霍娇娇，嗔怪道：“你傻了，咱家孩子是奥运冠军，一个运动员唱啥歌啊。孩子说了，就是当观众最在前面看节目。到时候人家给几个镜头，最多主持人表扬表扬就行了。” 霍娇娇听完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我还以为得演个小品啥的。” 寇溪噗嗤一笑：“就咱家孩子那张一本正经的老头样儿，还能演小品？我的天呀，你就是想瞎了心都不可能的！” 霍娇娇气哼哼的瞪了寇溪一眼：“嘿，你这个当妈的，咋就对自己儿子那么没信心呢。我看我大侄子挺好的，十六岁就拿了世锦赛的冠军。头一次参加冬奥会就拿了金牌，到现在孩子拿奖无数。那世界纪录都是他的！我这天天都自豪的不行，你还不满足了。” 寇溪叹口气，面露担忧道：“拿了那么多金牌，也吃了那么多的苦啊。你看看他身上的伤，参加比赛的时候身上打着封闭针。这荣誉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时的，这身上的病痛可是一辈子的。” 可怜天下父母，相较于那些奥运冠军的光环寇溪更加心疼的是儿子的身体。霍娇娇也是当妈的，她当然明白寇溪心里面的难受。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让寇溪不痛快了，立马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一件让自己不痛快的事情来。 “哎，你知道么，前几天霍鲁给我打电话，说过几天要来沈阳看病，顺便瞅瞅我。”霍娇娇冷哼一声。 寇溪闻言，将手里的小叉子摔在桌子上。眉头紧皱,面露不解：“有病吧，是不是有毛病。两家都多少年不来往了，还咱们跟前凑合什么呀。给谁看病啊？李翠莲啊？有没有点自尊了，知不知道磕碜好看啊。想干什么呀！” “哎呦呦，哎呦呦，这给你气的！”霍娇娇坐直身体，看着寇溪大发雷霆忍不住打趣起来：“是不一样了哈？这些年顾沉把你惯得，这脾气沾火就着。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好脾气的人了。” 说着忍不住调侃道：“你还好意思说米乐随了谁，这孩子任性的样子，跟你不一样一样的么。你儿子都到了娶媳妇儿的岁数了，你反倒像个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耍性子。真行！” 寇溪被霍娇娇的调侃臊的不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归笑，可她心里依旧是不舒坦。瞪着霍娇娇虎着脸说道：“你还说我，以前你那暴脾气呢？妈呀，当年欺负我的劲儿，跟李翠莲对着干的劲儿哪去了？老了老了，你还面上了。隔着一千多公里呢，来干什么？要看病就看病呗，跟你说有什么用啊！” 霍娇娇身子向前倾，一脸八卦坏笑的看着寇溪：“她家的事儿，我心里明镜儿一样。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张瑶那个卖了一千块钱的闺女找到了。你记得不？” 寇溪挑着眉：“记得啊，不是说那个小姑娘的养父母很有钱么。怎么了，跟这有什么关系啊？” 霍娇娇一脸坏笑：“张瑶那个废物儿子有病了，好像是白血病也不是啥，说是能救但是得要骨髓移植。”她冲着寇溪挤眉弄眼：“她们两口子拼了命的要儿子，两口子都不顶用，这就想到了这个闺女了。” “那姑娘在沈阳？”寇溪有些不可置信：“卖这么远也能找到？” 第二章 林媛长大了（二） “要不是当初找的熟人买的孩子，咱们也不能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啊！”霍娇娇喝了一口水，摇了摇头说道。 “当初卖了不止她一个呢，最后就这么一个孩子找到了。还有一个说是那家养了两年又生了个儿子，家里困难不想养活了就给人了。张瑶不信邪，偷摸着跑了好几次，发现那家就一个小小子。”霍娇娇脸上带着几分惋惜：“那丫头啊也是命不好，听说人家那家人条件可好了。好像那个丫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张瑶以前就找过两回。那家人开始不承认，后来搬家了。” 寇溪满脸的不解：“怎么搬家了，跑到了沈阳了还能找到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呗！”