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而且前面三题一直是江令宛领先,本以为第四题宁轩能扭转乾坤,绝地反击,吊打江令宛,现在看来,那是万万不能了。 这一场诗词比试,他们已经输了! “考试结束,让宁轩与烟烟来见我。” …… 辛烟烟很震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江令宛又得了第一。 她本来以为,江令宛只是第一题领先,然而成绩公布之后,她才发现,江令宛是每一题都领先。 第二题的骑射,江令宛是七言诗,宁轩是五言诗,就算江令宛箭无虚发,百射百中,也要用掉七个箭羽,而宁轩只会用五只,宁轩会领先本该是定在铁板上的事情。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江令宛竟然只用了四箭,她真的想不明白,七个字,怎么会是四箭。 还是考官点评时,她才知道,江令宛竟然有三箭是射双灯笼的。 她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是江令宛作弊,但是她却知道,其他题目或许可以作弊,唯独射箭是做不了弊的。 众目睽睽之下,旁边还有辅考,当时宁轩也在旁边,江令宛绝无作弊的可能。 不是作弊,那就是……实力! 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江令宛这样不知羞耻、死皮赖脸的人,会有这样的实力。 她还未能接受这个事实,第三题又给她沉痛一击。 宁轩的飞花令数量是一百八十二,跟她之前推测的相差无几。 她自己的飞花令数量是一百六十一,也在她预料之中。 江令宛的飞花令数量却不是一百二十七,而是比她想象中足足多了一百句。 二百二十七,令人胆战心惊的字数。 后来,江令宛的诗,她也看到了,那是可以流传于世,被人交口称赞的佳作,以后提起吟梅诗,一定绕不过这一首。 连败两场,她不在乎,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奔着头名来的。 宁轩该怎么办呢? 辛烟烟花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这个结果,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又露出她一如既往的、若有若无、如仙子般缥缈恬淡的笑意。 收拾好心情,辛烟烟对宁轩说她今天坐自己的马车,然后她出了考场,走到江令宛的马车旁。 不一会,江令宛来了,一行三个人,另外两人一个是被锦绣女学开除学籍的陆明珠、另一个她不认识。 辛烟烟轻移莲步,款款上前:“江三小姐,烟烟有话要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行!”陆明珠第一个跳出来,把江令宛护在身后,“考试比不过,就想来阴的啊,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敢散播谣言诋毁我的人,本郡主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江令宛扶额,我什么时候成为你的人了? 辛烟烟不慌不忙,反而微微点头:“既然郡主已经知道了,那烟烟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今天来见江三小姐,就是要跟三小姐道歉。那些诋毁污蔑的言论,的确是从烟烟那里传出去的。” “联考时,只有两所女学,我身边的下人为了给我造势,便针对京华女学散播了许多不实的谣言,她们并不是针对江三小姐你,而是针对京华女学,若不是江三小姐参加联考,换做其他人,她们一样会造谣攻击。” 说到这里,辛烟烟脸上露出惭愧之色:“我一直在安心备考,对外界的事一概充耳不闻,等到听到消息,风言风语已经成势。” “好在江三小姐心性坚韧、安如磐石,并未被流言蜚语影响,考试发挥出色,否则烟烟就再也无颜面对江三小姐了。” “烟烟惭愧,未能约束下人,所以今天让她们来给江三小姐道歉。” 跟在辛烟烟身后的两个丫鬟立刻走出来,“噗通”跪在江令宛面前,一个说自己猪油蒙了心,追悔莫及;一个说自己一时糊涂,万分后悔。 “这二人犯下大错,我绝不袒护,任凭江三小姐处置。待联考结束,烟烟再亲自登门,向江三小姐负荆请罪。” 江令宛听完她这一番假惺惺的说辞就笑了:“烟烟小姐说哪里话,下人自作主张,怎么能怪到你的身上?” “若不是因为她们散播谣言,我怎么会得到这么多的关注?站到众人面前时,又怎么会因为对比强烈而大出风头?” 她上前一步,握住辛烟烟的手,十分的诚恳:“我不仅不责怪,反而要感谢,正是因为某些人心思龌龊、手段卑劣,我江令宛才能扬名啊。” …… “哈哈,好一个心思龌龊、手段卑劣。” 陆明珠笑弯了腰:“骂得好,骂得妙,骂得辛烟烟咕咕叫。” 程静昕噗嗤一声:“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偏偏还不能还口,可不就是气得咕咕叫嘛。” 想起刚才辛烟烟被气得半死,却还偏偏做出笑容,明明十分厌恶她,却不能甩开手的憋屈模样,江令宛也笑了起来:“不仅是气得咕咕叫,而且是七窍生烟,这下可算是人如其名了。” 三人再次大笑起来。 一阵笑闹之后,程静昕说:“今天那个李考官不对劲,说不定已经被人收买了,宛姐儿明天一定要小心。” 