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节
书迷正在阅读:刑侦档案、作恶(1V2)、灿烂的小多rou、小娇软、他的小娇娇、许你十个愿望(骨科合集)、九浅一深(校园H 1V1 SC)、我的男友是AV男优(H)、渣男他不爱我了(1v1)、如果这都不算爱
朝廷派谢危来说是督军,实则是为了防止边关哗变,自然不会准备什么粮草的事,可以说甚至连半点风声都没有。可谢危燕临都另有打算,鞑靼是一定要打,沈芷衣也一定要救,是以回应有关粮草的质疑时并无半点慌乱,只说粮草辎重都已经在路上,请众人不必担心。 他这样来自京城的大官都说了,众人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 议事毕,只说晚上设宴为谢危接风洗尘,便都告退。 厅内只留下谢危与燕临。 茶盏中的茶水,已只余下一点温度。 谢危端起来喝了一口。 燕临却注视着他,眼底少见地出现了几分犹豫,甚至含了一种别样的打量。他试图从他眉眼里分辨出什么来,试图与父亲这两年来的企盼与守望对出些许端倪。 当初勇毅侯府几蒙抄家灭族之难,幸而背后有人出手相助。 这个人便是谢危。 可他与侯府有什么关系呢?明面上一点也没有,只不过是他入宫读书时的先生罢了。 当初,父亲病中时,燕临曾有过自己的猜测,向他问:“谢先生到底是谁?” 父亲咳嗽得厉害,却不肯吐露更多。 只是眼底含着泪,同他说:“是你要完全相信的人。” 那时候,他心底便有了冥冥中的答案。 燕临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些年,多谢先生照应。” 谢危搭着眼帘:“侯爷可还好?” 燕临道:“往年在京城总有些事情压身,病根是早落下的,去黄州的路上严重了些。不过到那边之后,日子清苦下来,后来又清闲下来,更好似打开了什么心结似的,反而养好了。我离开黄州时,吕老板前来照应,人已经安顿妥当。” 谢危便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他从来不是容易亲近的人。 燕临也很难想,旧日的先生竟是自己的长兄,眨了眨眼,到底改不了称呼,又问:“先生此来,朝廷那边怎么办?” 谢危道:“边关离京城尚有一段时日,打仗这么大的事,就算忻州在掌控之中,也不可能切断消息往来。所以战事要速战速决,否则等朝廷反应过来,说不准要腹背受敌。可若能在朝廷反应过来之前,拿下鞑靼,救出公主,就算抢赢了一步棋。届时我只称到得忻州时,边关驻军已经落入你掌控,实在非我力所能改,只好随波逐流。你既掌兵权,又得民心,朝廷反倒不敢跟你撕破脸,会想方设法招安于你,封你个公侯伯爵。” 燕临顿时皱了眉:“公侯伯爵?” 谢危似笑非笑看向他:“不想要?” 燕临坦然:“不想。” 谢危便轻轻搁下茶盏,唇边那弯下的一点弧度便多了几分高深莫测,只道:“不想要也简单。” 两人并未谈上多久。 谢危也是一路车马劳顿的来的,晚间尚有宴席应酬,与燕临说了几句后,从议事厅出来,到得自己客房,问过姜雪宁那边的情况后,便略作洗漱先休憩了两个时辰。 待得天色渐晚,外面来人请,才又出门。 接风洗尘的宴席就设在将军府里。 上上下下都知道京中来了贵人。 除了那位神仙似的谢先生之外,最引人关注的莫过于那位“宁二姑娘”。众人倒是不知她身份名姓,只是听得随同她一道来的人都这般称呼她,便也跟着这般称呼,都以为她姓“宁”,在家中行二。 燕将军待她是如何如何特殊,只一下午时间,早都传遍了忻州城。 府里无人敢慢待。 加之燕临本有吩咐,夜里接风,自然也请了她列席。 外头庭院早换了一番布置,原本的议事厅里桌案摆放一新,难得的好酒好菜都端了出来。 姜雪宁来时,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谢危落座上首。 燕临在他对面。 她琢磨自己只是来吃吃喝喝的,也没去凑热闹,只同其余一些官员将领们带来的女眷坐得近些,听她们说些边关的趣事。 毫无疑问,姜雪宁在这帮夫人小姐中绝对是引人瞩目的焦点。 人们不免好奇她身份。 她也不报自己家门,只说自己是谢危的学生,燕临的朋友,众人一听便都发出声声惊叹,还来敬她酒吃。 姜雪宁实没什么酒量。 