霍娇娇不以为然的说道：“这玩意还不好解释么，都找到了家门口再额外打听打听。关系好的邻居，家里头的亲戚。总有人能看在钱的份上把地址告诉他们吧。那是亲儿子的命啊，总得试一试才行啊。” “那你的意思是，来沈阳找人来了？”寇溪皱着眉，警告霍娇娇不要多管闲事。 霍娇娇冷笑一声：“我才不管这破事儿呢，他们一家子死绝了才好呢。告诉你，为啥张瑶儿子能得这个病，都怪他妈不是个东西。” 寇溪松了一口气，知道霍娇娇不会理会张瑶心里面就舒坦了。 但是没想到事情远远比她想象的要麻烦许多。她低估了张瑶的能力，也小看了命运这两个字。 将要到小年的时候，张瑶与年迈的李翠莲来到了沈阳。下了火车，直接找到了钱墩儿的饭店。当着服务员以及顾客们的面给钱墩儿下跪，求钱墩儿一定要收留姥姥跟亲二姨。 钱墩儿又不好在外人面前一一解释，这个姥姥不是自己母亲的亲妈，二姨也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既然张瑶跟李翠莲能够找上门来，那么就不可能消停下去。 钱墩儿没有办法直接将二人接到了自己家里面，由泼辣的母亲对付她们。 李翠莲眼见霍娇娇靠着寇溪住上了别墅，这心里面真的很不是滋味。心里面觉得寇溪真的是一个念旧的人，对前任大姑姐都能这样提携，可见寇溪长情，也能揣测出几分顾沉的性格来。 霍娇娇看着头发已然全白的李翠莲很是吃惊，再看跟她同龄的张瑶此时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说两句话身子骨就晃两下，原本就娇小的人如今更像是一个骷髅站在自己面前。 “咋成这样了呢？”十年而已，物是人非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咋舌。 “你外甥得了这个病，把家里掏空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求到你们跟前。”说话间，张瑶扑通一下跪在了霍娇娇面前：“大姐，你救救我们吧。” 霍娇娇一脸无奈，连忙将张瑶扶起来：“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又不是大夫？” 李翠莲叹口气，哑着嗓子开口道：“我们不跟你借钱，就想让你们替我们说说话。” 霍娇娇一脸茫然的看着李翠莲：“替你们说话，跟谁说啊？”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大姐，我跟你说实话吧。”张瑶本来不是个干脆的人，可自己的儿子如今需要救命，她也顾不上什么了。 直截了当的说道：“大姐，我跟你说实话，这沈阳我都跑了大半年了。你记不记得，88年的时候我生了个闺女。那时候我还总去市里面产检，照了说是儿子生下来却是个闺女的？” 霍娇娇当然知道，打这个孩子开始，张瑶就走上了生了女儿就卖钱的绝路。靠着这个两口子挣了不少钱，那几年不事生产倒过得挺自在。 “那两年家里过的还不错，那时候咱爸还活着。就跟我们说，如果有能力就找找几个孩子。不管当初是因为啥卖了，终归当了一场父母。看看孩子过得咋样，过得不好就买点衣服瞅一瞅，过得好了咱们心里头也舒服。”张瑶提起霍大贵，故意在霍娇娇面前抹了抹干枯的眼睛。 很是感慨的说道：“咱爸真是个好人啊，哎，你说，怎么没能长寿呢。” 如果没有这句感慨，霍娇娇还不觉得张瑶这么腻歪恶心人。偏偏她故意在自己面前上演这么一出，顿时心里面就不舒服起来。 “哎呀，你别说那没用的。你直接说正事儿！”见到霍娇娇一如既往地讨厌自己，张瑶也不往心里去。 她顿了顿，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继续开口道：“后来我们就去找了几个孩子，就找到两个。一个是家里有了儿子不要她，把她送人了，往后我们就没找到。” 那就是根本就没有想找的欲望了，原本那人家条件就差，能接触到的人家恐怕也只可能会更差。 “林媛倒是挺好找的，那么些年家里头也没搬家。她那个爹妈条件也还行，在楼底下有个库眼开了个小卖店。我去看了好几回，那孩子跟我长得真的是一模一样。”张瑶说完，李翠莲立马补充道：“恩，个头也不高。瘦瘦小小的一个孩子！” 李翠莲伸手比量了一下，霍娇娇蹙眉：“你们找到这个孩子好几年了？没听说啊？”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起码那个时候霍大贵是活着的。