江令宛早有主意:“等到明天就晚了,我这就去李考官家中走一趟。” “也好。” 然而江令宛还是晚了一步,三人抵达李家,从下人口中得知,不仅李考官一直没有回来,就连李考官的夫人张氏也在三天前消失了。 三天前,正是联考的前一天。 联考即将开始,考官的夫人却消失不见,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她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联考的八位考官,除了萧湛,其他几人的情况她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李考官出身清贫,与父母妻子相依为命。寒窗苦读数年,好不容易考中进士,本该为官一方,大展宏图,老母亲却突发疾病,撒手人寰。 李考官丁忧在家,为母守孝,三年后刚出孝期,父亲又过世了。 如此,又是三年丁忧。 这些年来,家中开支一律靠妻子张氏卖绣活度日。半年前,张氏犯了眼疾,本以为是小病,没想到病情越来越重,每况愈下,直至双目失明。 本就一贫如洗的李家越发困难,为给妻子治病,李考官不得不支起摊子给人代写书信、状纸,然而收入十分微薄,莫说给张氏找大夫,就连一日三餐都无法维继。 去年,他写的《广陵赋》沉博绝丽、脍炙人口,一时间广为流传,就有人登门,许以金银财宝,请他代笔写文章,被他当场拒绝。 他文笔极佳,本可以靠给人捉刀代笔谋利,却守志不阿,恪守底线,正因如此,今年礼部才会选他做联考考官。 像他这样秉节持重、光明磊落、不为金钱所动的人会在考场上为难江令宛,只有一个原因。 除了有人以妻子张氏性命要挟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如今连李考官也不见了,必然是幕后黑手出现了。 幸好她早就猜到原因,让柳絮跟着李考官,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了。 柳絮的确带来了消息,不过却是个坏消息:李考官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掳走了! 考官与学子一样,不仅备受关注,而且有专人保护。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联考还未结束就敢掳走考官,对方胆大包天,来势汹汹,必定有所依仗。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势单力薄,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江令宛道,“走,去找五舅舅。” 这个时候,只有五舅舅能帮她。 …… “李考官不见了?” 杨山长眼皮子一跳,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你们是怎么看人的?” 那人道:“我们也没想到,就是一晃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那烟烟小姐知道吗?” 那人回答:“暂时还不知道。” “立刻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杨山长表情冷漠,“记着,不要告诉烟烟。” “是。” 那人退下去不久,宁轩与辛烟烟来了。 “阿轩,你七岁便与我学书法,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今年联考,也是我一力举荐选的你。本以为我们国子学能再续辉煌,蝉联头名,但是现在……” 杨山长摇了摇头,一声长叹。 现在我们很危险,你这个当事人责无旁贷,你该立刻跟我保证,明天一定会抓住机会,不让江令宛得逞。 然而宁轩一声未吭,并没有给杨山长任何回应。 杨山长无法,只得再接再厉:“上午考试,第二题江令宛射箭的时候,你就在她旁边;第三题的飞花令、第四题作诗,你都离她很近,本来是有机会将头名收入囊中的。” 但是你却眼睁睁看着机会流逝,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宁轩无话可说,依然沉默。 杨山长等了一会,没等到只言片语,声音越发的语重心长:“书院上下师生,俱对今年联考抱有极大的希望。现在却连败两场,眼看着我们就要失去第一名,我这个山长实在不知该如何跟大家交代。” 杨山长做好了宁轩再次沉默的准备,没想到宁轩开口说话了。 “等明天考试结束,若我真的一败再败,所有后果,我愿意一力承担。山长不必有所顾虑,记过也好,革出学籍也罢,我悉数接受。” 给你记过有什么用? 我革出你学籍做什么! 我要的是你的承诺,要你保证明天一定不会让江令宛再嚣张下去! 你给我这么一个答案,还不如把沉默进行到底呢! 杨山长被气得吐血,按着胸口道:“明天书法考试,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一定不能再输了。去吧,回去好好准备。” “宁轩告退。” 走,走,走,赶紧走,再不走,本山长就要活活被你气死了! 枉我从小教你书法,对你寄予厚望,你却这样报答我。 你这个白眼狼,没有血缘关系就是养不熟,还是烟烟靠谱,从未让我失望。 “烟烟……” “外祖父,我送送宁轩,等会再来陪您说话。” 杨山长:……