可这一路艰难,总算到得边关,等尤芳吟、吕显随后安排好粮草辎重,便可攻打鞑靼,救出公主,她心里到底有些期许,有些高兴,半推半就喝了两盏,便有些晕晕乎乎了。 边关的女子,实在豪爽。 便是已经入了内宅的妇人,也不似军中那般循规蹈矩,颇为放得开,眼见她并不真的推辞,反倒越发起劲儿地劝起酒来。 姜雪宁又喝了两盏后,顿生警兆。 她可不敢在这种场合太过放肆,且毕竟不是北地长大的姑娘,实在招架不住,忙找了个吹风醒酒的借口,便先溜了出去。 将帅们那边,也是酒过三巡。 燕临远远看见姜雪宁出去,不免有些担心,便向边上人还有对面谢危道一声“失陪”,也跟着放下酒盏,从厅里出去了。 身后顿时起了一片善意的笑声。 今日城里的传闻谁没听说? 虽不知那宁二姑娘的身份,可猜也知道该是燕临心上人。 眼看着人走出去,还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去吗? 席间于是有人调侃:“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旁人自是附和。 唯独谢危冷眼看着,端起了酒盏。 在座的可都知道这位乃是当朝帝师,半点不敢怠慢,极有眼色,一见他端起酒盏来,立刻带着笑凑上来敬酒。 谢危执着酒盏,也不推拒。 他手指修长如玉竹,饮酒的姿态也甚是文雅,只是面上神情略显寡淡,对人并不热络。众将领也不太敢放肆,反倒对他心生忌惮,越发谨慎。 走廊上挂着一盏盏的灯笼,还有添酒端菜听候差遣的下人在里外往来。 姜雪宁从厅中出来,便坐在拐角处的美人靠上吹风。 北地风冷,一刮面就让人清醒了。 燕临出得厅来,一眼就辨认出了她昏暗处并不大分明的背影,正要往前头走,转眸时却看见廊边开着的那丛小小的石竹。 外头一圈白,里面一团紫。 花虽只比铜钱大些,可在北地这般的寒天里也算娇俏可爱,分外罕见。 他驻足看了片刻,想起什么来,不由一笑,倒弯下腰去摘了一朵,连着大约手指长的细细一根茎,生着不大的一小片叶。 在指间转得一圈,便负手向姜雪宁那边去。 待得近了,才咳嗽一声。 姜雪宁回头看见他,不由有些讶异地挑眉,站起身来笑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燕临说:“看你出来了。” 姜雪宁抬眸,得微微仰着头看他了,咕哝道:“这儿可是忻州,你是三军统帅,哪儿有随便就离席的道理,这样任性,当心先生回头骂。” 燕临想,有什么好担心呢? 明明来了也有快一日,可一时是议事,一时是布置,除了来时的路上说了会儿不着边际的话,实则没有详谈的机会。 他望着她:“这两年还好吗?” 远处厅中觥筹交错之声传来。 近处却安静极了。 灯笼在微冷的风中轻轻摇晃,也在姜雪宁的视线中轻轻摇晃。 她弯唇笑:“我怎会不好?” 沉默半晌,又问:“你呢?” 燕临一双深黑的眼眸被微晕的光芒照着,有点暖融融的味道,只慢慢道:“没有想的那样差。” 一时,竟然相对无言。 深蓝如墨的夜空里,明月高悬。 那素练似的光亮,皎洁似寒霜。 燕临又走得近了一步,才问:“怎么会和谢先生一道来?” 姜雪宁想起谢危,没说话。 燕临却看她许久,竟问:“张遮呢?” 这一刻,姜雪宁像是被什么击中。 她已经有一阵没想起这个人了。 乍然听得这名字,有一种已然生疏的钝痛翻涌上来,使她眼底润湿了几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黯淡地垂下了眸光。 其实也不必言语。 燕临到底陪她走过那些街头巷尾胡闹的日子,对她不算了如指掌,却也能分辨她情绪,猜出大约没什么好结果来。 犹豫片刻,还是将那朵石竹翻出来,递向她。 他只笑:“多大点事。喏,刚才瞧见给你摘的,别不开心了。” 静夜里,小小的花瓣颤巍巍。 姜雪宁的视线从他面上,落到花上,便想起了许久前的雨夜,那一串冬日的茉莉,泪珠到底沾了眼睫滚落,却只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 燕临忽然好生气。 气她这样。 有那么一瞬想把她抱紧了揉进怀里,可他到底不是轻狂恣意的年少时,只道:“即便没有张遮,也并非我,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