按理来说霍大贵不会瞒着自己，闲话家常的时候总会透露出来几分的。 张瑶苦笑一声：“哪儿那么容易啊，人家不承认，还把我们骂一顿。她爸去了好几次，差不多得有两三年吧，那家软和了。以后我们就当亲戚走了！” 霍娇娇对李翠莲张瑶母女了如指掌，没有任何能够占便宜的地方，她们娘俩绝对不会下无用功的。 “那家条件挺好吧？就这么一个闺女？”见到张瑶点头，霍娇娇心下一冷。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能够做低伏小认孩子，还不是看中那孩子身后的养父母有钱。 “那怎么办就搬走了呢？”霍娇娇有些不明白。 “那孩子上了大学，她那父母跟着照顾孩子去了。毕业之后就在沈阳安了家，结婚的时候，还请我去过呢。”张瑶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幸福欣慰的表情。就像是再说别人家的事儿一样。 “结婚了？有孩子没有？作为亲妈亏钱这孩子这么多，你没有陪送点啥么？”霍娇娇知道肯定什么都没有，故意刺一刺张瑶。 “她兄弟都病成那样了，我们没跟她要钱就不错了。哪有闲钱给她呢，再说，再说人家家里有钱看不上咱们这仨瓜俩枣的。”张瑶撇撇嘴给自己找理由，理所当然的说道：“又没说给我买车票，我也就没去，跟她要存折号给她打一百块钱去。她没给，这就拉倒了。” 第三章林媛长大了（三） 说来也巧，张瑶刚到了霍娇娇家里面没多久。寇溪便从外面拎着点新鲜的海鲜，推开了霍娇娇的家门。 张瑶与李翠莲看见了寇溪，就像是饿久了的狼见到了rou一样。恨不得直接扑在寇溪身上，激动热情的样子吓得寇溪差点将手里一兜螃蟹砸在张瑶的脸上。 见到了寇溪，张瑶便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霍娇娇还‘恰到好处’的告诉寇溪，林媛已经结婚但是张瑶这个亲生母亲并没有参加婚礼且一毛不拔的过往。 寇溪听的索然乏味，她心里已经猜测出张瑶的目的了。要不是看着这个女儿家庭条件好，也不会主动去找这个女儿。如今儿子生了病，想要女儿救命了。 只不过，寇溪想不通，怎么就找到了霍娇娇这里呢。 霍娇娇也有此疑问，不等寇溪开口她便恹恹的说道：“你们家这个事儿，我也帮不了忙。我们家虽然大看着挺好的，可住的偏僻。你要是来家里住两天也行，但是出门办事儿可不方便的。” 李翠莲立即摆手道：“我们不住你家，你可别害怕。咱们来是想让你们在中间说项说项的。” 霍娇娇挑眉，惊呼一声：“我们都不认识你孩子，怎么给你们说项啊？” 张瑶瞄着寇溪，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说道：“我看那家也是干代理的，好像就是给你打工的。你是领导，你说说他们，让那孩子给我儿子点骨髓，咱家孩子就有救了。” 寇溪拧着眉毛：“我们家代理？” 她狐疑的看着同样一脸懵的霍娇娇：“还有这么巧的事儿？” 李翠莲立即称赞寇溪，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你们家在沈阳可是有名的大老板，我随便一打听你们两口子的名号就有人认识你们。人家说了，你们家把沈阳的文具都包了，现在都在用你们家公司的东西呢。” “那人家开了个文具店也不算是代理我的产品，只不过是我们家产品在东北卖的比较好而已。”寇溪像是躲烫手芋头一般，哪里敢跟张瑶有一分钱的瓜葛。 这可不是别的，这是骨髓啊。虽说是救人一命，可这骨髓也不是随便就能抽取的。现在寇溪还不了解，这个骨髓捐赠是抽骨髓还是抽血液。但是寇溪心里明白，既然人家不愿意，那就说明这玩意有风险。 张瑶眼见寇溪不想管，整个人都急了。她跪在寇溪面前，不管不顾的咣咣咣磕头。磕的极其用力，额头都磕红了。李翠莲看着心疼，哭嚎着将张瑶抱在怀里面：“你别磕了，再把脑袋磕坏了，咱们家可经不起事儿了啊。” “我儿子救不活，我也不活了。”张瑶哭天抢地的样子，让寇溪讨厌的够呛。 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霍娇娇家里面。就被张瑶一把抱住了大腿，张瑶咧着嘴哭：“寇溪，寇溪，我知道我们不该找你。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啊，你知道我多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你也是见过他的，小时候他也是喊过你舅妈的。你不能看着孩子这么可怜，你不管啊。” “我这一辈子就为了生个儿子，我儿子要是结了婚生了孩子。他死了我也就认了，可是他现在还是个大小伙子，这么死了，我不甘心啊。他无儿无女的，投胎也成不了人了，死了也不能埋进土里头，将来我死了，他连个烧纸的后代都没有啊。”张瑶哭的悲悲戚戚，都是做母亲的哪有不感同身受的。 但是能够理解并不代表着寇溪就能够认同，寇溪嫌弃的抖了抖腿：“你先松开我，有什么话不能正常说。你在别人家里又哭又闹的给谁看？我们能救你儿子是怎么着？” 霍娇娇上前一把拉开张瑶：“你撒开！” 张瑶跪在地上抹眼泪，抽抽搭搭的说道：“那人家我去了好几回，人家就是不愿意。林媛的男人也不愿意，都不愿意。” 寇溪坐在沙发上看着张瑶，叹口气：“这种捐赠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别说这是被你卖掉的孩子了。就算是长在身边的那个闺女，人家帮你那是情分人家不帮你那是本分。你这个当妈的首先就立身不正，什么都没做现在跑过来逼着人家救你儿子。这不是扯淡么？” 李翠莲连连点头，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公道话：“你说的不假，人家不愿意还不是因为咱们没做到。可是卖了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家里头太穷了养不起啊。可要是没有当初也没有她现在啊，怎么说都得感谢俺们。” 寇溪翻了个白眼：“你们就这么去找人家的？空着手，哭丧着脸，看见了人就大吵大闹的？” “哪儿能啊？”李翠莲连忙摆手：“我们再不懂事儿，也不能这么不懂规矩。” 寇溪这才知道，原来这两年张瑶虽然跟林媛没什么走动但私底下也是有往来的。逢年过节也会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张瑶甚至还关心林媛有没有赶快怀孕有没有当家做主。 “本来离得远，就当认识的人相处。说得好听一点算是亲戚吧，但是这个孩子也丧良心，没有喊过我一声妈。”张瑶还有些愤愤不平：“后来她弟弟出了这么个事儿，我们乱成了一锅粥。配型都不合格才想起她的，谁知道她一听这话就把电话挂了。再后来我们亲自去找她，她还躲着不肯见我。我们家大闺女气不过，骂她是白眼狼。你猜她怎么说？” 寇溪冷笑一声：“还怎么说？要是我是那个林媛的妈，我立马就拿擀面杖给你们打出去。你们怎么舔着脸说人家是白眼狼的？就好像当初不是你们为了钱卖孩子白给人家的似的。生而不养的是你们，见利起意的是你们，还好意思说别人。” 张瑶面露不忿，想要开口反驳被李翠莲拽了一把拦了下来。狠狠地瞪了张瑶一眼，大骂一声：“寇溪骂得对，骂得好，人家说的在理。林媛那孩子不认你，就是你活该。” 张瑶不服气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李翠莲意有所指的说道：“要不怎么说人家能干大事儿呢，这是在指点咱们呢。先跟孩子相认了，然后再劝她救一救亲弟弟。” 第四章 林媛长大了（四） 寇溪的态度很明了，张瑶也已经意识到眼前的人根本不愿意帮忙。她这心就冷了下来，面上渐渐露出绝望的表情。 “寇溪，我不求你能理解我。我就想求你帮帮我，我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身下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也不想要让他多活多少年。我就想着，无论如何他能多坚持两年。哪怕健健康康的活两年，留下个骨血都行。”张瑶眼泪婆娑的看着寇溪，仿佛寇溪就是她最后的希望似的。 寇溪皱着眉很不理解：“第一，我根本就不认识林媛，我们素未相识根本就说不上话。第二，就算是能活下来几年，你怎么就能保证将来你儿子就能给你生个孙子呢？事到如今，你还在坚持养儿防老这一套么？你这么犟，犟的过别人么？哪家姑娘就愿意嫁给你儿子了？” 张瑶根本不听劝，一旁的李翠莲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咱们都是想好了的。那个林媛的爹妈就是你们家的代理，我还跟林家的人打听了，说是真的认识你们。要不是有这么个关系在，我们也不好意思来求你。你不待见俺们，俺们心里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